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欺瞒
走廊上的宫装女子，谦卑的低着头。低垂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光芒。无数念头在连翘心中快速闪过。
昨日下午林仙君提前回来，韩掌事只来的急召集一半的人去迎。恰巧，她也在其中。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林仙君为何提前回来。徐仙君为何对着两个凡俗小孩态度恭敬。大家都不是初到修仙界，也不是蠢人，心里还能不清楚！
修仙界虽叫修仙界，却并不全是仙人。仙人到筑基境后，就可辟谷，可自行练制法衣。但筑基境前，却有无数的练气仙君们。
只要仙君们还需要吃穿用，那自然就会繁衍出很多杂事。
比如，种灵田，种灵蔬，养灵禽，还有做饭的厨子。而穿衣，也就有了养灵蚕摘灵桑，织灵纱等杂事。
这些杂事不需灵气便能做到。把伪灵根的派去做这些事都是浪费。更别说那些风华俊丽的仙子仙君们。
而被招过来的凡人也是愿意的。修仙界不存在什么不能用符箓解决的重力活，仙君们怕沾因果，坏了修行，也不会无故打杀他们。
在修仙界中，吃着带灵气的食物，穿着带灵气又华美的衣服。又有着灵气滋养，面容变得俊美漂亮，还不容易衰老。身体比凡俗人更不容易得病，能长寿百岁。凡人又怎能不愿意呢！
可惜，怕凡人与仙君牵扯太多。修仙界只愿签十年。十年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发送银钱遣回俗世。
连翘当然不愿意回俗世了。
就算她那个家还算富裕，就算那个家特别疼宠她。不然也不会花钱把她塞进入修仙界的名额里。但连翘也还是不愿回去。
不说五谷轮回这种事，也不谈寿命增长。只一个容貌变的漂亮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凡俗女子向往修仙界。
今年，是连翘能停留在修仙界的最后一年了。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她当初死死吊着一个伪灵根的外门杂役弟子，没让他得手。为的就是这次云舟之行，让对方能使全力把自己塞进名额里。
连翘打算的很好，云舟上都是些刚刚从俗世出来，还没有接触修行的人。他们可能昨天还是学院里读书的小学子，田间打闹的农人孩子，或者天真烂漫的闺阁小女童。
还没有接受身份转变的他们，又是突然从自己熟悉的环境脱离出来。若是能引导她们依赖上自己，亲近自己。待回宗门后，装装可怜乞求一下。未必不能让这些小仙君小仙子替自己摆脱那个十年之期。
毕竟，这个对凡人不可撼动的契约，对有灵根资质的仙人们来说，就只是随口一句话的功夫。
就算他们是还没踏入修行的孩子。
连翘之前就在谋划，只是云舟上防备的紧。小仙童们又处在初上云舟的欣喜中。连翘在服侍他们时，委婉的做出难言之隐。结果，无一人询问她。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这次又上来了两个，只是云舟要提前回去，能与小仙子相处的时间被缩减到短短十来天。
不过，想到之前这个小仙子天真无知的话，还那般没见识的夸她好看。连翘在心里得意又十拿九稳的笑了。
就算天生有好灵根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没见识的小傻子，对付这种啥也不懂的小孩子。她用点心，把对方哄哄高兴，还能逃的出自己的五指山。
“怎么了连翘，是我让你为难了嘛。”
顾清羽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短短时间内，脑中闪过多少思绪。她只以为自己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有哪里做的让她为难。
连翘对上眼前女童略带歉意的眼神，心中得意。
“仙子自是可以随意行动。只是这云舟上亭台楼阁，弯弯绕绕的。小仙子看风景一时不察，哪里磕着碰着或是摔着了，总归不好。”连翘话语一转：“况且，我是派来照顾小仙子的。就如小仙子昔日闺阁中的姆妈。若是照顾不周，恐被掌事们责备。”
“小仙子还是让奴跟在后头吧。您若想一个人，奴就远远的站着后面，不会影响到您。您若是要问什么，奴也可以告诉您。若您闷了，奴还能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顾清羽想着清风派一路上带给她的豪横感官。即然愿意为了三灵根资质的，出一千两银钱。想必也愿意给她们这些萝卜丁们配个照顾的大人。
这样一想，顾清羽只得无奈的道。
“那好吧，你”
“跪下。”一声清朗的斥责声。
声音不大，但其中包含的威严，让还在内心沾沾自喜的连翘惊破了胆，瘫软在地。
“林师叔？”
来人正是林陌杨。
此刻，林陌杨脸上不复往日的温和。白皙的脸上没有愠色，但看着瘫软在地的凡人女子，眼底尽是一片漠然。
“接回云舟的仙童们，都要尽去身上凡俗带来的衣物。换上祈服，佩戴浮空玉佩。”
林陌杨顿了下，接着道：“你是忘了给仙童戴上玉佩。”
脸色惨白的连翘浑身一颤，快速爬起来，跪着向林陌杨的方向膝行几步，然后五体投地。
“回，回禀仙君。玉佩，奴有按照规矩为仙童，配戴好玉佩。”
连翘惊的额头直冒冷汗，她睁大的眼睛，睫毛都快刷在地板上了。只一句话的功夫，抵在地板的那块已经被汗水滋湿。
“既然配戴好，那就是忘了祈服与浮空玉佩的作用。”
“奴，奴记得！”
“记得，又为何要哄骗仙童磕着碰着这种鬼话。”
“你想，做什么！”
随着林陌杨一声声质问，连翘已经吓软的全身都无力气了。
“徐子舟。”林陌杨唤道。
“弟子在。”徐子舟拍下手，两个穿玄色长裳的男子上前，将连翘拖走。又有两个男子上前迅速将连翘汗水污湿的地板擦干净。
片刻后，闲杂人等退下。
“清羽？”
林陌杨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他眼带关切的看着顾清羽，伸出手来：“方才，可是吓到你了。”
“没有。”
顾清羽摇头。她没被吓着，只是感慨原来温和青年生气，是这样的感觉。
顾清羽盯着眼前伸出的手，修长的手指优雅的伸展开是在邀请。
这要是能用手机拍照放在网上，估计有一大批女孩子刷爆屏，什么“我可，我非常可”“哥哥，我要给哥哥生猴子之类的”。把手放上去，跟着林陌杨走。
“她，会被如何。”顾清羽忍不住问。
“这般胆子大到敢随意欺瞒的凡人，都是当即驱逐出修仙界的。”
顾清羽发现林陌杨话语中的漏洞，是驱逐出修仙界，而不是遣送回国。至于驱逐在哪里，顾清羽没问。
“推荐她上来的人，若要杂役，也直接遣送回去。若是管事就罚奉一年。”林陌杨将后续处理一一补充道。
他们两人走在前面，自然也就没看到后面跟着的徐子舟，瞬间嘴角僵硬了。那女子正是他手下的杂役推荐过来的。
杂役哭求着说他和凡人女子互诉情衷。不欲与凡人女子仙凡两界两地相隔。求着把女子送上来云舟，看有没有哪位仙童有空余的名额。若是能在俗界的几个月里，把仙童伺候好，求个恩典留在坊中也是好的。
这种事不难，虽每次测试灵根时，都有各地城主丑话说在前头。但修仙者又不是一出生就是修仙者，在红尘中自有兄弟姐妹父母的。所以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带凡人来修仙界的名额。
如果家里兄弟姐妹过的好，清风派送上银钱，又有在外修仙的亲人这个名头。就是当地城主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如果家里人过的不好，比如体弱多病，比如孤苦伶仃无人奉养的长辈。那想带回修仙界，也只是他们张张嘴的问题。
像徐子舟，幼年时不就把有早夭之相的弟弟带入修仙界。养了个十年，还吃了他小半颗回灵丹。不也活蹦狂跳，力大无穷，回俗世奉养双亲去了？
那杂役办事向来稳妥，女子看起来也安分。看在他恳求的份上，又觉他与那女子感情颇深，就顺手帮了一把。
女子多爱慕者，若是能只与一男子相知相守。这份感情也会让徐子舟动容一二。只是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还被连累白白罚奉一年。
徐子舟内心欲哭无泪！
顾清羽不喜欢仗着小孩不懂，就随意哄骗的成年人。但看连翘惨白着脸被拖下去，也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般严重？”顾清羽问。
这一路观察下来，林陌杨已经察觉到顾清羽的早慧。不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处置了那名凡人女子。
若是普通幼童，他大可交给管事处理，随意将那女子调走，换过一个。至于被调走的女子会被送到哪里去。六七岁的孩子也不懂这些。
也正因为顾清羽聪慧，林陌杨才不能这样暗着来处理。若是让顾清羽发现了什么端疑，而心生误会，又没能早早澄清。就为了这么个凡人女子，损坏了顾清羽对清风派的门派归属感。那可就不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