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与标记
死亡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历经了千百年之久。
耳畔的哭泣声微微萦绕在石立脑子里,就好像一只苍蝇在嗡嗡乱飞,搞得他心烦意乱。
任立烦躁地哼唧了几下。
声音不大。
却惊到了旁边休息的妇人,
她面目一愣。
接着脸上狂喜。
然后三步两步凑到床前,伸手轻轻晃动任立身体。
”立哥儿,立哥儿,是你么,是你在说话么。“
严氏语气中夹着一丝丝期待,嗓子发出的声干涩又颤抖,
她的身子倚靠着床沿发抖。
“谁啊?摇什么摇,烦不烦。”
任立茫然地睁开双眼,意识酥酥麻麻。
身体各部位慢慢复苏、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
伴随着全身软弱无力,浑身上下还散发阵阵麻木通感。
涣散的瞳孔慢慢对焦,眼珠子咕噜咕噜四周转了转。
透过房间阴暗的视线范围下,
简单摆放着桌椅,
木梁上还挂着几张蛛丝网。
“哪里来的废弃仓库?”
这是任立第一印象。
最后。
任立和眼前面容憔悴的妇人对视着,
妇人身裹古人样式长袍麻衣,身体枯瘦。
双眼红肿,目露喜意。
“你是哪位?”
任立脑海转了转,脑子里印象中不曾见过这一号人。
有些纳闷,轻声询问地问了一句。
嗓音青涩,低沉。
妇人听了陡然间愣住了,
看到任立目露茫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她心痛到了极点。
”立哥儿,你不认识我了?“
她喊了一声名字,
脸色瞬间苍白下去,眼泪就滴答滴答的流下来。
任立莫名其妙地看着妇人悲痛的神情,瞬间感觉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他印象中最后一刻是自己喝掉大量安眠药,
然后躺在父母的墓碑上安然度过了最后一刻。
而现在这是哪里?
哪怕自己被抢救了也应该是在医院啊,
他感觉脑子有点不够数了。
任立动了动身子,
想起来观察一下周围,双腿刚刚发力。
“嘶,特么的”
他呲牙咧嘴地捧着左腿。
“先别动,先别动,立哥儿,老谢头给你把伤口刚换好药,可能会有些刺激。”
妇人一下子急了,赶忙凑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任立起来。
“谢谢,谢谢,我没事。”
任立靠在背后僵硬冰冷的墙壁上,推开比墙壁还硌人的双手。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环境,
才发觉自己现在所处环境有多恶劣,
整个房间大概不到20平米,
他身子下面床垫硬邦邦硌的人生疼,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然后视线仅有的就是一张方形圆桌和几张小凳子,
说是圆桌,也是因为四个棱角随时间磨损下来慢慢变成曲线,
桌面上黑乎乎小锅状物体上叩着一个碗筷。
严氏立在一旁,看着儿子呆愣神色满脸心疼,
也顾不得儿子为何记不起自己,她拉了拉身体旁边。
“去,清儿,给立哥儿把饭拿过来。”
“好的,娘。”
一道糯糯的声音应了一下,从严氏身后窜了出来,
利索地蹬上去小凳,扒开碗筷,
从锅里舀出来粘稠的稀饭盛进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端着饭走到任立的面前,小脸红彤彤的对着他安静地笑着。
“兄长,吃饭。”
思绪回到现实,一听到吃饭,任立抿了抿舌头,
嘴腔一下子分泌出唾液,疼痛现在逐渐适应了,
那种饿得发慌的感觉却直接弥漫了全身,饿了连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昏昏沉沉。
没看来人,他伸手接过碗筷,几下就狂扒拉进嘴里。
土腥味糊到了鼻子上,任立皱了皱眉,他最讨厌带有腥味的食物,
恶心感泛了上来就想放下碗筷。
但口水地不断地分泌刺激下,他还是压住内心的感觉。
吃进去一些小小的肉块,
他屏住呼吸随口撕咬了几下就囫囵吞枣式地咽进去,
任立甚至可以感受到食物通过肠道蠕动的滋味。
“这是饿了多久了?”
他内心想着。
“慢点,慢点吃,不够了还有。”
严氏温柔地看着任立大口吃饭,心里几天压力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能吃就好,能吃就能活下来”
大口吃完一碗不知道是粥还是饭的食物,
任立这才感觉身体充实好受了一些,飘忽的眼神也沉静下来。
“兄长,水。”
旁边糯糯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个装满水的碗贴心递了过来。
任立心思这才转到旁边人的身上。
他扭头接过水碗,顺带扫了扫眼前的小女孩。
任立有些惊讶,略显有些大的破旧棉衣套在小孩单薄的身子上,
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挂在头顶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如果不是开口说话,任立都分不清是眼前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种装束他脑海中唯一能联想到的,
就是纪录片中晚清时期那些穷困潦倒的平民。
他掠过小女孩,
看向了身后脸色憔悴蜡黄的女人,
妇人目光含泪,脸上却开心地微笑。
“哇呜。”
石清看着兄长移过来的视线,想努力保持着平常乖乖的、安静的样子,
嘴巴突然一瘪,心中因为兄长倒下。
家里边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猛地扑了上来,攥住任立的衣袖蹭了蹭就低声呜咽起来。
严氏看着这一幕扭头拂袖擦了擦眼睛,语气有些凶巴巴的。
“你这个小猴子,你兄长这不是醒来了么,哭什么哭,多不吉利,不准哭了。”
温润的湿痕从任立手背滑落,
他目光紧紧盯着水碗上,
冒着丝丝蒸汽的黄汤底下沉淀着一些细小颗粒,并不清澈。
但他还是能大约看清自己的脸。
而,这张脸,很陌生。
他神色有些复杂。
“穿越。”
原来他也能碰到这种事情,这种主角待遇他何德何能。
“假如前世有这种运气,也不至于落得要自尽的地步吧。”
愣了好一会,
任立抬了抬手,
轻轻拍了拍手边的小脑袋。
石清抬起头,看了看石立,又看了看严氏。
强忍止住自己的抽噎,脸上突然变得十分自责。
“对不起,兄长,娘,清儿又任性了。”
任立听着糯糯的童音,感受到以前前所未有的情感,
他吹了吹碗里黄汤上漂浮的浮沫,
水镜上陌生的人脸逐渐清晰。
他开口笑了笑。
“既然老天让我任立重活一世,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猛地一大口灌了进去,肚腹中传出哗啦啦地流水声。
“在帮哥兄长盛一碗饭吧。”
他递过去空碗,对着小女孩笑眯眯地说着。
“嗯,兄长。”
石清抹了抹眼泪,脚步轻快地接过碗。
任立看向严氏,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口。
突然多一个妹妹倒没什么,
但突然多出一个陌生女人当妈,
这他暂时还接受不了。
毕竟撇去现在,他也是接近而立之年了,心里一时间还是有些阻碍。
“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
他接过石清手中的饭碗,
依旧屏住呼吸,囫囵吞咽,
食物逐渐下肚。
他虚弱的身体也渐渐温暖了起来,身上也逐渐有了气力。
虽然余痛不断,
但任立仍旧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抓着筷子只顾埋头干饭。
严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目光看着这一幕满是欣慰和幸福。
忽然!
她看着一个图案突兀地从任立手背上浮现出来,
彷佛,
从一开始便印在那里。
那是一个精致的圆形灯笼图案,
灯皮红艳艳的,如同墨染一般。
深沉得有些恐怖。
严氏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她揉了揉眼睛闭上,然后睁开。
红灯笼刺青依旧栩栩如生,
一道烛光点缀其中,微微闪烁,
好似下一刻就要蹦出来!
严氏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注意到她直视的目光,红灯笼中心那一点烛光猛地一闪,随即覆盖爆发开来。
眨眼的瞬间,刺青又恢复原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严氏目睹这玄幻一幕,眼神变得有些绝望起来。
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幻觉。
“哎呀,你知道嘛,县里刘家那块区域被划成禁区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好像是有人被抓了,犯下了大命案,那么大一个家族,老少妇孺,无一幸免。”
“听说是下的剧毒,真是个狠人,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屁,我就是从那块区域迁过来的,我跟你说,刘府是遭鬼了。”
“这你也信?”
“我大舅的朋友是捕头,那晚就是他带队去的,你说呢。”
“官府派人看了,据说府内财物都在,除了挂了一堆红灯笼,活人呢,一个都没有。”
“你也听说了?”
“我大哥的结拜兄弟和官府上的老爷有点关系,吃酒时候问了一嘴。”
“不错不错,具体聊聊。”
“菜叔家被官府封了。”
“老十六家好久没见了,应该也被官府封了”
“好像消失的人家院里房里挂的都是红灯笼。”
“而且消失几个人就有几个灯笼。”
“红灯笼下可都是层层尸体啊。”
时间流逝,
三个月后,一些暗里明里的话语被有心人传了出来,
百姓们当做故事口口相传,然后越编越离谱。
“大家切勿恐慌,不要听信一些流言蜚语,
我劝某些妖言惑众之人最好不要在私下散播谣言,
否则被我查到了可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
刘仓抚着手中的佩刀,脸色严肃。
一旁的捕快将连夜制作出来的告示贴在墙上,
围上来的民众一边看着一边窃窃私语讨论。
“近期,缘于红雨落下,粮种失用的情况下,
县官大人体恤民情,决定明天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接下来有官府专人会统计各家各户人口状况”
“原来,那不是故事!”
严氏手背一烫,
她僵硬地低下了头,
她的手背上,
一道红灯笼刺青赫然印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