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一个人闷头走习惯了。
往前头走出去了一段，靠近十字路口的时候景颂才忽然想起来，他现在的身边跟了个古代人，可不能让对方离开自己视线太远，万一出事了呢？就赶紧转过头去看。
结果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跟只猫似的。
马文才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有声音啊，是你没注意。”
景颂便叹气：“行吧行吧，那是我走神了，你跟紧我啊，千万别乱跑——要不咱俩去吃米饭怎么样，我知道前头有一家店，他家的麻辣鸡块味道很不错，带你去尝尝？”
马文才没有意见，走在他身旁，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娘说，如果人要是经常叹气的话，迟早会把自己的福运给叹没的。”
年轻人已经发现了他的习惯，开口之前必然要先叹一口气，有时候坐在那儿发个呆，也会无缘无故地忽然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愁绪，天天发愁。
景颂双手插兜，哼了一声：“年轻人，要相信科学，不要这么迷信。”
但他说完又顿了一下，这次倒是忍住没叹气。
饭点的时候餐馆里人很多，景颂说的那家店生意本来就很好，这个时候更是人挤人，里头已经没位置了，外头还排着队。
足足排了二十分钟才终于轮到他们。
景颂拆了两瓶汽水，又给他拿双筷子：“尝尝看，还是带气的饮料。”
“带气的……”
景颂也不管他纠结不纠结，直接把饮料瓶往他手里一推，然后拿吸管在他面前扯开包装的塑料纸，示意他学自己。
年轻人定定地看着他，有样学样地把吸管插进绿色的玻璃瓶里，而后手摸着冰冰凉的瓶子，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收银台前。
“我能问一下吗？”他好奇很久了，“你们这里的人都是用那个小盒子来付钱的吗？可是为什么从来不需要把那个小盒子给店家呢？”
问问题之前知道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景颂颇为赞赏地看着他：“因为那个东西叫手机，我们现在都不用实体钱……呃不是，我们现在很少用现金，因为钱可以存进银行，然后银行取钱要……算了，等会儿回去我再跟你详细说。”
两份麻辣鸡块盖饭上来了。
景颂最近一段时间都胃口不佳，总是吃不太多，不过这家的麻辣鸡块他是真喜欢。
一勺子下去，深色的汤汁把香喷喷的大米饭浸泡的格外入味，土豆炖的很软，大块大块的鸡肉基本都把骨头剔除了，吃一口辣辣的，特别开胃，他破例把一份都给吃完了。
肚子饱饱的，他抬头去看对面一直皱着眉头的年轻人，忍不住笑：“我记得上次请你吃饭你好像就没吃辣的，这会儿光想着让你尝尝我的最爱，倒是忘了问问你的意见，你是不喜欢辣还是不能吃？”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
马文才额头冒了一层虚汗，脸颊红红的，鼻尖也覆着一层细小的汗珠。
“怪怪的。”他说，“吃了以后舌头变得有点疼，但感觉也不是很讨厌。”
“那就是还不太适应了。”景颂看了一眼他手边那瓶始终没动的汽水，“喝一口试试，很爽的。”
他一直撺掇，搞得让人不太好意思拒绝了，马文才犹豫再三，还是把手伸向了那瓶稍微晃一晃就会有沫子的“水”。
去琴行之前买的那瓶饮料他就没动，主要是感觉这里的东西都太奇怪了，他怕景颂又戏弄自己，这回鼓起勇气尝尝鲜，饮料的凉气还没有褪，他喝了一口，瞬间冰到胃里。
但舌尖的刺痛感真的立马减弱了！
甜甜的，喝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嘴里跳动，他猛然张大双眼，又一次被神奇到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
景颂一挑眉，开始催他：“快吃饭吧，待会儿带你去逛商场。”
-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家附近就有个丹尼斯大卖场，倒也不用走的太远，景颂两手插兜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地跟马文才说两句，说那些店铺都是干什么的，公交车又应该怎么坐，还要记得遵守这里的交通规则，红灯停，绿灯行，一路晃晃悠悠的，权当消食了。
马文才一直在认真听，快到卖场的时候突然问：“之前你说的兼职就是要在这种地方找吗？我如果想要赚钱的话，是不是也需要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
“你不行。”景颂耸了耸肩，“你现在是黑户，没有身份证，你就干不了正经工作。”
他跟马文才解释过身份证大概是干什么用的，衍生出的一系列小问题，马文才就把户口本当做家谱，身份证也自动替换成了自己那时候所用的凭证，差不多是能理解了。
成为一个黑户，着实是一件让人有些郁闷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和马文才所在的那个年代不一样了，这里的人们对身份排查做的有点太到位了，不会出现那种流民乱窜抓到后却查不出对方姓甚名谁的情况。
景颂跟他说，每个人出生后一段时间，家里大人都会去“官府”给他们做登记，没有身份证明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只有一些比较偏远的乡村人口排查还不是很到位。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是“官府”的人不够负责，而是特殊情况实在太多，村民也不上报，有时候真的是顾不上这些。
但这种特殊情况很少。
景颂带着马文才进了大卖场，对方下楼梯的时候盯着旁边那个手扶电梯在看，表情有些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颂也不问，反正不管他想什么，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熟门熟路地直接进到有买那种便捷行军床的区域，景颂迟疑了一下，转头问：“你应该不挑床吧？要不然先拿一个试试？”
旁边导购一听立马就取了一个下来。
其实除了行军床之外还有那种软软的折叠床，这些价格都不贵，一百块左右就能拿得下来，就是这种到底没有直接躺床上舒服，景颂一直在观察马文才的表情，犹豫着究竟是买一个分开还是继续挤挤——想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觉得分开比较好，他真的不是很适应跟人挤一张床，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跟父母挤他都不愿意，非要一个人独占一张床才能安心睡觉。
到底那是他家，当然还是要让自己舒服！
景颂很快就看中了一款灰色的折叠床，刚好现在打折，七十九块就能买到，他还上去躺了躺，感觉挺软的，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放到了购物车上，然后拉着马文才去买床上用品四件套。
床单，被单，枕芯和枕头套。
下个月的钱已经拿出来了，这会儿花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景颂没一会儿就把购物车塞的满满当当，还要继续逛，马文才倒是成了后头那个推车的小跟班，一直跟在他身后。
“给你再买双新拖鞋。”
“你帮我把左边那箱奶给拿下来……”
“速冻饺子，手抓饼，火腿肠，还有什么？去男士用品那边看看，内裤多买几条，袜子也得要，再去试试那双运动鞋，哦对了，睡衣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自己挑自己挑！”
一大堆东西全都被丢到购物车里，简直就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
景颂完全是抱着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出门的心思在买东西。
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又买了一堆速食品，啤酒饮料装起来带走，香烟买了整整两条，最后结账的时候一千多块瞬间没了。
“我还以为这么多起码得两千……没想到还挺便宜？”景颂买得起劲，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那一大堆东西放在脚边，掏出手机又打开购物软件。
马文才已经很久不说话了，这会儿看他在倒腾手机，就蹲下去研究袋子里的购物小票。
不认识阿拉伯数字没关系，可以先留着等以后认识了再说。虽然他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了解，可是他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
“行了，走吧。”景颂刚刚在网上又买了一堆东西，弄完以后彻底舒服了。
果然买东西能让人释放压力，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非同一般的舒坦！
收回手机，他和马文才俩人各自手里拎了五六个大袋子，艰难无比地移动到小区楼下。
热心肠的老刘从旁边路过，本来想过来搭把手，结果看见了景颂旁边的人以后差点崴了脚：“小、小景啊，你跟这位是……”
“不好意思啊刘叔，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算是我表弟，前两天接了亲戚的电话才知道，先前他吓着您了吧？”
景颂现在简直是谎话张口自然来。
跟物业刘叔解释了一通之后，再加上旁边的马文才异常的安静乖巧，刘叔悬着的那颗受惊过度的心总算是悄悄的落下去了点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嗨！早知道那天就应该叫你过去帮个忙的，说不定也就认出来不用瞎折腾了……来来来，我帮你们把东西拿上去吧，看你这都快掉了！”
“那谢谢你了，刘叔。”
“老熟人了还客气什么，真是……”
被刘叔送到家门口，又和对方道了别以后，景颂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回家的感觉自在！
他把折叠床拉平，左右看了一会儿，决定把屋里的东西都给挪挪位置。
床就一直挪到飘窗旁边，靠着墙，腾出来的地方支折叠床，两张床的距离很近，柜子挪到另一边，书桌就推到床尾，旁边挨着小冰箱。
一顿收拾以后，屋内焕然一新。
他还买了一张灰色绒毯，正好铺在飘窗那，然后上头架上一张小桌子。
“果然，收拾收拾屋里还是能看的。”
景颂对这一番调动很是满意，就开始把买回来的食物往冰箱里塞。
那个迷你小冰箱也就才到他腰那儿，装不了太多东西，马文才在旁边很认真地研究包装袋上的字，白净的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一道灰，莫名有些滑稽。
“喏，你的毛巾，浴巾……还有啊。”
景颂捏了捏鼻梁骨，问他：“你头发这么留着不觉得很麻烦吗？有没有想过换个发型？”
或许古代人的气质真就和现代人差别太大，哪怕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也掩盖不了年轻人身上那股子贵气，普通衣服反而衬得他像是一个不幸落魄了的贵族。
这已经很引人注目了，他还有这么一头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