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谶言
“师叔，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顾清羽无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她自穿越过来，就变成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考虑到自己做不出小女孩的天真浪漫之举，立马把自己往早慧聪颖这条路上推。
但再早慧再聪颖，孩子就是孩子。顾清羽却做不出一个孩子的样来。
“清羽不觉得很好笑吗？”
一阵风从云舟中穿过，吹起林陌杨身上的发带，还有他披在身后的黑发，在阳光中流转的黑光。修士的头发都很长，顾清羽盯着眼前不过一寸的发尖，心思流转。
很快，她将目光从林陌杨的发丝上转移。直直的盯着林陌杨的眼睛。
“我天生笑点低，师叔若想逗我笑。恐怕要多寻几个好点子来。”
顾清羽心嘱，林陌杨是修行多年的人，从他方才的处理来看，他本人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若是故意装成小孩，难保不会被发现痕迹，况且她也不会。
索性就这样，不像个孩子就不像个孩子好了。
如若能查出她与身体不符，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她从哪来，回哪去。若查不出，也好。毕竟，真把她的灵魂从这个身体里揪出来，能不能回去也是两说。
而顾清羽，她不想死。
水洗般清澈见底的眼珠毫不遮掩的直直看向林陌杨，让这个修仙逾百年的修者都有些不自在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泡起灵茶了。
“清羽这笑点低也是好事。至少，见着掌门师兄了，就不会忍不住笑出来。我当年可是偷偷打量了掌门师兄的牙齿几次，都被师兄赏了好几个脑袋瓜子。”
想起往事，林陌杨嘴角上扬。带着几分笑意的将一杯泡好的灵茶递给顾清羽。
玉白的手指中夹着一盏碧绿色的茶杯，杯中茶水清澈见底，上面漂浮着一两片茶叶，还冒着渺渺热气。
顾清羽倾身上前，接过林陌杨手中的茶，又朝后坐正。
她规规矩矩的道：“多谢师叔。”
顾清羽端着灵茶轻轻转动茶杯，似乎还有些烫。林陌杨已经开始泡第二杯了。
林陌杨的泡茶手法很熟练，举止间如行云流水般甚是美观。
他介绍到：“这是我自丹枫坊市寻来的二品灵茶的种子，载种在府内也快百年才得成型。一年就那么几两。这灵茶蕴含的灵气菁纯，你现在还未修行，灵气会蕴含在你的体力，待你日后引气入体，助你修行。”
“这灵茶很珍贵，师叔我恐怕不便接受。”顾清羽道。
林陌杨摇摇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灵茶的热气。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这只是二品灵茶，对练气期弟子修行十分有用，但于我而言。作用已经不是很大了。况且，你既然叫我声师叔。算是提前给你的见面礼。待日后你入了宗门，想让你再叫我师叔也难了。”
“那清羽在此多谢林师叔厚爱。”顾清羽说完，一口将小盏中的灵茶抿尽。温热的灵茶没入喉间就化成一团精纯的灵气，浸洒在顾清羽周身气脉血肉中。一股热气自腹部扩散全身，温温暖暖的十分舒服。
顾清羽借着喝茶的功夫，若无其事的忽出一口气。
之前那股惊厥全身汗毛竖起之感，已经慢慢消去。她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感觉这种体验真是稀奇，也刺激。
见顾清羽喝完灵茶，林陌杨手指一划，将茶具与灵茶叶都收入封腰中。后之后觉的有一种，顾清羽就是在等他先喝茶的感觉。
顾清羽在防备他。
林陌杨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小女童，见她此刻身体放松，脸上神情越发平和，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昨日见你洗漱后有困顿之感就没问你。清羽，你家住哪里？是青州城吗？家里可还有放不下的人。
双灵根以上的资质有二万两白银资助。你若想见什么人，我让徐子舟带他们过来。有放不下的人，也可带入修仙界。
青衡昨日就已经闹着回侯府，今日应该就能回来。等你这边事也了了，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回宗门。以后这俗世的亲人就再也难见。”
顾清羽微微张了张嘴，这是唐和尚取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一关刚平一关又起。
可问题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有没有家人。
说谎的话，一个谎言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平，不值当。
算了，反正只要你们不搜我魂就别想知道我是哪里人。
顾清羽直接摊牌道：“我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那你是怎么到测灵根广场的？”林陌杨疑惑了。
进测灵广场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条件？
多说多错。顾清羽直接利用自己这个身体的优势，发挥小孩子的胡搅蛮缠。
“就是突然出现在那的。”
“可是你原来家中的人待你不好？”林陌杨猜测道。
“不是。我就是没有家人，没有亲人，没有熟识的人，也没有出生地。清风派收徒必须要知根知底才能入派吗？”顾清羽反问道。
“自然不是。相反，没有俗世的挂念于你修行上更有益处。只是，”林陌杨有些怜惜的看着她。
女婴珍贵，俗世中得了一个女婴都是要烧香拜佛把女婴看得比什么都重。那真的是要什么都给，只要家中有。
女孩子在这种氛围中被娇宠中长大，性情多是偏活波天真这方面。
先前见顾清羽性子沉稳，还以为只是天生早慧的因故。现在听她谈及家人，话语中没有一丝留恋。那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林陌杨经历的多，不会把所有人往好处想。这样一脑补，自己先给顾清羽编造出一部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因此十分怜惜的摸着顾清羽的头：“罢了，没有就没有吧。以后清风派就是你的家。”
您在脑补什么？
看林陌杨痛惜的样子，还以为顾清羽在家中得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呢。
没有反驳，顾清羽安静的任由林陌杨的手在她头上作怪。误会也好，省了她多费口舌。
后方传来男童悲切的声音。
“清羽，你真的没有家人吗。”
顾清羽回头，是顾青衡。他刚从候府回来。
顾青衡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得，又是一个脑补她过的有多惨所以不愿提及家人的。
“是。我没有家人。”女童黑亮的眼睛一片陌然。
“那，那我把我家里人分给你好不好。”顾青衡走过来哭哭啼啼的晃了晃她的袖子。
顾清羽没有管他，抽出自己的袖子，转过身来问林陌杨道：“林师叔，我们进了修仙界后，能时常返回俗界吗？”
“不能。”
“那要怎样才能返回俗世。”
“清风派的新晋弟子，需进学堂边修行边读书三年。然后满练气三层后可以申请一些门派任务。但都是修仙界内的任务。如果要穿过修仙界壁障进入俗世，需要令牌。
能获得令牌的任务，最低也需要练气七层。比如来俗世招收弟子，就需要七层以上的修为。”
“那。”顾清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陌杨打断。
“清羽是想问，以你们的资质多久才能修到练气七层。”
顾清羽点点头。
“最少十年吧。”
“哦。”顾清羽懂了，转过头对着顾青衡道：“你打算带家里人来修仙界？”
正替顾清羽伤心的顾青衡愣住了，抹着眼泪傻傻的问：“不啊，爹亲娘亲叔叔伯伯大哥二哥三哥嫂嫂在府里过的很好。为什么要带到修仙界？”
“那你准备怎么把亲人分给我一半。十年才能见一面的亲人？”
“十年，这么久！清羽，我有点想娘亲了。”
“实在舍不得父母，你可以回候府。”在顾清羽看来，修仙与亲人应该是亲人占比重更重点。虽然她没有亲人。
“不要。”顾青衡哭着拒绝了。“我不要回去。娘亲有爹爹们，嫂嫂有哥哥们，清羽你就只有我一个。我会好好修行，会变得强大，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顾清羽摇头。
“不，我就要保护你。”顾青衡倔强道
“不用。”
“就要，就要。我就要保护清羽你。”
“好吧，你要保护就保护吧。”
顾清羽怂怂肩无奈。她果然还是无法和孩子这种不理智的生物打交道。
林陌杨在一旁温和的看着，见顾清羽身上疏离之感被顾青衡这么一闹腾，也鲜活了许多，满意的笑了笑。
夜晚，顾清羽坐在船弦边。
因着顾清羽这边，没有亲人需要告别。林陌杨当即决定早点出发，早回宗门，也省的出什么变故。所以夜间云舟也在飞行。
有阵法保护之故，顾清羽大胆的坐在船弦上，两条腿朝船身外伸出。她双手撑在船板，仰着头看向夜空。
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星星。一条银色星河横亘整个长夜，最上面还挂着三轮月亮。
最小的一轮都有脸盆那么大。三轮月亮一蓝一白一紫。最大的那个蓝月上还环绕着一圈卫星环。
这样如梦如幻的星夜，看得顾清羽入迷。她身体放松，两条腿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顾青衡坐在旁边，他不明白星夜有什么好看的。但见顾清羽此刻惬意的模样，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清羽。”顾青衡轻声唤道。
“嗯？”顾清羽漫不经心的回。
“我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顾青衡强调太多次这句了，她不想和他争，只敷衍着：“哦”
“我以后一定会努力修炼，努力变强变厉害，变的能保护你，不叫任何人伤害你欺骗你。”
“我们资质一样，同时修行。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比我厉害？”
“啊，好像也对。可是话本里都是哥哥保护妹妹的啊！”
“虽然话本里没有妹妹保护哥哥。但我不一样啊。我这么聪明，以后也不是不能比你强。”顾清羽有一答没一搭的道。
“那，那我就更加更加努力修炼。要比清羽还要强。如果，如果不比清羽强，你可不许嫌弃我。”
听着顾青衡霜打茄子般低落的声音，顾清羽回过头来。学着幼儿园老师的模样，轻轻拍了拍顾青衡的头顶。
“不会。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也一样。”
星夜下，顾清羽许下诺言，顾青衡傻乎乎的笑。
数年后，成了一句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