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四幕 工厂之子（六）
——社会屈从性来源于遵从命令，接受指令，认为他人说的是正确的，并接受引导，就压抑自己的想法，从而做引导者安排的某事接受某种观点，这是一种无意识行为。
——群体这个词，可以简单理解为个体的集合。在行成群体的过程中他们可能会停止思考，甚至丧失思考能力，这是群体的盲目性。
——就好比在地铁里面，突然有人跑动起来，所有人也会跟着跑动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一个词语“盲从”就是这么出来的。就好比牧羊人只要训练一头领头羊就行了，领头羊要做了什么，羊群一定会跟着走，羊群都有这样的特性。
“可是你这么说，你能够保证这个钱万林真的会去杀人吗？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理论上的东西，赵一楠，你应该把你看的书多用在有意义的地方。”男人站在大厅右上方的阳台上，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整个会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不不不。”赵一楠反驳，“你拿着一把枪指着一个人的脑袋让他去杀人，他心里面绝对有抵触，但是让一个人在内心里面认定了自己的身份，那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人，之前唐峥就是这样的人。”
“唐峥和钱万林有什么联系吗？”男人又问。
“唐峥为什么要接受灵魂奥术，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奥术师？这种理由很简单，他想要报复这个社会上冷漠的人群，但是同时也因为他心里面这种想法实在是多的有些过头了，所以才不会受到我们的控制。但是钱万林不一样了，他胆小，他会怕事情，他只能在大众面前选择屈服。现在，我、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促使他变成杀人凶手的利器。”
“我期待着你的表演，赵一楠。”
“……我很少像今天这样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钱万林顿了顿，“我看见你们当中许多人见到我都很高兴，这很好……我我我……”
——不，绝对不能结巴，绝对不能紧张……
“这次的慈善活动，是希望能够通过慈善拍卖的事情，来拯救中国千千万万的下岗工人，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
——拯救？别开什么玩笑了。
“……口是心……哦，不。这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大家知道的，因为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能够救到更多的人，我就一件十分知足了。嗯……希望各位能在接下来的拍卖中各显神威，八仙过海……”
看来讲话没有什么效果啊，所有人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就好像是皮影戏里面的人偶。
“……我们的钱将会用于改建位于盘龙镇的贫民区，在拆除那些没有用的古建筑后，会建立许多的样板房，提供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住。谢谢大家，请大家支持这一项慈善事业，谢谢。”
和主持人握手之后，钱万林摆出了一个很僵硬的笑容，随后又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回到了座位上，整个过程中，他全身都在发抖，但愿没有人看出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假冒的人。
“你做的很好……”
钱万林在赵一楠的身边就坐，嗯，很好，看来这里认识胡安生的人都集中在了这一张桌子上。这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拍卖吧，相信很快就能够完事儿了。”主持人兴致勃勃的说道，一个主持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主持人往往都是因为那活跃气氛的能力，“我的得力助手将有请今天的拍卖师……”
“还行吧。”钱万林战战兢兢地回答赵一楠，他的眼神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很好，你现在已经通过演讲认为自己是胡安生了，现在，你已经无法摆脱了。
拍卖会还在继续，一件又一件的物品被工作人员抬上来，那些珠宝、油画、花瓶被拍卖出去的价格是钱万林这种人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都说老百姓仇富，有的人还为此大做文章说什么劣根性，但是其实仇富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情况正在逐渐升级，钱万林在这一淌浑水里面越来越难以脱身。他注视着那个戴眼镜的拍卖师拿着锤子在一个木制的台子上咋来砸去，有人在举着牌子示意加价——原来这就是拍卖会啊，钱万林不禁感慨，没有见过世面的他，原本还以为拍卖会只不过和自己在菜市场里面和那些菜农们大声争吵着白菜的价格，只不过白菜的价格被翻出了好几百倍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过程人们居然会如此安静。
——装模作样的有钱人。
在心里暗骂一句后，他有转过身来望着赵一楠。
而就在此时，拍卖会进入了一个新的环节。
“女生们，先生们，如果只是这样拍卖的话，就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看大家都已经有些困了。不如我们来晚一点刺激的如何？因为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个神秘的物品……”
见拍卖师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我们将会带来一个神秘的箱子，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任何想要参与的人都可以来试一下，只有有兴趣。起拍价十分低，如果你以前没有参加过拍卖……”
钱万林也听说过这种方式，每到拍卖会进行到中旬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式活跃现场的气氛。拍卖一个箱子，里面是什么根本没人知道，有可能是根本就不值钱的小礼品，也有可能是价值上千万的油画一类……之前电视新闻里面不是有过报道吗？法国某个富商，花了四十欧元买下了一个箱子，结果里面装的是梵高《向日葵》十一幅画中的其中一幅……
“嗨，这些人要去哪里？”
见到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朝着安全通道走了过去，钱万林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该死的，箱子！
那个放在仓库里面的箱子原来是这个用途。
果不其然，那个装着胡安生尸体的箱子被抬到了仙女厅，原来里面是啥钱万林一清二楚，几个根本就不值钱的礼盒罢了，要是真有人用高价买下了他那可真的是倒了大霉。而现在那个倒霉鬼会被吓一跳，因为里面是一具尸体……
“钱万林，我们必须买下那一个箱子。”赵一楠在钱万林的耳边轻轻说道，“我是拍卖会的主办方，没有竞拍的权利，这件事情必须你来做，不然我们就会暴露了。”
“第一个箱子已经被呈现上来了，里面不会是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东西……”拍卖师仍然在津津有味的说着，丝毫没有预知到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件东西是非常值得大家去竞拍的东西。”
“该死的！”钱万林骂了一句。
“保持冷静，我们要见机行事。”
“好了，现在谁想要先进行第一次的竞拍？”人群中有人举起了牌子。
“……你来喊价，我来出钱。我们现在只能不择手段……”
“好的，没问题……”
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真的有人很想要拍卖下这一股箱子，有人的价格已经出到了五千人民币，而且价格还在以五百五百的速度往上涨……
“五千五，还有人出更高的吗？啊哈，是我们的新人胡厂长，他出价六千……”
终于，钱万林还是举起了那一块该死的牌子，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了那五百块来到这么个地方。
“有人出七千……胡厂长出八千……”拍卖师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他现在不像是一个拍卖师，而像是一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样疯狂摇摆，“九千……一万，胡厂长又出价了，一万块！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拍下这件物品，但是里面可能是不值得这个价格的东西哦。”
怎么可能不值得？为了守住一个秘密，一万块钱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
“恭喜胡厂长拿下来这一件物品！”
掌声再一次的响起，这已经是今天晚上他第三次被这种掌声包围了，极度的不适感涌上他的心头。这种感觉估计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那些成天到晚在人们面前讲话的家伙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种没有规律的噪音。
“我们拿下了，要把他搬走吗？”
钱万林这么问道，赵一楠附和着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我们都想要知道这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对吧？”
“没错！”
拍卖师吆喝着，现在他已经不是木偶了，而是一个在菜市场叫卖的卖菜大叔。
“想看一下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想！”
“你们想要打开箱子，拿走钱吗？”
“想！”
人群的声音逐渐壮大，钱万林的心情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够用紧张来形容了。
“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
……
接连不断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朵。
“嗨嗨嗨，别紧张，就说里面是礼盒，记得之前里面装的东西是什么吗？礼盒，对，看一眼，盖上盖子，就完事儿了。”
赵一楠开始支招，于是，又一次对人群选择了屈服，钱万林走向前去，站在箱子面前不知所措。人们还在拼命鼓着掌，叫喊着，好似群魔乱舞。
他打开了箱子。
在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他惊呆了，在条件反射的作用下，他不由自主的将盖子完全掀开，然后朝后方退了两步。
“这……这是……”
钱万林惊讶的望着里面的东西——一箱子可口可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啊哈，看来胡厂长的运气有些不好，他花了一万元买到了24瓶瓶装的可口可乐，嗯，从包装上来看应该不是八二年的……”
主持人开了一个玩笑，场面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钱万林心里面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人会发现胡安生的尸体……不过在这里待上一秒钟，钱万林就觉得自己离水面东西越来越近，他能够感觉得到，至少自己活了这么久带给他的感知能力是不会错的，但是自己已经脱不了身了。
“谢谢胡厂长，那么我们继续拍卖，注意了，20分钟后我们还会有一个神秘的箱子……”
拍卖师还在滔滔不绝，钱万林已经溜之大吉，回到了座位上。
“你做的不错……”赵一楠开始安慰回到座位上的钱万林，“好了，我们现在必须得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胡安生搬出去……”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下一个被拍卖的箱子里面装的就是胡安生，我们必须在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之前将他带走。”
钱万林没有反驳的余地，便和赵一楠一起以上厕所为理由，悄悄地走向了安全通道。
“那些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人，你们认识吗？”
“不知道，这些人我第一次见。估计是胡安生的党羽吧，他死了那些人也会高兴的……毕竟有着利益上的冲突……”赵一楠一边解释，一边打开仓库的小门，里面俨然放置着箱子，打开一看，已经死亡的胡安生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好了，我们现在必须做出一个假象，胡安生在安全通道抽烟，然后不小心摔倒了，犯了心脏病。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你要怎么做？”钱万林问。
“来，帮我一把，把胡安生搬到走廊里面去。”
两个人说干就好，就好比两只蚂蚁搬运一颗米粒，既不显得块也不显得迟钝，而是进行着井然有序的动作，这种难以想象的默契令人觉得可怕。将胡安生放置到走廊里面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钱万林喘着粗气，盯着赵一楠。对于他来说，现在是一个开口提钱的好机会。
“……你去给他肚子来上几脚。”
“什么？”最想说的事情还未出口，赵一楠就对钱万林下达了命令。
“给他肚子上来上几脚，这样一来有淤青就能够证明他确确实实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钱万林内心有些犹豫，他脑子里面正在思考，如果她放弃思考，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反正人已经死了，就算踢几脚又不会有事情，只是这样做会让人死的很憋屈罢了，但是眼下只有这个方法，不然那些警察可不会这样就得出意外摔倒的结论。
“快啊！”
赵一楠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钱万林被他吓到了，连忙朝着胡安生的肚子上来了几脚。之后钱万林就后悔了，他想要离开这里，钱什么的已经无所谓，这样下去只会将自己越陷越深。
但是即使这么想着，钱万林还是跟随着赵一楠回到了百花厅。
“怎么样了？”
刚刚坐下，就有一个人问道。
“嗯，很完美，我们将他的尸体放在了走廊里面，等一会我假装出去散步，然后发现了他，等到时候解释一下就完事儿了。”
“赵一楠，就算你这么说，我们还是不放心。这样，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为什么？我已经计划的很完美了。”
“看一下又如何？反正拍卖会还在进行着，我估计还要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好吧……”
“等一下，我记得之前好像胡安生说过，他有嗜睡症来着。”就在众人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就是……那种你们听过没有，发病的时候会陷入重度的昏迷，就好像死了一样，过一会就会醒过来，说不定胡安生根本没有死，是你们搞错了。”
“不可能，我亲自摸过他的脉搏，他已经死了。”赵一楠辩解道。
“好像这种病……脉搏也会停止，但是人确实还活着的。”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争论了，人是死是活看了才知道。”
所有人又重新回到了安全通道，他们顺着楼梯间往下走，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后，钱万林脸上却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胡安生不见了。
“赵一楠，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人呢？”
“我保证我把他放在这里，你问他，他亲眼看见，还和我一起做……”
“我可什么都没有干……”钱万林慌了，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是在暗示他那无力的辩解。
“老子在上面！混蛋们！你们居然踢我的肚子！还把我塞到箱子里面去！我要弄死你们！”突然，胡安生的声音从安全通道上方传来，所有人的心脏都跳了一下，他们急忙准者安全通道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