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凌乱梦境
忽然，眼前光芒一闪，风苏回到了最开始的破旧走廊上。
一抹白色将视野全部覆盖。她抬起头，便见得自己正蜷缩在沧山怀里，泪水已经打湿他的衣领。
对方戏谑道：“胆子一如既往的小。”
风苏依旧惊魂未定，望着眼前男子心有疑惑道：“你不是不进来吗？”
沧山一边嘴角上扬，头也稍微抬起：“嘴上说说而已，我可不想没法给王爷交差。”
他说完这句，感到袖子一沉，视线下移过去，目光落在风苏那只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上，手指纤细小巧，白皙的手背刺辣辣的直晃眼。
他一直看着，嘴角不明显地放平，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谢谢。”风苏突然说道。
沧山收回视线：“谢谢什么？”
“谢谢你还是来了。”
“嗯，我来了，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前方可还会有很多令你害怕的东西。”
风苏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再抬眼，眼神中充满坚定。
“进都进来了，总要把事情做完，有你在我安心。”
沧山顿了顿，将依旧挂在袖子上的风苏的手拨开：“你有些依赖我了。”
风苏摇摇头耍着小无赖说：“你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我自然依赖。”
缓息片刻，听得外面的雨声小了一些，已经不再震耳欲聋般吵闹，下雨时特有的泥土味渐渐充盈整个梦境。
风苏起身朝着面前无数房间环视一眼，朝着其中一间走去。
她边走边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何会出现我小时候的记忆？”
沧山紧紧跟在后面，想了想解释说：“既已入梦，便受妖控，这只妖应该可以唤出入梦者心中所恐惧的东西。”
说完他想到什么，提议：“阿风是遇到什么了，不防说出来让我开导开导，一旦释怀那些东西便不会出现。”
风苏摇摇头，那些都是穿越前的事情，几年过去，现在只能记起一些吓人的片段。不经说，也不想说。
越往房子里面，能从厅堂大窗照进来的光线越弱，走廊两边的大部分房间里都坐着个人影，都背靠门盘坐，抵住门不愿让人进去。风苏发现，部分刻了图案的门后无人。
看来那只妖设定好了可观看的内容。
来回几圈后，风苏走到认定的房间前，深呼一口气后，缓缓打开门——
里面是个宽敞的房间，站了不少人，有侍女也有太监，均被一扇不透光的屏风格挡在外。
绕到屏风后面，又是一隔门，中间摆了个半人高的铜炉，里面烧的东西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进到最里间，先是见着一张椅子上坐着个身着黄袍的人，与地上躺着的两个下人一起进入了熟睡。
再见一副镶金嵌玉的雕花大床前，千宣一身官服，揣着手中的线香，不断在房中徘徊。红衣女子也在，正专心致志地给床榻上躺着的人施展银针。
沧山一眼认出床上的人：“这不是瑄太后嘛，没想到她也得过这种病。”
风苏疑惑地看向他：“你认识？”
沧山颔首道：“王爷出生的时候，这位太皇太后已有八十多高龄，她待王爷十分好，比所有人都好。”
说完，他瞥了睡着的黄袍人一眼，冷哼一声。
风苏凑近到床前弯腰一看，被吓得后退几步，瑄太后已经溶化得不成人样，也亏沧山认得出来。
红衣女子与她隔得最近，似乎感受到面前多了什么，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疑惑着继续施针。
这次治疗没有像之前夙夜楼那么有效，十针下去才使蜡化缓解一些。
而随着这一缓解，外面的铜炉更是腐臭几分。
女子全神贯注继续施针，白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她旁边身着官服的千宣明显焦躁不安：“到底行不行，怎么才这点恢复？！”
女子擦擦额头的汗珠，回道：“需要时间。”
千宣一听这话，顿时整张脸都变得狰狞，急躁着威胁道：“没时间了！今夜人不醒我便会被杀头，到时候你也跑不掉！”
风苏还未见过千宣这副模样，现实中的他总是如君子一般谦和温雅，脾气也是好的，更本做不出这种表情。
或许是梦境有变动？她还想继续看看，突然感到房间里的蜡烛极速变暗。
“来了！”沧山提醒道。
风苏：“什么来了？”
沧山一把拽住风苏，两条腿离地的同时，借力向后飞跃，快速退出了房间。
房门关闭的刹那，里面变得漆黑，一张苍白的脸快速掠过，只瞧见残影看不清容貌。
两人闪回走廊站稳后，他放开怀里的惊魂未定的少女，朝她解释道：
“在房间里待久便会引起你的记忆外泄，所害怕的东西会找上门。”
“最好还是跟我说说你害怕的是什么，我倒是不介意帮帮你。”
“我……我不需要。”风苏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但无论如何也不想跟别人提起那段记忆，她快速锁定下一扇门继续朝里走，“只要在被它抓到之前找到那只妖就行了。”
身后传来沧山的嗤笑：“这里这么多房间，你可知如何找？”
“我自有头绪！”风苏逞强说完，拉开一扇门跨进去。
场景又回到了夙夜楼的房间，满屋子的红烛摇曳，满地的红色花瓣飞舞。
空气中隐约可见金光闪烁，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带动。
一呼吸，便是满鼻子的苏合香，其中还混杂着些许异香，闻之使人血脉膨胀，目眩头晕。
风苏只觉得全身发热，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她伸手环抱紧自己，朝前方正在抖动的大床靠近。
红软账中，已经不再是蜡化的病人，而是一张大红绸被在不断翻涌，被子下传出销魂的喘息和说话声。
听声音，是千宣和那个红衣女子。
“大人，轻一点。”
“忍着一些，对了，贵妃真的痊愈了吗？”
女子痛吟一声，回道：“大人这种时候还说这些，当然是好了，我怎么会骗你。”
“你那鬼针真是神奇，可以教我吗？”
“大人说爱我就教。”
“嗯，我爱你。”
说话间，一片红艳中时不时露出白色的手脚相缠。
初次看到如此香艳的现场，风苏一下有些喘不过气。
怎……怎么办？要不退回去？这也太尴尬了，但是又想多看两眼……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风苏愣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房内香味闻久了，她觉得十分口渴，身上也越来越热。
突然，她不受控地，脑中浮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压在自己身上，满头青丝垂落，不着半点衣裳。
那抹身影抬着头，利落的下颌线近在眼前。
“阿风……”一声低沉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风苏闭上眼睛，不禁沉溺其中，只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鼻腔中异香愈发浓烈，在这股其妙的氛围下，脑中幻象逐渐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阿风！”又是一声呼唤，幻象中的人低下头，赤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自己。
风苏被看得害臊不已，挪开视线往下望去，可是下面只有更令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阿风！！！”
风苏猛然睁眼，全身僵直地杵在原地。
刚刚陷入了奇怪的幻觉！
见人清醒，沧山十分好奇问道：“这房间里有情香，你刚刚闻着可是想到谁了？”
“……不关你的事！”风苏尴尬地挥散面前异香，此刻心中尽是恼怒和羞愧。
她不敢直视沧山，索性往一旁避开些，视线继续看向千宣他们，此时，面前红被掀开，里面的人即将出来……
下一刻，风苏眼前一黑，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双眼。
沧山：“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还看上瘾了？”
风苏脸上发烫，急忙将对方手挣开，正要躲得再远一些。
只听得帐中千宣大喝一声。
“谁？！”
霎时间，千宣那把扇子就冲两人飞了过来。
风苏反应灵敏，立即向一侧闪避开，眼前情景忽然破碎，她一阵眩晕，不偏不倚正好闪到了一张脸前，是个小孩的脸，面无表情，眼球灰白色。
这脸与她面对面，鼻尖贴着鼻尖。
“不要！”风苏惊恐大叫一声。
下一刻沧山赶到，提起她一个旋身，两人退回了廊道里。
外面雨更小了些，接连不断击打在断裂的窗棂上，叮叮咚咚作响。
“还要继续吗？”沧山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你的恐惧过来得越来越快。”
风苏缓了几口气，想也不想说：“继续吧。”
沧山闷哼一声：“阿风这么卖命，不过是刚结识不久的手下。”
说完这话，他又立刻警惕道：“难道你喜欢他？”
风苏一愣，连忙发出解释：“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像是会随便喜欢谁的人吗？！”
她说着顺便回头看了方才进入的门一眼，上面的图形是个半圆。
记得再之前开的那扇是个圆形，难道有什么说法……她赶紧朝下一扇门走去。
沧山紧紧跟在后面，将一心投入事业的风苏再度拉回：“我很好奇，你刚刚在房间里想到的是不是王爷？”
风苏身形一滞，她突然想将这人宰了。但是打不过，只能回头瞪他一眼，然后更加加快脚步。
身后沧山反而越发好奇：“欸？这个反应难道不是王爷？那你想到的是谁啊，不如与我说说？”
啪——
风苏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毕竟还是个孩子，真好欺负。沧山笑着叹口气，也推开了门，场景转换为一间厅堂之中。风苏正在前方站着，他不紧不慢走过去，与她站在一起。
这应该是哪家府邸大堂，那名红衣女子抱着把伞跪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一道红印。
身着便服的千宣站在旁边，神情冷漠，而两人面前坐着一排年长之人，有男有女，皆眼露嘲讽。
其中一名老者开口道：“且不说其它，不过一个风尘女子，还有脸跟上门来，真当自己救了宣儿就了不起么！”
红衣女子完全不理会老者，自始至终一双眼睛紧盯着千宣。
另一名老者指着他说道：“宣儿，你亲自与她说！”
千宣转过身，将红衣女子扶起来。
正当女子欣喜之时，他却开口道：“你走吧，我们不会善果，我爹已经向陈太医家提亲了。”
女子当即傻眼，紧紧咬住唇，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那日可与我不是这样说！”
“那日是那日，已经过去了。”千宣冷冷道，“我亦是身不由己。”
老者厉声道：“听到么，他不会选你！自己出去把，我们留你个面子不与外人说，省得影响你生意。”
女子扯住千宣衣袖，不甘道：“最后问一次，大人可有与我真心过？”
千宣甩开她的手，背过身沉默不答。
风苏看得满脸疑惑，她心目中的千宣不应是这种人。
突然间，背后有股凉意上涌，风苏心中一凛，转身带上沧山就逃了出去，一回头，里面已经黑压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