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终于结束，景颂坐在位置上默默收拾东西，等着电影院里的其他人都走出去了之后，他才戴上口罩出门去。
五月份，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景颂不是很耐热，温度稍微一上涨就觉得不舒服，肚子里空荡荡的，他感觉自己应该去吃点什么，想了想，却又没什么胃口，只好低头踩着马路牙子的边缘慢慢往家走。
“冰箱里应该还有上次没来得及吃完的羊肉，去超市再买两包火锅蘸料……”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景颂看中的就是那个开放式小区旁边正好有一家大超市，附近交通很便利，出门就是公交站，所以从车上下来以后再多少走个几步就能直接进超市。
这种天气还要戴个口罩，为的就是避免和熟人碰见，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你越不想碰到什么就越会碰到什么，景颂拿着火锅蘸料刚一转头，就碰上了后头推着购物车正在扒拉货架的老两口。
邻居老太太每次见面都格外热情，像是完全把对方当做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小景啊，今儿个怎么又吃火锅？你看看你现在瘦的，再这样吃下去迟早是要营养不良的！”
“没有，我吃过晚饭了，这个是想着留到晚上万一饿了能煮点东西吃……”
他撒了个小谎，然后就找借口赶紧离开。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很喜欢被人热情对待。
仓皇逃离超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两旁的路灯在上空亮着昏暗的光，附近的补习班也放学了，景颂站在路边等那些学生们都走过去以后，才终于是抵达了楼道口。
结果电梯按钮怎么按都不会亮。
后头有住同栋的居民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声：“走楼梯吧，今天停电整修，电梯不管用。”
“啊？”景颂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是不是没进业主群？”那人手支着安全通道的门回头看了他一眼，“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发的通知，明天早上六点才来电呢。”
景颂：“”
他口罩下的脸不自觉抽了抽。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要早知道的话他中午就不出门了，现在让他去走楼梯，但他住二十二层，上去人都要废了吧？
不经常锻炼的人，一想到要爬楼就感觉双腿开始颤抖，景颂低着头，心想要不然今天就出去找个宾馆住得了……
“哎呦我去，怎么这还藏着个人啊，一声不吭的，吓死我了！”刚刚跟他搭话那个居民突然一声叫唤，景颂便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半掩的门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通道指示牌在亮着绿油油的灯。
隐约能看到楼梯旁站了个人。
看不清面容，但那人身上穿着很奇怪的衣服，长长的，一直垂到脚边，景颂在后头推开门重新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打扮的就像是个古代的书生一样，背后似乎还有把剑。
近几年来汉服热潮只增不减，应该是某位汉服爱好者吧。
景颂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拿开了撑着楼道门的手。
-
出去找个宾馆住一晚上确实是个能免除爬楼梯的好办法，但景颂翻了翻账户余额以后，就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发现自己剩的钱不多了，马上月底，也该交房租了。
能省点还是尽量省着点花吧。
这个开放式小区周边环境很不错，相对应的房租也不算低，一个月一千五，二线省会城市，物价什么的都挺高，就是工资不高，大数据显示他们这边平均薪资竟然在4000左右……
景颂现在因为养病的事所以暂时不工作了，每天花的都是以前存下来的积蓄，所以为了节省开支，他从月租两千多的公寓搬到了这个小区，省会城市几乎找不到低于一千的住处，他的单人小房塞他一个人就足够拥挤了，把之前买的小冰箱什么的一并搬过来，真是进门就让人感觉有种很不舒服的压抑感。
幸好屋里还有个大飘窗在。
就因为这扇窗户，所以房租一千五，隔壁一个同样格局的屋子只要一千一，但只有一个细细长长的小窗户，住久了人绝对要闷死。
爬完楼，景颂已经彻底没了胃口，就把蘸料塞进冰箱，转过头去把猫主子的猫砂给清理干净，而后拆了一袋鸡肉口味的妙鲜包喂它。
“胖胖，不准往床上跳。”
一把拍上大胖橘撅着扭来扭去的屁股，景颂有点嫌弃地捏住它后颈皮：“看看你，每天掉这么多毛，扭个头就能看见一堆毛在飞，迟早有一天我得把你身上的毛给剃干净！”
胖橘“嗯？”了一声，伸着舌头开始biaji嘴巴。
“嗯什么嗯，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景颂喂它吃完饭，随手就把它扔到了床下，再去衣柜拿件换洗的衣服。
热水器的开关在房间外，等个二十分钟也就烧的差不多了，景颂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穿着睡衣坐在飘窗上，盯着夜景开始发呆。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中途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
冰箱里没什么吃的，就是啤酒多。
哈尔滨喝起来有股麦香味。
崂山的酒味似乎更加浓一点。
如果要是不需要省着花，他一定要去买一箱1664回来囤着，那个才是他的心头好。
一罐冰啤酒下肚，景颂点了支烟，把靠在另一头的吉他抱了过来。
上个星期他才刚开始学，也谈不上有多喜欢，纯粹是拿来打发时间。
琴行的老师推荐他学古典，说民谣的琴弦太硬，好多新手都是因为过不去手指疼这个关卡没一段时间就放弃了，景颂只是笑笑，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买回来了一把民谣吉他。
钢丝弦，手指按上去的时候确实挺疼的，但是又莫名有一种快意。
就好像是反复自虐带来的快感。
“胖胖，说多少次了，你不要总是拿屁股对着我好不好？脸转过来…！”
大胖橘悄无声息地放了个屁。
这个胖家伙现在变得实在是太嚣张了。
五年前，景颂刚把它带回家的时候，它瘦得还没有一个巴掌大，可怜巴巴地缩在垃圾桶旁边，身上一堆被同伴挠出来的伤。
景颂过去把它拎起来，它呲牙咧嘴地打了一套空气拳，可惜中看不中用，伤害值为零。
那个时候景颂才刚毕业没多久，在学校里积累出来的雄心壮志被资本家的混合拳打的稀碎，落魄到甚至要为了房租能便宜点而去住车库改装房，一个月三百五，冬天开一晚上空调被窝里都是凉的。
不是没有沮丧过，但是因为家里多了个新住户，所以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硬撑。
一转眼，可就过去五年了，小奶猫吃成了一个大胖子，整天在景颂跟前耀武扬威，还总喜欢在景颂睡着后偷偷把屁股贴他脸上放屁。
“喵嗷——！！！”
被一脚踹下飘窗，大胖橘挥着爪子又是一套空气拳，景颂抓起烟盒作势要砸它，它立马偃旗息鼓，哧溜一下跑走了。
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待会儿还得再来。
景颂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它，省得越搭理它越起劲儿。
抱着吉他练了一段练习曲，又喝了一打啤酒，冰箱里存货不多了，景颂收拾了飘窗，手机上的计划表记下了“明天去超市补啤酒”这一项，而后关灯，滚上床睡觉。
第二天睡醒都已经是十点多了，一睁眼就能听到肚子在咕咕叫。
大胖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上了他的床，正窝在他枕头边睡大觉，听见他起床的动静，只是懒洋洋地睁了睁眼，重新又闭上，也不动，喉咙里一直有噜噜的声音在响。
景颂在点外卖和出去吃这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出门去。
楼下有一家黄焖鸡，味道很不错。
电梯也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过景颂下到一楼以后，却发现这会儿的电梯口围了一大堆人，正对着敞开的安全通道指指点点个不停。
“哎呀我就说嘛，昨天晚上就见他已经蹲在这了，怕是精神不太正常……”
“看着还怪可怜的，估计才十七八吧，还是个小孩呢！”
“你可别光只顾着看脸，这人八成有暴力倾向！你看他手里拿的那把剑了没有？那玩意儿可是真的！今天早上老刘看见他蹲在那以后就是想过去问问他情况，结果他一剑把老刘的手机给劈了个稀烂，吓得老刘这会儿还躺在医院呢！哎，警察怎么还没来？赶紧的啊，把这个危险分子带走，太吓人了！”
“”
景颂目光回转，漠不关心地朝门外走去。
最近他的胃口是越来越差了，感觉好像已经失去了进食的欲望，点了一份黄焖鸡，十八块，正常人的饭量，但他却只吃了一半儿都不到，就感觉胃里已经装不下了。
提着啤酒回到小区，刚才围在电梯口的那群人已经散了，但外头多了一辆警车。
景颂要进去的时候，物业的人拦了他一下：“小伙子，最近出入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啊，咱们这边刚刚跑了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手里还拿着武器，你回头自己多注意。”
景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走进电梯。
关门的时候，电梯里的广告开始播放。
他闭上眼，忽然间想起了昨天晚上楼梯间的场景。
那个人当时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没想到，却是个疯子啊。
真可怜。
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