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灯笼与死亡
“报官，报官，对。”
严氏颤颤巍巍扭过身子就要往外走，脑子一团乱麻。
忙不迭心一慌直接身子软倒了下去。
“娘，娘。”
石清看到这一幕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但她还是赶忙过去扶住严氏，却反手被严氏抱在怀里。
“我们娘仨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都怪娘啊，是娘对不起你们。”
严氏说着说着情绪一下子崩溃了，枕着石清肩膀就开始哭了起来。
石清小脑袋左看右看，
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一红也放声大哭起来。
任立放下碗筷，
感觉整个人头都大了。
他忍住疼痛，掀开身子上盖的被子，丝丝冷气立马钻了进来。
嘶。
赤脚触着冰冷地面，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眼神四处瞅了瞅。
找了半天愣是没找见鞋在哪。
任立坐在床上emo了一下，脚底适应了一点温度，感觉没多大问题。
这才慢慢挪着脚步向前走了过去。
“有什么解决不了事情先说说看，您别着急，”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搭着严氏肩膀拍打着安慰。
严氏放开女儿，扭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立哥儿，咱们家有祸”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刚说一半又噎了进去。
“没事，立哥儿，你先吃着，娘出去有些事情。”
严氏站起身，扑打几下石清身上的灰尘，看了看两个孩子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
“对了，清儿，不要吃那锅稠饭，你兄长刚刚醒来身体弱，让他多补补。”
她对着石清叮嘱了几句，就扭头脚步急匆匆出门了。
任立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瞥了一眼乖乖站在一旁的小女孩。
心里却有些微微不安，
他这个人说好听点有些敏锐，说难听点比较敏感。
“自己儿子醒来是件大事，确实是很开心，
但某件突发事情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呢？”
任立坐到桌前，
“是，清儿？来，过来坐下。”
他向小女孩招了招手。
石清嗯了一声听话地过来坐下。
任立掀起来倒扣在锅盖上的碗，
锅底再剩一层粥饭，他到底没好意思再吃。
将锅里剩下全部舀到空碗里，然后端到石清面前。
“吃吧。”
他笑眯眯地看向女孩。
石清看了看碗里粘稠带肉的粥饭，咽了一口唾沫，却还是推到了任立面前。
“哥哥，我吃过了，我不饿，我有这个。”
说罢她从身上掏掏摸摸，献宝似的拿出来一截黑红色细骨，放在嘴唇上嚼了嚼。
咔哧咔哧。
老鼠的骨架被严氏熬烂，被她吃的再剩最后一节。
任立看着石清费劲巴拉地啃动着手中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孩喉咙不随控制地耸动和躲闪目光自然不可能瞒过他这个成年人。
任立有些感慨，不过从小孩的表现来看，这个家庭氛围应该还不错。
“好了，好了，听话，兄长吃饱了，你快吃，饭都凉了。”、
强制让石清抓起碗筷，看她小口吃了几下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砰！砰！
闷响之下，一阵敲打踢击声传来。
咣当一震，大门勐地被踹开，
”呆在房间，不要出来。“
看着石清点了点头，
任立轻挪脚步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掀开房子门帘，
昏黄色阳光勐地刺了进来，照的人眼睛一疼。
任立这才发现现在还是白昼，只不过太阳快要落山了。
屋内没有窗户再加上草帘遮挡这才导致光线有些昏暗。
任立眯着眼睛向前看去。
一个身着布衫，三十左右的大汉带着两个跟班从门口挤了进来，脸色冷峻，
每人手上都抡着一个大棒子，
上面还沾着丝丝缕缕红色血迹，浑身散发着匪气。
”这位大哥，请问怎么称呼。“
任立果断怂了，和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变得人畜无害。
“天理帮，收取本月例钱。“
“额，怎么收。”
大汉看了他一眼，也没回应，挥了挥手，身后两人越过任立向里屋走去。
拎着棒子轻车熟路冲进了房子，吓得石清惊叫了一声。
任立转过身就看着两人翻来覆去一阵寻找。
不到一会儿就一人背着个包裹走了出来。
任立对着两人笑了笑，彷佛他们闯进来不是自己的家，拿的不是自己的东西。
“你倒是挺爽利的，不错。”
大汉开口了，对任立这种态度很满意。
任立嘴角抽了抽，转过头脸上满是恭维的笑容。
”大哥，我这大病一场，好多事都忘了，您这一进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这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以后家里有什么事还需要大哥多关照，
我配合是应该的。“
他满嘴奉承话，大汉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还是有识时务的人嘛，我真理帮入城时间并不久，
接触时间不多，大家以后有得来往，总归不会让人欺负你了去。
”那就谢谢大哥您嘞。“
任立低头哈腰送走三人。
他默默注视着远处三人背影，慢慢挺直了腰板，脸上恢复平淡。
”兄长，家里粮食和棉衣都被抢走了。“
石清走出去，
眼睛红红的，委屈地拉了拉任立。
任立低下头摸了摸小脑袋，内心狠狠记下了一笔。
暂时委曲求全不代表什么，虚与委蛇更是前世职场商场家常便饭，
不过三十年河
这个帐，我记下了。
他拉起石清小手，向门外走去。
几步路走的腿伤似乎犯了，疼的他左脚一下子翘了起来，
”兄长？“
石清小手被捏疼了，抬头看了下。
”没事，先进屋，给你扎个辫子，你看你这头发乱糟糟的。“
这下子原本想出去找一下清儿娘的想法一戏子破裂了，
“还想着熟悉一下周围环境，打听一下消息的。“
他皱了皱眉，
仅仅几步路距离就疼的他满头大汗，
强忍着疼痛进了屋躺到床上，披上了被子顶住渗进来的寒风。
此时他这才长呼一口气。
“真是不容易啊。”
随口感叹了一下。
“来，清儿，上来坐过来。”
他拍了拍床沿，空出一块床边。
石清乖巧地应了一下，一骨碌爬了上来。
任立手伸到石清头上，头发颜色黄且干枯，
除了某些病症，这就是缺乏营养的外在表现。
他想将小丫头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做两条小辫子，没想到头发搅在一起半天理不顺。
任立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
搂着小丫头钻进被窝，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棉衣厚度起码是她的两倍。
他神色复杂。
“清儿，”
“嗯？兄长？”
“你多大了。”
”我听娘说，我十岁了。“
”十岁，唔，那我呢，我多大了。“
“兄长，娘说你比我大好多好多了。”
虽然是小孩子，不过在任立刻意引导下他还是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信息。
这让他对自己的处境终于有了一些概念。
时间缓缓流逝。
“嘻嘻，兄长，你好笨，娘叫严红，爹爹叫石铁呀。”
”嘻嘻，兄长，好暖和啊。“
”兄长。”
”嗯？"
"娘怎么还不回来嘛。“
石清蹭了蹭他的胸口，语气带点撒娇，
她感觉今天兄长醒来比以前亲切多了，不再是那么难以亲近。
”没事，兄长一会出去接她，别担心。“
”哦。“
石清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任立，听着耳边私语心中好像拥有了世界。
“那让娘回来记得吃饭，清儿没吃多少噢。”
任立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石清，小丫头已经迷糊了闭着眼睛进入了睡眠。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没受过教育，可是往往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对比开来也就愈发懂事、听话。”
这幕场景让他回忆起小时候在孤儿院一些经历，大部分都是不好的。
”都过去了，不是么。“
他摇了摇头，
想起了严氏，原身的娘亲。
“官府，普通老百姓去官府能干什么呢。”
任立思来想去排除各种可能，想到了的唯有报案和寻求帮助这两种可能。
他揉了揉眉头。
”看来只有先出去找到她人了。“
“出去找个人问一下方向。”
他轻手轻脚将身子从石清胳膊抽了出来。
但眼前一幕让他整个人愣住了，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是？什么。”
鲜艳的大红色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他将两个手背举起来，袖子滑落了一截，露出如染料般血红色胳膊。
中间被一道金黄色燃料所分割。
他隐隐记起来手背上之前有个图案，但是并未在意。
“中毒了？”
这是他第一反应。
轰！
突然他整个身体彷佛落到了岩浆里，无与伦比的热量爆发出来。
任立好像浑身都要融化一般。
身上所有皮肉在不断起伏撕扯。
“啊。”
他忍不住嘶叫了一声，脑袋痛得一片空白。
“唔，兄长。”
滴答滴答！
好似水滴掉落的声音。
任立意识范围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
最后一幕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红艳艳的大灯笼高高挂在木梁上，
晃晃悠悠地无风自荡。
而石清蜷缩在墙角，
一动不动，表情惊恐扭曲地望着这一幕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