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迫成王妃
“王爷!”长公主惊道,“这是何意?!”
白色帷帽下传出水王冷冷的声音:“怎么,你隗府想攀亲,本王给个面子,至于是谁,还要听你们安排吗?”
长公主意识到他生气了,压了压声调说:“王爷,以她的来历,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如此这个亲我隗府还是不攀了。”
“看谁敢笑话!”
水王一句话狠狠落地,他离开席位,大步走到风苏面前,对吓傻的少女说道:“刚承诺的事情怎可反悔,本王这就回去让皇帝昭告天下,聘礼随便要,无论狩卫处测试通不通过,人都给我待着,准备好,三日后,本王来接你过门。”
风苏慌乱了神,忙道:“我……我可以拒绝么?”
“嗯?你想好了,本王脾气不太好。”
水王再贴近了些,他比风苏高出许多,于是向前稍倾着身子,帷帽垂下的白纱贴近,隐约透出里面挺直的鼻梁和冷冽的薄唇,还有一条利落的下颌线。
“若是拒绝,本王就会将你的家人全部埋葬,特别是你老家的那两位。然后,本王会捉了你扔到陵墓里,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棺材中,不断发烂却不会死。见到的只有黑暗,闻到的只有腥臭。”
水王顿了顿:“如何?再给你一次机会。”
将整个隗府全部埋葬,大家觉得水王做得出。除开长公主一园子人都瞪大眼睛,纷纷盯着风苏,生怕她拒绝。倒是一旁的隗琅拍拍风苏肩膀,给了她几分鼓励。
对风苏而言,隗府和自己怎样先不说,养父母绝不能因她而死,思虑万千后,她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见此,水王满意道:“乖乖等着,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我的王妃。”
风苏无力地被隗琅扶住,看着水王大步离开。
宴席不欢而散,剩下的人纷纷松下口气。
半会后,长公主与隗子父不约而同朝风苏喊道:“你与我过去谈谈。”
长公主:“……”
隗子父立马闭嘴低头,长公主冷冷不屑道:“怎么,见到孩子激动了?也罢,你带她走吧。”
……
隗府院落重叠,树木昌茂。
隗子父一瘸一拐带着风苏穿堂过廊,度道蹬阶,最后进到他的内书房。
入门便是香气缭绕,暖炉烧得正好,当中放着一张褐漆楠木架几案,上面堆满凌乱的公文。
屋子里其它的家具也是使用上好的木料,精雕细琢而成。
隗子父将房门关紧,走过来拽住风苏的胳膊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一番,而后,热泪盈眶。
“我儿这一路上跟着镖队辛苦了。”
风苏神色一紧,退后一步,隗子父这么说,看来她路上如何过来,都被人跟踪监视汇报行程!女儿落魄到跟镖队以命上路,他做父亲的怎么能忍?!
但转而一想到长公主方才的态度,风苏猜到他应该无做主权利,心里了然,冷冷道:“还行,孩儿总算没死在路上。”
她将背后大剑取下递到隗子父手中。
这把剑自小就在身边,养父母说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是将来找到亲生父母的凭证,如今找到,剑也没多大用了。
“琉儿啊。”隗子父抱住剑唤了一声,轻抚剑身,全然不似方才外头那副懦弱样。
此刻的他眉头深锁目光有神,在昏暗的灯烛下连五官都变得深邃了些。
风苏等待他片刻,颇为好奇问道:“父亲唤的可是我娘的名字?”
隗子父目光扫来:“是啊,琉儿要是得知你成长到这般,泉下也是笑的。”
话毕,隗子父转身走到身侧书格里,放下剑,转而拿出一个精致的秘盒。
盒子上蒙着厚厚一层灰,上面是一道极其复杂的连环锁,隗子父自己也是开了半天才将其打开。
风苏望去,里面是一把扇子,黑色的铁扇,刻有暗纹,做工精巧。
隗子父执扇一甩,扇骨里飞出五枚小刀,瞬间削断了角落的灯柱,更有一柄,直穿出墙!
再一回扇,只听得几声劲响,刀刃又齐齐回到了扇子里。
隗子父:“苏儿,这是你母亲的,今日我将它交与你,可用来防身。”
“父亲先等等。”风苏说,“我只会点腿脚功夫,这些武器都不会,一把不熟的扇子,如何防身,何况如果入了狩卫处,我要面对的可能是厉鬼。”
隗子父诧异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风苏:“孩儿路上镖车被劫,无意间看到相救之人的狩卫处腰牌,后又遇到鬼怪再次被救,那人说自己出现并非为镖队,想必是除恶鬼而去。”
“竟有此事!难怪大雪后便无消息上报,原来是镖车被劫了。”隗子父神情紧张起来,“没事了吧?可有伤痛?”
风苏向他伸长开手臂,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话已至此,风苏干脆挑明了说:“既然父亲一路监视,可知那趟镖车究竟是什么情况?”
隗子父知道自己说漏嘴,倒也不瞒她:“那趟镖的发起人身份神秘,货物来源也不清楚,我能跟里面镖师买到你的行程,已是不容易了。”
风苏蓦的笑了一声,问道:“可我很奇怪,父亲身为执长,手底下的人会去哪,抓什么鬼,不是应该知道得清清楚楚吗?怎么会对我遇到鬼怪的事情这么震惊,莫非父亲不知道有人出了城?莫非这个人不受父亲所控?”
听到这话,隗子父面色下沉皱起眉头。
风苏道:“刚好,我对那个太监的事情感兴趣,父亲不防与我说说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那个莫名出现又不告而别的白衣男子,她始终还不放心。
隗子父一怔:“太监?苏儿可是看错了,狩卫处连太监这个职位都没有,不过,倒是有个大监确实不受控,因为他职位在你我之上。”
“……”风苏咳了两声:“……那大监……名字可叫沧山?”
隗子父:“正是,这个人是水王最信任的侍卫。”
隗子父解释说,沧山自小就跟着水王,专司杀人,水王将整个狩卫处都全权交给他负责,里面的所有人,包括执长都可任意处置。直到去年水王又招了个新侍卫跟着自己,从此沧山神出鬼没,极少出现。
风苏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父亲可知一年前七月鬼节那几日,沧山是否离开永宁?”
隗子父不知她为何问这些,但还是回想着说道:“没有,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几日他带我们抓了一只大鬼。”
风苏沉思,这么说来自己当初杀的人不是他,虽觉得世上有两人一模一样很是匪夷所思,但如今都知道有鬼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说到鬼,风苏叹了一口气,她自认除了一双腿脚跑得快,没半点其它本事,要真入了狩卫处,遇到的都是满身眼睛的小孩那样的,她靠逃跑去抓么?
不行,这趟差,根本没自己想象中的半点好当。
她认真道:“父亲,孩儿原本以为,参加测试继承狩卫处只是陪着水王狩猎,想我跑得快能有些用,也好赚钱给养大我的两位续命,但如今得知狩卫处是抓鬼的,我自认什么都不会,胆子也不大,就算成了下任执长,也没有能力坐稳那个位置。”
隗子父挥着手说:“狩卫处啊其实没有这么简单,表面上若有妖鬼乱世,我们处之除之,实际上,我们是水王为自己培养的一队私兵。”
“所以水王说你坐得稳,你就坐得稳。”
风苏还是摇摇头,水王看着绝不是会养一个吃货怂包的人。
“圣旨不可违,陛下亲自招你前来,不管愿不愿意总是要参加测试的。”隗子父向前移步,将铁扇强塞到风苏手中,“你可知为何狩卫处执长之位只能世袭,还要参加测试由天夺定?”
风苏:“不知道。”
隗子父道:“因为我隗家有极强的血脉传承,世世代代当任狩卫处执长,苏儿现在什么都不会没关系,胆子小也无大碍,因为你成长起来会比普通人都要快,大可放心。再加上隗琅隗珈两人测试不过,也加入了狩卫处,隗琅那孩子整日念叨你,他会好好助你的。”
风苏道:“那如果我也测试不过,狩卫处将由何人继承?”
隗子父笑道:“苏儿,为父现在只能与你说,你很特殊,又有王爷在,定无大碍。”
“可是……”风苏不甘心,她还有太多顾虑。
但隗子父拍了拍女儿肩膀,笑道:“莫忘了,我儿三日后就是水王妃。”
风苏拿着手中扇子开开合合,听到王妃两个字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她要怎样将自己交给一个连脸都见不到的陌生人?
她又怎么敢再信任爱情?
到这边世界后,她曾喜欢上了唐沐,原因很简单,共同穿越,患难与共。但唐沐后来做了什么呢?在知道风苏的感情后,只是将她的心踏进泥土里,踩了个稀碎。
隗子父知道自己孩子不想当人王妃,害怕三日内有变数,于是劝说道:“苏儿,你既都已经答应了,这几日可千万不要出乱子啊。此事必定连累到你的养父母,听闻他们待你千般好,你可舍得?”
风苏自然不舍得,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慌乱失措,就是养父母给了自己一分定心,并待她那般好。
“而且,若是你嫁过去,自然也可借用王爷人脉寻找天下良医。”隗子父补充道,“甚至可以将你养父母接到府邸,好生照看他们。”
他说得句句如肺腑之言,风苏听得都有些犯浑,隗子父是怕自己被水王降罪斩杀,还是真的为养父母着想?
但确实,她在这里孤立无援,一人身上背着两家子命,一切都在于她一念之间。
而一切她嫁个人就可以解决,这不过是场交易,跟爱情什么关系,她怎么还敢奢望爱情。
况且,她刚刚已经答应了。
“父亲别多想,我会乖乖等嫁的。”风苏道。
听到回答,隗子父定下心来,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会派人将成亲之物准备齐全,你这几日好好歇着便是。”
与隗子父谈完,风苏从书房走出,只觉得天又更冷了些,太阳金灿灿的照下来没点温度。
院子里仆人冷眼路过,无人看她,这便是隗府,原身的亲生父母家。
“姐!”
听到背后有人喊,风苏转过头。
隗琅肩头披着阳光站在身后,他抱着手炉不知等了多久,手上暖和和的,脸已经被冻得发僵。
“你总算出来了,我们出去玩吧。”
风苏:“不去长公主那边了么?”
“不去不去。”隗琅将手炉递给她,“放心,我都搞定了,母亲现在才不想见到你。”
……
此刻,一架华丽的马车正要驶回水王府,里面传出一个清冷平缓的声音:“掉头,进宫。”
车夫缰绳一扯,马车朝着皇城直奔而入。
百姓纷纷躲避,守卫无人敢拦。
车内,水王说完话便沉默不语。但是一旁的凶悍侍卫打破平静,问道:“您真要娶她?不是还没确定吗?”
水王:“那又如何。”
侍卫:“……那就娶吧……但是,您确定她不会对您这样感到反感?”
水王抬起头,帷帽遮盖了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将一只手提到眼前转了转,透过光线,指尖似有极细的红线缠绕。
水王:“还有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