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三幕 杀人游戏（九）
——你知道死亡吗？
——你感受过好心被人践踏吗？
——你看过别人伤害你或者你的亲人朋友时，他们露出的讥笑么。
——你能原谅那些在你危难之际，报以你冷漠的围观者吗？
——不，我不能……
——我是……正义的……
唐峥睁开双眼，打量着周围，他所处的空间是一个极度潮湿的密室，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死亡一般的寂静。不明的绿色光芒包裹住全身，无法动弹，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唐峥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灵魂奥术蹂躏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将他逼向死亡的深渊，哪怕是榨干宿主最后的一丝精力，那些灵魂也绝对不会收手。毕竟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唐峥。”
“你是……”
幽暗的绿色中传出宛若群星间的低语，那是灵魂的呐喊。将死去奥术师的灵魂注入到新的肉体中，以获得奥能，宿主和寄宿者共同享有一个身体。寄宿的灵魂越多，奥能越强大，对身体的损害程度越大。
“我感受到了你的愤怒、你的憎恨，你怨恨那些冷漠的人、自私的人，而我则是你的利剑，我帮你手刃那些没有良心的人们。”
“你是谁？”唐峥对黑暗中的声音发问，某种不明状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
“我的名字叫做伍子胥，我是寄宿在你身体里面的灵魂。我们有着很相似的人生，所以……我会帮助你——报仇，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
“憎恨吧，唐峥。憎恨那些冷漠的人吧，我们将吸干他们的鲜血、割开他们的喉咙，而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你的愤怒。”
唐峥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喉咙里面就好像是被某种胶体堵住，连呼吸也已经变得十分困难，但是在潜意识里面，他已经给自己下定了决心。
——交给你了。
“明白……”
1997年12月28日，夜，暴雨，沧海市，新区，圆通大桥附近
孙夏岚漫无目地的穿梭于新区的大街小巷中，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时候，这样的行为只会消耗为数不多的体力。只不过，她绝对不能停止前进，停止就意味着对唐峥的认同。
而这个时候，他出现在了孙夏岚面前。
暴雨中，狂风再次吹起他的兜帽，半张被烧伤的脸暴露在新区的霓虹灯下，在这种五光十色的映照下，竟然有几分美丽。
“灵魂奥术……你的心智已经被这东西吞噬的不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孙夏岚！为什么你还是没有成为我，你明明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们明明有着一样的经历，一样的伤痛，为什么！难道说对你而言，那些罪恶你能够熟视无睹？”
“我是代行者，不是杀人狂，为了你所谓的正义杀人？别开什么玩笑了。你已经看见了吧，唐峥，人们是善良的，那个张哲伟，最后也不是原谅王瑞艳了吗？可是你仍旧不停劝阻，引爆了炸弹，事已至此，你仍旧认为你是正义的吗？”
“不！不！不！王瑞艳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是整个沧海市的人，这是一场十万人参与的谋杀，那些闪烁的灯光你也看见了吧，那就是正义的天平，那是整个沧海市人民的心愿。当人民群众所做的事情具有普遍性的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说话……我……我……”
“随意曲解意思难道对你来说这么快乐？”
“你等着，孙夏岚，你一定会成为我的，我保证，你一定……下一次，我会创造一个更大的杀人游戏，你给我等着。”
毫无意义的威胁，即使话语中给人的感觉是平淡，但是孙夏岚心中还是极度混乱的。她是盘古议会的代行者，必须服从议会所制定的法律，完成议会赋予的任务，这没有任何问题，也是她的职责和义务所在。这和她自己的过去，完完全全是两码事，所以，她绝对不会成为唐峥那样的人。
甩去了心中最后的杂念，孙夏岚向前踏步，追了上去。
“别跑！唐峥！”
音步——两个人在奥能的作用下上蹿下跳，无论是沧海市广播电视塔、亦或者是世纪之海的楼顶、中央广场的雕像、那些多如牛毛的违章建筑，都是他们的落脚石。
——爆炎术！
火舌四散而开，朝着唐峥飞过去，宛若龙卷，在黑暗的幕布下化作巨大的礼花。
但是唐峥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而是以一种扭曲空间的能力，将那一道火焰完全给隔开，就好像凭空出现的耶梦加得咬断了芬里尔的喉咙。
“你知道有个词语叫做事不过三吗？唐峥，我已经容忍了你两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么，除非你能够抓住我！”
唐峥使用奥能，停滞在了圆通大桥的桥面上，下一秒，巨大的结界包裹住整个桥面。
“风王结界！”唐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得魂飞魄散。“你不是风元素奥术师，这不可能。”
“万物皆有可能，唐峥。”
一把闪动着寒光的宝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剑鞘上显眼的刻着三个字——青釭剑，三国演义中原为夏侯恩配剑，后被赵云所得。唐峥从那把剑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顿时间他体内的灵魂与奥能也开始躁动不安。
火元素的具现化么……这怎么回事？
“今天，必须在此做一个了结。”
孙夏岚开始飞奔。
踏着淹水的路面，她的速度在肆虐的暴雨中显得令人着迷。
孙夏岚不需要两秒就能够向前推进十米的距离，这时间已经足够让她逼近唐峥，将利剑刺入他的身体，虽然无法伤及要害但是一定能使之无法动弹。
但是，任何物体都无法超越光速。
相对于使用视线就能够判断出对手意图的唐峥而言，两秒钟还是太慢了。
“喝啊啊啊啊——”
唐峥的双眼灿然生辉，奥能在他的体内躁动。
——灵魂奥术。
从物质本身的概念上击碎敌人。类似于念力奥术师的能力，但是却比念力更为难以对付。
感觉到肉眼看不见的力量袭来，孙夏岚急忙闪避。
这一刻充满了爆发性，但是施加在她身上的力却没有任何衰退的迹象。
灵魂奥术并非是一种远程念力。即使是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只要还在唐峥的视野范围内，目标就绝对不可能逃脱。
——这家伙！
孙夏岚在心中咂舌。她能够感受到，获得奥能的唐峥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她继续奔跑着，为了逃出唐峥的视野范围，她就像是被绳子拴住的笔尖，以唐峥为中心画着圆。
“光是靠着那样，你以为你能够逃得掉吗？”唐峥喃喃自语的时候，一瞬间变得愕然起来。
孙夏岚很轻松的逃跑了。
令人不敢相信，孙夏岚居然朝着黄龙江跳了下去。
噗通——下方传来落水的声音。
多么惊人的运动能力，孙夏岚跳到盘龙江后，又凭借音步的力量跑到了锥坡附近的船坞。
“孙夏岚……是我小看你了……”
风王结界伴随着主人的离开而消失，唐峥也开始朝着下方的船坞前进。
但是——
船坞内一片黑暗。不仅视野不清晰，也十分难以行走。
就好像是来到了小人国的格列佛，动一下都生怕碰到什么东西，但是——相对而言的，对手也是如此。唐峥皱起眉头，目视着四周竖起的木桩和堆成小山的渔网，这里犹如商业区的楼房一般错综复杂。
追逐了孙夏岚几分钟后，唐峥开始后悔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奥术决斗的地方。
如果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将会十分不利。
——那么，干脆就全部毁灭好了。
唐峥启动奥能，船坞瞬间被力量扭曲，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顿时，宛如盛开的莲花一般，这里被唐峥的力量变为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点，这样一来，灵魂奥术就能够得到极大效果的发挥。
开着陈国伟的警车，孙樵行驶在新区的正义路上，这已经是他遇到的第三个红灯了。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把这些信号灯给砸烂，一没事都是绿灯，有事了都是红灯。
“喂喂喂！你！”
等绿灯的时候，孙樵看到了一个跑步的男子，他立马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啊……孙樵？”看到警车上的人，李泽渊在心中咒骂自己运气不好，“别揍我，我在找孙夏岚，她不见了。”
“什么？你也在找孙夏岚？”
“怎么？我还以为你知道她在哪里呢。”
两个人就这么一愣一愣的盯着对方，对目前的处境感到十分意外，信号灯已经变绿了，后面已经有好几辆车子在按喇叭。
“上车！”孙樵将身体微微倾斜，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什么？”
“既然目的是一样的，不如一起合作。”
李泽渊没有回答，而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在几秒钟之内便达成了默契，此时，雨点好像也渐渐变小，汽车行驶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为了能赶快找到孙夏岚的位置。
“我们去哪里？”孙樵问道。
“圆通大桥。”
“你怎么知道。”
“别问这么多，听我的就是了。”
暴虐的力量朝着孙夏岚袭来，这一回她没有躲开，完完全全被击中。
奥能已经完全无法使用，只有狂乱充斥着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还是我比较强——孙夏岚！”
“想得美。”
孙夏岚采取回避……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孙夏岚！孙夏岚！孙夏岚！”
在感觉肉体即将被撕裂的一瞬间，一发奥术飞弹击中了唐峥，他发出惨烈的叫声，倒地并且连续做出了好几次翻滚。
——还有其他奥术师么？
两个人在一瞬间做出判断，这时，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场，他的双手中绽放着雷电——雷元素奥术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我是盘古议会的奥术师，executer-100，你违反了议会所制定的法律，将被关押……”
“我管你什么奥术师，还起一个完全听不懂的名字？只要是妨碍我和孙夏岚人全部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唐峥继续发动着那一股孙夏岚从未见过的力量，朝着那名西装男人袭去，索性这种力量只能对单一目标发动攻击，所以孙夏岚能够抽出足够的时间去对干扰唐峥的行动。
“这是……”
看着自己被扭曲的手臂，脸色铁青的西装男子顿时露出惊愕的神情，顿时，鲜血四溅，红色的液体染红了这一片的水域。现在三名奥术师站在漂浮的木板上，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对手，只要谁一有行动，另一名奥术师便会立马做出行动。
这已经不是奥术决斗了，这是完完全全的战斗。
不过目前令孙夏岚感到惊讶的，不是唐峥那一奇怪的能力，而是这名突然出现的奥术师，在被扭断一只手臂的时候，居然没有表露出任何疼痛的迹象，就好像……机械。
在闪电出现的一瞬间，三个人同时发动奥术。
轰隆——
一阵落雷般的巨响传来，钢筋被奥能挤压的发出惨叫声，大桥的横梁朝着一边倾斜，好几处发生了崩坏。
三个人注视着一座钢筋构筑的大桥在自己的眼前土崩瓦解，圆通大桥因为唐峥刚才使用的奥能，竟然也发生了扭曲。外面刮着狂风，下面就是黄龙江，掉下去的话将会必死无疑。
“杀戮吧，唐峥！”
唐峥里面做出反应，但是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无法躲避，这种声音开始更进一步的侵蚀唐峥的肉体。
他想要迈开步伐逃跑，却在到达锥坡边缘的时候摔倒在地。
再怎么说，孙夏岚——
奥能向着孙夏岚前进，这是绝对无法回避的攻击，也就在这时，西装男子上前，挡住了攻击。
“你……”
孙夏岚对发生的一幕感到恐惧和混乱，那名奥术师在唐峥的力量面前被蹂躏成血沫，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奥术师会这么帮助自己，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必须在圆通大桥倒塌之前逃离这里。
“咳咳……”
唐峥俯卧在地上，大口吐血。
她瘫倒在地上，茫然的眨着眼睛。
逐渐变黑的视野中，只有自己的鲜血变得十分明确。
——为什么，孙夏岚，你不愿意成为我？
这样的疑问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现。
——为什么，孙夏岚，我们明明有着相同的经历？
唐峥伸出手，既然无法靠双脚行动，那么就只能靠手臂前进。
他靠着双手，一点点的往前去，但是……还是比不过侵蚀他的灵魂，倒塌的圆通大桥，阻止大桥的倒塌，只有念力奥术师可以做到……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念力奥术师。
但是，大桥却没有倒塌。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