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六幕 财富巨浪（十六）
8月18日 云堤城 远山区 雨凇大剧院附近
说是立即动身，可徐振海和沈笠二人还是决定先去信业区吃午饭，信业区的一家店现在推出了特价饺子，本着薅羊毛的心态他们很快就踏上了前往信业的轻轨；之后二人才准备去出云找蒋春文，却又考虑到她可能要午休的因素，他们又从信业区一路顺着北岛途经远山区看了看风景。
在顺着海滩走向雨花路的时候，路过正在建设中的云堤中学，如果楚立群那边没问题的话，等暑假结束诺可就必须得来这里上学，在“某些事情”尘埃落定后，她就能够真真正正的作为沈笠的女儿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就像诺可自己说的那样“如果过去的回忆是痛苦的，那为什么还要回忆起来”呢？
虽然没还弄清楚诺可究竟为什么不害怕自己，不过他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像是打了鸡血，浑身上下充满着莫名其妙的力量，想立马投入工作大展拳脚；不过此时理智占据了上风，在去找蒋春文之前还得继续打发时间——于是徐振海提议一起去附近的雨凇大剧院看话剧。
云堤城的雨凇大剧院规模堪比南京的保利大剧院，它的外形就好像是个蹲坐在地平线上的母鸡，根据传言，这个剧院是2008年奥运会时，鸟巢体育场的废案改建的，当然这不过是无法考据的都市传说，当个饭后谈资即可——沈笠还从没有看过话剧，不过他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太排斥，因为看话剧需要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看很长时间，还有演员打破第四面墙和观众互动；沈笠搞科研也经常聚精会神看设备或对照组很长时间，也经常打破属于他的第四面墙。
今天的戏剧是一个童话新编，内容是安徒生童话中的丑小鸭长大后，来到大城市生活，即便自己成为了“天鹅”却因为小时候和鸭子生活的关系，总和城里鹅格格不入；她觉得自己是丑小鸭的同时却又是天鹅，他想要挣脱前者的身份，却拥有也无法摆脱这种镌刻已久的枷锁。
“你这种从乡下来的天鹅就是我们鹅城最底层的，高贵的天鹅应该学会打扮自己，岂会染指上你这样卑劣的鸭子恶习，这简直就像是一只丑小鸭！”
“市长大人，我只是期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我不是丑小鸭，我是一只天鹅，虽然我的确来自于乡下；但你们也不应该忘记，这座城市在建立之初正是我们这样的乡下人建立起了宏伟的鹅城，这其中不仅有鹅，也有鸭子、熊猫、鳄鱼、猫咪们的功劳——可你们却以拥有财富和权利的名义，冠以‘高贵’的称号，享受着所有动物为你们提供的繁荣。”
“你到底想说什么！‘丑小鸭’女士？”
“我不是丑小鸭！这座城市的繁荣应该属于森林里的每一只动物，而不是某些靠着权利和金钱自诩‘天命之子’的少数动物。”
“哼——你自诩公平正义，为森林所有的动物着想；可你自己呢？你想要摆脱丑小鸭的身份，你想要否定自己的身份成为我们的一员，按照你的说法，你的灵魂早就和我们‘同流合污’了，所以少自欺欺人装什么大善人；你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憎恨自己不能像我们一样，成为其他动物中高贵的存在，成为财富王座的坐拥着，成为你口中‘享受他人劳动成果’的好逸恶劳者。”
“但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比起你们，我们早就联合起来了，我们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们的眼线，任何胆敢反抗尊贵天鹅的行为都必将被扼杀在摇篮中。”
“丑小鸭是骗子！丑小鸭是骗子！她欺骗我们的感情！让我们误以为她是为了我们所有的动物而战——市长大人说得对，我们鹅城的百姓不需要伪善，把他赶出鹅城。”
演员们的表演十分卖力，纷纷做出模仿动物的动作，就好像那里真的正在进行着一场明显一边倒的大辩论；沈笠望了望周围，看来已经有观众被带入到话剧中的角色了，他们有的咬牙切齿为丑小鸭鸣不平，有的露出怜悯的表情为她祈祷，也有的人似乎没遵守话剧规定和身边的人小声絮语讨论要是自己就会怎样怎样……
按理说，故事发展到这里，很有可能将会以悲剧结尾，可令沈笠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来了一个大反转，市长贪污的事情被丑小鸭发现，她煽动了其他动物，推倒了市长的统治，而后要宣布建立一个全新的、代表着进步和平等的城市。
“我们所有动物都不应该局限在这个小小的森林中，我们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而不是呆在这片狭小的森林中搞窝里斗，在一个有限的森林中抢夺那些仅存的食物，食物最后也只会流落到一小部分的动物口中；而当我们走出森林，便拥有无垠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漫天的繁星和浩大雪山，外面的世界拥有无限的食物，我们不会再因为每个人拥有的食物多少而争夺，也不会再互相伤害！”
“没错，我们应该到森林的外面去看看。”
“但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来走出森林，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我们积蓄力量，打造一艘无比巨大的方舟，将我们所有人都带出森林……”
话剧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谢幕时间，观众们纷纷起立，赞扬演员的用心和导演编剧们出其不意的故事思路和舞台布局，只可惜，似乎有煞风景的人出现了：一幕云堤人将矿泉水瓶朝着舞台扔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一些污言秽语，从年龄上看的话，对方是个年龄稍显老的男子。
“你们这些家伙又是在讽刺云堤城吗？云堤城现在挺好的，根本不需要走出去！相反我们需要提防那些该死的、来抢我们工作的大陆人，你们导演是云堤人吗？不是就少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保安很快进入了现场，四五个人把闹事的男子硬生生的捆了出去，沈笠忽然想起来，自己那天和庄学民他们大闹科学家协会的时候，他们也是被这样请出去的——没办法，谁让丰若英已经打红了眼，谁都劝不住了呢？
“看来云堤人这种排外情绪一时半会是消退不下去了。”走出大厅，重新回到雨幕下后，徐振海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评价道，“云堤城和排外，就像是面包和芝士一样，谁也离不开谁。”
“这话就有些地域歧视了，又不是所有的云堤人都是排外份子。”沈笠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再说了，刚刚那个故事的结局不也挺好的么？”
“你真以为那是个好结局？”徐振海摇了摇头，“丑小鸭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获得什么打造方舟的能量，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这种人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更何况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森林外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无垠的大海和草原——动物和人类一样，都是一种趋向于稳定的生物，只要找准机会，我们这种生物就会待在自己的舒适圈中死活不肯出来。”
“除非……拥有某种强大信念的支撑？”
“可以这么说——虽然我不知道编排这个话剧……或者戏剧的导演是谁，但他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猩猩、熊猫、老虎、天鹅、鳄鱼，这么多的动物种类，怎么可能都会保持着相同的信念走到一起，到头来还是会在造方舟，获取到无限的能源之前发生分配的问题，导致方舟永远无法完成。”
“可他们还是反抗成了啊。”
“现实中要是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成功，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那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反抗的种子还未出生就会被扼杀，鹅城只会变成一个恐怖的，由市长独裁的监听社会。”
“可这不就是童话的作用么？既然是童话新编，那也就应该保持童话本身想要塑造美好世界的初衷才对，不然的话为什么大家要来看童话，直接找一本恐怖小说看不好么？”
“你说的……对。”不知为何，徐振海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是沈笠难得的一次见到徐振海这样的微笑，他平常要不是板着个脸就是挂着那种带有商人风范的假笑。“走吧，时候差不多了，找蒋春文吧。”
二人重新坐上了前往出云的轻轨，在路上，沈笠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手机，把仇黎、庄学民、丰若英三人一起拉了一个群聊，简单明快的说了刚刚在静师大发生的事情后，他们的对话内容如下：
丰若英：老疯子就是脑子有病，谁敢把我赶走我就和他拼命，来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庄学民：我们还是保持冷静比较好……云堤城咱们也没房子啊。
沈笠：你们可以先住在我家里。
仇黎：别别，这样不太好，要不咱们先住酒店吧，或者找个便宜的招待所之类。
庄学民：仇黎，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仇黎：我身上就只有不到三千元，你忘了我现在不能用银行卡了么，我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丰若英：你是不是ptsd啊，都来云堤城了还这么担惊受怕？
庄学民：我卡里倒是还有几万，咱们可以在莲花或者出云租房子，我上回留了那个胜嘉良的手机号，你们要是同意的话我可以去问问他。
沈笠：咱们还是别找胜嘉良了吧，能自己解决最好。
丰若英：我才懒得搬家，天文台就是我家，你们聊，我去准备武器保护我的个人权利。
丰若英退出了群聊。
仇黎：啊——她就不能和我们保持步调一致么？
庄学民：说白了丰若英只是个临时插进来的人，他又不是我们铁三角，怎么保持步调一致？
沈笠：别吵了，无论怎样丰若英都是自己人，庄学民你一会到天文台看看她，我怕她惹出什么乱子。
庄学民：好吧，不过她惹出什么乱子我一点也不奇怪。
沈笠邀请徐振海加入了群聊。
徐振海：嗨，我可以帮忙，我在出云的天空一号有一套房子；你们实在不行可以先住在我家，我可以暂时搬去和孔献仪住一块。
仇黎：哈哈（笑脸表情），你们都是恋人了还处于分居状态么？
徐振海：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保守吧，我不太习惯婚前同居的生活方式，人与人之间保持一点距离感对双方都有好处。
庄学民：仇黎，你少开几句玩笑吧，我们在商量大事呢。
仇黎：我一会去云堤城的各个售楼部看看去，要是有便宜的出租屋我会发在群里。
仇黎下线。
庄学民：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把降雨的事情解决啊？
庄学民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