第110章渡妖归来
这夜的梦，颇为不宁。
数不清的声音在脑海中轰鸣，刑岁像是被强行撕裂成无限多、无限小的碎块，去体验无限多的生活，无限多的情感。
每个声音都在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有的怒骂、有的恸哭、有的哀嚎、有的平静、有的夹杂着洒脱的不甘、有的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平静。
不知何时，在翠湖的那段日子，刑岁记忆中的那片神秘的黑色花海再度盛开，与冥想中刑岁曾见过的宇宙缓缓重合，合为一体。
完好无损的肉体已然陷入沉寂，而此夜的精神如同被凌迟，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带着满身的冷汗，刑岁终于醒来。
“副作用……都是副作用。”刑岁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
其实对于看到的景象，他自己也有一些模糊的猜测。
最初与诺亚精神链接时的那段时间，刑岁也觉醒过。
一头不大不小的黑水犀，两个强大的异能。
当时他所见到的景象，是一片纯金色的世界，与数不清的流光。
纯金色的世界想都不用想，跟金色有关的事物除却锦离渊便是诺亚。
而无论是自己尝试觉醒，还是诺亚辅助觉醒，数不清的多彩事物一直都存在。
那毫无疑问，这些便是深藏在刑岁灵魂深处的前世信息，像是一颗颗胶囊一般储存起来，以信息的多寡、能量的强弱分类，待到合适的时候以某种形式展现出来。
可刑岁分明清晰的记得，自己所看到的宇宙仿若无穷无尽啊。
“麻烦，麻烦！”烦闷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刑岁长叹一口气，自己身上的未解之谜实在是太多了：藏在灵魂中的“宇宙”，翠湖旁的那场光怪陆离的梦，神秘的灰色雾气“秘”，还有诺亚的由来。
自己看似已经站到了地球的战力顶端，可是面对这些谜题，仍然觉得束手无策。
一步一步慢慢来，刑岁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第一步向着何处走出？刑岁也不知道。
蓦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削坚定的身影，在自己的印象中，他总是带着一头白狮行于世间，普度众生。
兴许他会给出答案？
“叮咚——”
一条紧急消息自手腕处的个人终端弹出，映照在面前。
“刑哥，渡妖来小城了。
发送人——赤金。”
来得好！
……
面如冠玉的僧人抱着白猫，踏着晨辉与朝露来到了小城，印象中粗粝狂野的城邦如今褪去野蛮，变得优雅强大。
颇有些感慨的看看身上破旧的僧袍，渡妖不由得自嘲的笑笑。
无论是自己的灵魂还是那隐隐约约的气运都在告诉自己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本自命不凡的玉菩提灵仙，到头来没想到只是个假子。
“那我这些年来所救助的、所普度的，岂不是都成了泡影？”渡妖眉间充斥着淡淡的忧愁，出生后被当做弃婴，由方丈收养，末世后方丈下山救世，于残破的村庄中被妖兽围杀，再到后面灵魂深处的声音告诉自己是玉菩提灵仙转世，觉醒本命灵物玉菩提。
再到后面……渡妖有些恍惚。
他在血与火之中保护弱小的世人，有的弱者变得更弱，有的弱者变得更强，更有弱者颤颤巍巍的掏出刀子，朝着自己的后背捅上一刀又一刀。
救世的活计真的很难做，方丈。
无数个夜里，渡妖怀抱着白猫，向着寺庙的方向遥遥地合十双手。
平淡的湖水孕育不出游龙，正如过于安稳的生活造就不了出类拔萃的人才。
渡妖是这么想的，于是在一天早晨，他与刑岁辞别。
数年颠沛流离，渡妖早已靠着双脚行过大半个华夏，拯救过数不胜数的世人，可“假子”这个称呼仍然镶嵌在心脏最深处，是他不愿面对的痛苦。
起于小城，终于小城。渡妖最终选择还是回到这片城邦，和自己最初结识的朋友们见面。
“哟，小师父回来了。”赤金站在城墙上，朝着渡妖挥挥手。
小城外数百里范围内的地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传感器，换言之，在渡妖看见小城的第一眼，小城也看见了渡妖。
“嗯，回来了。”渡妖面上覆着尘灰，先前光彩照人的袈裟早就烂成了一身破布，再往足底一瞧，竟是连一双鞋都没有。
“这两年在外头混的不行啊？”赤金笑着打趣道，陪着渡妖向着城内走去，同时拿出一包湿巾来，细细地擦去渡妖脸上的灰尘，“从我们几个当初创立小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年多了，看看咱这有什么进步！”
五年时间，白驹过隙一闪而逝，如今回到这座城邦，渡妖竟觉得有些鼻尖发酸。
渡妖笑笑，任由赤金擦去脸上的尘灰，却不再说些什么。
赤金没多说什么，伸手逗了逗渡妖怀中的白猫，“刑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就先撤了。”
“去吧。”渡妖淡淡笑着，目送赤金离开。
年轻的僧人穿着破旧的袈裟，好奇的打量着小城的一切。
他看见孩童们在追逐打闹，看见城卫队的士兵们穿戴整齐、气宇轩昂，看见商业街客人络绎不绝，一切仍如末世前的那段景象。
“如何？”清风拂过，刑岁的声音自渡妖身后响起。
白猫舒服的在僧人怀中伸了个懒腰，显然在这个环境中它也如此放松。
僧人挠挠头，“刑施主治城有道，单单我所看到的百姓就比城外的要幸福千万倍。”
二人周身光影微微扭曲，丝丝缕缕灰色的雾气融入周身，屏蔽一切探查的同时又不妨碍二人观赏风景。
刑岁望望渡妖脸上还未擦干净的尘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看这些年来你过得也不轻松。”
“施主慧眼如炬。”渡妖低垂着眼帘，此时二人站在一起，他反倒变得拘谨起来。
眼见着渡妖仍守口如瓶，刑岁没好气的用肩膀顶了一下对方，“说说呗。”
渡妖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这五年间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