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惩罚
待刘嬷嬷走远了，老夫人脸色才沉了下来。
她瞧了瞧面露得意的寻妍，又瞧了瞧隐忍委屈的寻莺儿，火气一下子便上来了。
“跪下。”
莺儿身子一抖，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妍娘，跪下。”老夫人声音更冷了。
寻妍面色微变，心中虽是不服气，但还是跪了下来。
老夫人摇头叹息，严声斥责，“你们在府中如何争斗，我只道是小孩子玩闹。但当着外人的面耍心机那便是丢府中的脸了。妍娘，我平日纵着你，你也伶俐活泼会讨人欢心。但我竟是看错了眼，没想到你这般愚不可及。那刘嬷嬷是在宫中待了十几年的人，那是活生生的人精。你还愚不可及的在她眼前耍心眼。真是扶不起来啊。”
往日祖母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她，现在却这般贬低她。寻妍又怨又气，平日里惯会哄人的小嘴犟的不肯说出半句。
老夫人瞧着她这态度更恼了，气的直接摔了手边的茶杯，“好好好，你继续跪着。什么时候知道认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她说完面色一转，冷冷的瞧着莺儿。“莺娘，你生了疹怎么不请大夫诊治？非得等到今日被旁人瞧见不成？”
“祖母，祖母明鉴，莺儿不敢的。”莺儿惊吓的颤声道着，身子也瑟瑟发抖。
抱鲤忽然扑通跪到了老夫人身旁，边哭便说，“老夫人，老夫人明鉴。您误会小娘子了。奴婢去请了府医好几次，但府医忙碌顾不上。奴婢想去府外请大夫，但因着之前小娘子受寒，院中的银子已经用了个七七八八了。账上又不肯多支些银钱。小娘子无法只能忍着。至于膳食也不知厨房最近是怎的了，平日里见不到的大鱼大肉一窝蜂都送了来。奴婢去要碗素粥，厨房一直推脱，就是不给。可怜小娘子本就生疹，一番大鱼大肉下来那疹子不退反而越发的严重了……”
老夫人刚想问为何不报给她，又堵住了嘴。前些日子守边的大郎来了信，这几日她和大儿媳特意去安福寺吃斋了几日。府中大权自然被她侄女江姨娘把着。这一番动作是谁授意一目了然。
老夫人面颊升起一丝愠色，问道：“莺娘，你丫鬟说的可是真的？”
莺儿胆怯的点了点头，有些委屈的道：“抱鲤说的都是真的。”
“莺娘你起来吧。地板凉你身子受不住。你受委屈了，祖母会给治好疹子的。你先回去吧。”老夫人亲手将莺儿扶了起来，安抚着她。
莺儿道了谢便扶着抱鲤出去了。主仆二人走时，寻妍仍是跪着。
老夫人瞧着她死不悔改的态度也真有些心寒了。她是最疼这个孙女，但若是宠溺的反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那就该好生的敲打敲打了。
她坐会椅子上呷了口茶，淡淡的道：“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了。明日我去宫里请个嬷嬷来好好教教你规矩。你先回去吧。”
宫里的嬷嬷规矩大还得罪不得，稍有个不尽心便会将人折腾个没完。但即使被折腾也得供着，说不得，骂不得。这哪里是学规矩，分明是默认的惩罚。
寻妍面色一白，忙哭着辩解，“祖母，分明是那贱，七妹妹陷害我的。不然为何她单单就今日来了？还带了那支凤钗。她分明是想在刘嬷嬷面前出头，抢了我的姻缘。”
老夫人冷眼瞧着她，“七丫头是在巳时半刻来的，往常这个时间段荣晖院人最少，可见她是避开了人的。长者赐物，戴着才不辜负。且除了那支凤钗，她从耳坠到衣物都是素的很。她脸上盖了多层脂粉，便是不想将起疹之事闹大。再说了七丫头的脸成了那个样子，又怎会刻意在外人面前露面？”
一字一句分析出声，老夫人也第一次审视了这个往日一直嫌弃的七孙女。
倒是生了个七巧玲珑心，但出身不好为人又怯懦。到底是可惜了。
寻妍听了老夫人的话也不敢再辩解，但内心却是丝毫不减怀疑，反而越发的觉得那小贱人心怀叵测。
她没有错过祖母眼中的一丝欣赏，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了。若是祖母真的抬举她可怎么办？
寻妍面色瞬间白了，跪爬到老夫人身旁抱着她的腿，哭求，“祖母，妍儿知道错了。祖母最疼妍儿了，祖母不要不喜欢妍儿……”
老夫人心有些软，到底是疼了多年的孩子。若真是重罚，她的确也心疼。
但今日之事发生在刘嬷嬷眼皮下。若是不罚一罚五丫头，轻则与太子婚事作罢，重则她落个治家不严的名声。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宫里的嬷嬷虽然严厉，但若是你学个一段时日于你婚嫁也有助益。祖母给你请个温和点的嬷嬷……”
这边莺儿二人刚出了荣晖院，抱鲤便大大的松了口气。
“小娘子，刚才可真吓人。我都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还好奴婢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可真露馅了。”抱鲤吐了吐舌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感慨模样。
莺儿跟着她笑了起来，应承道：“抱鲤真厉害，真的比演的都像呢。”
“那是。”抱鲤下巴上扬，得意的很。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啊，小娘子，你这是捉弄我呢。”
她委屈的嘟嘴，伸手就往莺儿身上招呼。可怜莺儿一身痒痒肉，只被挠的连连求饶。
两人吵吵闹闹回了院子。忽而抱鲤猛地一拍头，忧声问，“呀，小娘子，那个嬷嬷说请太医来给您瞧病会不会发现……”
她用的劲大，那白皙的脑门都红了一片。
莺儿笑着帮她揉着脑袋，“不会。”
她单单对海棠花无甚反应，但饮花粉却会浑身泛红点。纵使最善医术的太医令都诊治不出，所以她丝毫不担心。
莺儿收了手坐到妆台前擦拭掉面上的脂粉，瞧着镜子中斑斑红点很是满意。今日之事不出意外大夫人那边也该得了消息了。
“小娘子，你说老夫人会惩罚五娘子吗？”抱鲤有些怀疑。府中谁不知老夫人最疼侄女江姨娘，而五娘子又出自江姨娘的肚子，更是爱屋及乌疼的厉害。
“很快就知道了。”莺儿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老夫人是疼爱五娘子，但更看重名声。寻妍当着刘嬷嬷的面耍了把戏，老夫人不舍得也得重重的罚。
抱鲤点了点头有些崇拜的望着莺儿，称赞道：“小娘子可真厉害，不仅让五娘子受了惩罚，还没有得罪老夫人和江姨娘。”
厉害吗？莺儿不认为。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人呢？
她今日目的不过是借着众人之口将她毁容的消息传进大夫人耳中，从而放弃让她进王府为嫡姐争宠的想法。当然能惩罚了伤害她的人更好了。
莺儿摘了发髻上的朱钗和抱鲤吩咐了一句勿要人打扰便躺回榻上歇息了。毕竟她还是个受寒的人……
果真如莺儿所料，不到一个时辰大夫人便知了荣晖院发生的事。
彼时她正用着晚膳，听了这个消息，也没心情吃了摆手让丫鬟撤了。
“确定瞧清楚了？不是那丫头耍心眼？”大夫人又斟酌思量了一番还是有些怀疑。
七丫头瞧着平日里不争不抢，好性可欺，但若真是那般单纯又怎会想着法子讨她欢心？
之前她试探性的问了两句让她入王府之事，她可是记得那丫头脸色都白了。
可若是为了逃避进王府自毁容貌岂不是浪费？要知道美貌是多少女子一辈子追求甚至求而不得的东西。
“哎呦，我的夫人呐。桃杏可是亲眼所见七娘子白嫩嫩的脸上全是红点，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有些化脓了。而且厨房老周家说了，易翠阁的吩咐了每日往幽兰苑送的都是大鱼大肉。连根青菜都没给。这生了疹自然是得清淡饮食，吃的都是发物，可不是化脓了，便是好了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不留下疤。”严嬷嬷感叹道。
大夫人一下子有些心慌了，前些日子荣娘回府便有心让七娘子入王府固宠。现在七娘子脸伤了可怎么是好？府中可是寻不出第二个身份低且美貌的庶女了。
“你们也是，就不拦着点，任由易翠阁那边使坏？不中用。”大夫人斥责着。
严嬷嬷哪敢辩解，只能伏低做小连连认错。
没一个有眼色的！大夫人瞧着心烦攥着手帕来回走动。
她本来想隔岸观火瞧瞧风声，若易翠阁那边占上风她雪中送炭七丫头以后任她搓揉。若七丫头占上风她便锦上添花帮她一把，她也会记得自己一个人情。
可谁知现在风大引得火烧到了她自己这了。
“不行，将宫里赏的膏子拿着，带上大夫去幽兰苑。我亲自去，不管怎样都得治好那张脸！”大夫人决定道。
不管怎样她得先去探探情况。若那张脸真毁了她也好早做打算，若还有补救的余地，纵使花再多银子也得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