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包饺子
小黑龙硬是吃不下这顿饭，还以为这三人又有什么事瞒着他，索性扔下筷子，看着他们哭。他并不知道那段惨痛的记忆被他们看见，总是说说几句饿了几天话。
金乌见他不吃了，一个劲的急：“龙崽，你想吃什么？师兄虽然不会做饭，就算跑遍人间也给你弄来。”
黑龙看着言钦这一眨不眨的样子，红红的眼眶，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刁难道：“听说潭国最近有一种很难做的菜叫‘全羊宴’，师兄办得到吗！”
“全羊宴……”言钦想都没想，又觉得这菜很多，拉着静檀一起不见了踪影。
“……”小黑龙只是说一说，还没叫他们真去，无奈笑了两声。
玟煜挑了挑眉：“帝君还真会吃，不过这道菜只有晚上能吃，此时恐怕是没有。”
那就可怜两只金乌白跑一趟，会带什么回来。
司夜默默看向他的腿，啃食见骨，会有多痛，那时的他能活着真是命大。
小黑龙瞥了一眼一禾，突然腿被人摸了，惊了一下：“阿夜你怎么……”他面对司夜的红红的眼睛，掉落的泪珠，瞬间明白了，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司夜不语，只是看着他。
玟煜点点头，情绪有点失控：“想不到你有这么一段经历，扶桑山往后不会有蛇了。”
只要他来，扶桑山永远不会有蛇，也不会让他看见一条蛇。
司夜心疼摸着他的腿，眼里含泪地盯着。
“早就不疼了，这些年也习惯了……”洛晗嘴上说着不疼，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每年都有一日腿会跟啃食一般疼痛，瞒过了所有人。
如今是快要瞒不住了，距离下次发作只有一个晚上了，一连三日腿都是软的，看来明日是不能出来了。
小黑龙看了看一禾，说好了要教他修炼的，却贪睡起来，默默叹了一口气。
等金乌回来时，龙傻眼了。
他们各扛了一只羊，活生生从人间扛到扶桑山的，这多稀奇啊！
司夜奇怪道：“他们为什么不带你去吃，大不了等到晚上。”
洛晗也不清楚，不过金乌这样待他心里欢喜的很，不禁开玩笑道：“我要吃全羊，是师兄还不得听我的，说什么是什么。”
司夜眉心皱了一下：“你说什么的确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恶心。”
洛晗不解地：“羊肉不好吃么？你恶心什么？”
“你吃肯定不恶心，整个扶桑山除了伯母谁会做全羊宴。”司夜更理直气壮，“要是处理好的羊还行，这活羊我怎么弄，看着太恶心！”
洛晗轻笑几声，扯着他的衣角：“阿夜可怜可怜我，屈尊做一回……”
司夜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寄渊哥哥，你就做一次，我只吃一回。”小龙崽急了，用着幼时求他的劲。
司夜心软了，要不是他以前吃了老鼠，绝不给他做。
金乌们将羊放在无人的地方，用绳子绑在树上，将十把锋利的刀放在羊旁边。
司夜在暄城待了好几年，一定吃过全羊宴，但做还是头次，面对这活生生的羊有点下不去手。
外界说他连屠人间九座城，血染天边，到头来连杀一只羊竟犹豫起来。
小黑龙躲在一棵树后看着他处理，手拉着金乌的手。
言钦揣着热气腾腾的烧饼，站在小黑龙身后，小声道：“龙崽，你又不杀羊，走我们去喝酒。”
洛晗才不去，要司夜杀羊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要是被他知道丢下他一个去喝酒，肯定不会做了。
小黑龙拿了两张烧饼，咬了一口是肉馅的，吃点急了些。
言钦料到他会不去，随身带了几坛酒，分了一坛给他。
不一会听到血滴的声音，小黑龙爬起来，探了探情况。
“你们看够了没，还不来帮忙！”司夜的声音传来。
洛晗的手在静檀怀里也捂热了，迫不及待地奔向司夜。
小师弟都去帮忙了，两个师兄脸挂不住，厚着脸皮喝完酒，多坐了一会。
“要做什么？”洛晗问。
司夜手里拿着刀在他脸前晃了晃，道：“你吃鸡还要拔毛，吃羊就不剥皮。”
帝君被他一顿数落，满脸不高兴地剥皮。
全羊宴有三十多道菜，做起来要不少时间，司夜心平气和地揉面，偷偷乐着。
言钦抢着小黑龙的大葱，不让他咬：“师兄的烧饼你不吃，你再瘦就只剩骨头了！”
“我要吃，师兄还我！”洛晗抓紧手里的葱，虽然没肉好吃，他也不能一直吃肉。
两个人一争一抢，各抢了一半葱，放在嘴里转过头咽下去。
言钦不会让他吃苦，于是摸了摸他的额头：“龙崽，你跟师兄说实话，你还会些什么？”
“师兄想让我说什么，我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你还要我怎么实话实说。”
言钦不是非要怀疑他，可是这一系列的事太多，仅凭几本书是不会有这种效果，一定有人教他。
在金乌威逼利诱下，小龙崽说出实情，涿光山的心法剑诀他全都会。洛柠不在家时，他就一个人偷偷跑去练剑，虽然好吃懒做，私底下可是勤奋的很。不过那些心法需要有人教，他就呆呆地看着书上的一招一式。再说先帝带他玩又不一定是玩，也是授予他剑诀，都是帝尊教的，星衍自然也会。
言钦一副明白像，不太懂：“龙崽在云雾山怎么不学，师尊教师兄你可是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你为什么不练！”
洛晗冷笑一声，闻到一股羊肉香，咽了咽唾沫。
“跟你们练那多累啊，师尊只说让我在一旁看着你们，又没说要我练。”
“小龙崽是长本事了，师兄管不了你，师尊说你要学的还得学，过一阵亲自教你。”
“……啥？”亲自教他，那金乌的身子板硬朗抗揍，他要是练了准保不会废了。
小龙崽不与金乌多说，司夜做的好香，忍不住尝了一口。
静檀赶紧给他盛饭，很赶时间。
司夜炒菜还快不过黑龙的嘴，手忙脚乱地满头大汗。
静檀编起衣袖，夹着菜往小龙碗里放，看着是关心他，实则是要把他当猪养，一条戴着金链的龙比任何奇珍异宝都贵上加贵，更是值一条街的吃食。
菜做完了，小龙崽也吃饱了，满意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回味回味。
司夜累得够呛，坐在地上歇息片刻，做给龙吃饭很难，还是多修炼修炼。
还有一只羊，众人看着帝君大人怎么安放。
扶桑山是不会养羊，这里不适合人间的活物，扛不住这里的一年四季，索性就当晚饭吃了得。
洛晗想了一会，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包饺子，反正明日是冬至。”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都赞同帝君的提议。
但是……这饺子谁来包？
金乌是不会，手上都是打打杀杀磨的茧子。
玟煜是山主，应该是不会。
一禾神尊更不用提，这一觉至少睡上几天。
那就只有司夜仙君，与帝君一起包饺子。
“三哥，你要不把二师姐喊过来，在云雾山多寂寞。”
静檀脸色一青，摆摆手道：“我……我与你二师姐有婚约在身，还……还未成亲，见面不……不好吧。”他摸摸头，似是找不到说辞。
洛晗哈哈一笑，道：“三哥这是认了这纸婚约，早跟师尊说一声，娶了就好。”
言钦笑出声，拍了他的肩：“三弟，师妹挺好的，你成亲了我和母神也放心了。”
洛晗也不打算多说，这金乌的心思岂能不懂。
夜幕低垂，扶桑山的人热热闹闹地说着天宫的传奇事，又一边弄着各种食材。
洛晗是扶桑山除一禾神尊外厨艺最好的，所有人都得听帝君的。
“山主就坐一旁看着就行，小神几个人就够了。”洛晗说道，“娘亲虽未跟我提及过你，这些时日也知道你很好。”
他转过身，问：“你们谁去擀面？”
两只金乌摇头，都不会做，压根没吃过几回饺子。
司夜点点头，在人间过冬至不能不吃饺子，那些年都是灼羽教他包的，特别怀念。
“三哥和面就行，别帮倒忙。”小黑龙指挥着他们，“师兄剁肉馅，调馅儿就行，这比杀鸡简单多了。”
言钦顿了顿，道：“龙崽，师兄剁馅是剁碎，还是切一下？”
洛晗看着他：“师兄吃饺子时是吃一块整肉啊！你咽得下去吗？”
司夜淡淡道：“你师兄第一次做，多体谅体谅他的不容易。”
洛晗笑道：“行吧，能吃就成，别把狼吞虎咽的人噎住了。”
司夜忍不住笑了：“别人狼吞虎咽我没见过，但你的模样我是看过。”
其他人：“…………”
玟煜山主道：“我包饺子。”
“……什么？”洛晗一惊，万万没想到，“山主你坐着歇着，我去包。”
“帝君大病初愈，应当多歇一歇，别染了风寒。”
其他人都赞同，小龙崽吃了这么多苦，包饺子就由他们负责。
洛晗坐在一边喝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扶桑山主手法极好，摆放的水饺整整齐齐，成品甚好。
小龙崽看了都自叹不如，其他三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扶桑山的人都惊了怀疑自己的眼睛，有的甚至以为在做梦，拍手称奇。
“山主亲自包饺子，祖君说过，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下厨。”
这个人无可置疑是一禾神尊，情同手足，不然也不会有拉拉扯扯的行为，更是对帝君偏爱有加。
小龙崽听着他们嚼舌根，想了想在扶桑山她对自己的偏袒，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司夜没有忍住，问她：“山主，你是经常包饺子么？”
“不是，我包过好几次了。”
“山主的手艺很好，在下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
“……手艺算是废了，几万年早就不包了，如今不过是随便包，能吃就行。”
洛晗望着她，突然感觉她与自己关系匪浅，仅仅是因为他娘亲么，还是因为他是星衍。
上一世到底有多少素未谋面的人，在暗处操纵一切的人又是谁，他不禁有点想帝尊，让他赶紧恢复记忆。
言钦看着小龙崽脸色不好，放下手中的肉馅，拿着衣袖擦着他额头的细汗。
“龙崽，你很热？怎么出这么多汗，要是衣服穿多了就去屋里脱了，等饺子好了师兄喊你。”
洛晗不自知地摸着额头，一时间才发现衣领都被汗浸湿了。
看来后症要发作了，先是流一身汗，再是双腿无力，浑身发软，噬骨钻心般的疼痛。
洛晗犹豫不定，片刻后道：“师兄，我先去洗个澡，饺子给我留点就行。”
他说完独自走向浴池，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噬骨之痛非同寻常，上藜元君没有把握能治好，总是缓解痛苦，每到这一日就会炼制几颗药，他出门未带在身上，只能默默承受。
扶桑山大部分的人在看山主包饺子，极少一部分人在山里的梅林里赏花，无人会在这个点去浴池。
洛晗脱下衣物，用脚试了试水温，不算特别烫，泡个澡还是可以的。他全身瘦的可见骨，薄薄的一层肉，触感一定是咯手，肩膀宽又挺。
池子底很滑，他脚站不稳猛地栽进池水里，溅起大水花。
洛晗找个地方坐下来，感觉不到周围有温度，手放进池水里竟感不到一丝温热，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丧失触感。
他并不灰心，再痛的都尝过，噬骨之痛不掉肉，痛一痛就过去了。
他很安心，有许多人关心他，随他打闹，陪他打闹，看他打闹，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洛晗摸着腿，忘不掉蛇窟的撕咬，克服不了对蛇的恐惧，慢慢就越来越深，生活的地方不该出现蛇扰乱平静的岁日。
他很想活着，又因为累赘又失去活着的理由，总是在找理由，久而久之，越来越多，越来越放不下，想沉溺于其中美好，不是梦。
可是，噬骨之痛真的很痛，不经历一番不知晓有多么噬骨，犹如蚁虫啃食，生不如死。
洛晗在池水中打坐着，试图用自身修为延缓后症发作的时间，起码熬过今晚不被人察觉，明日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