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她们顶多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一旦超过，宗博肯定会想办法过来了解她的情况。
忍冬话未出口，先拉开领口，露出右肩红色流星似的痕迹：“我正取羽丹的时候，无尽火从他身体里突然窜出来，攻击了我。”
十四将手放在她肩上，摸着那块流星模样的痕迹。被伤过的皮肤有轻微的粗糙不平，颜色赤红，的的确确是无尽火会造成的伤痕。
十四难得露出兴奋的眼神，她的手指微微地颤了下：“是无尽火，它没有熄！但是怎么会在他身上？”
忍冬：“现在怎么办？”
十四沉默了两秒，叹气：“这几日我想了很久，我也弄不明白。他前世怎么死的，若是跟我出的妖界，又如何转世为人，无尽火怎么入他体内……他身上有太多秘密，也许，这一切存在背后推手，我们却连推手是谁都不知道。”
“消除记忆的药他已经吃了，现在事情好像变得更加棘手。如果除妖师那边再次要他协助杀妖，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除妖师……”十四念着这三个字，“或许，有一种可能，除妖师就是推手。”
“……”这简直……荒唐了，忍冬有点懵，“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会是什么？”
“暂时说不清楚。”十四抬手打住这个话题，“此事再慢慢琢磨，先不提了。关于无尽火，有个传说你得知道。”
“你说。”
“传说无尽火是可以被驯服的。”
“什么意思？”
“传说无尽火与蝶族的第一位蝶王是同时诞生的，它原属于首位蝶王，是蝶王的法器灵宝。而点英杖，仅仅作为权杖而已。后来初代蝶王寿尽，无尽火没有再认新的蝶王，此后数万年也都没有被驯服，点英杖才成为了蝶王的象征。你说，无尽火攻击了你，是否可以理解为，无尽火在保护他，已认他为主？”
认周凌为主？无尽火不是连历代蝶王都无法驯服的么。忍冬心头不由地一颤：“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保护好他。”
十四：“我已经安排人手保护他了，但是……”
忍冬的手机震动起来，宗博在给她发消息，询问她的情况。忍冬忙回了句“好多了，一会儿就出来”，问十四道：“但是什么？”
“如果除妖师真的就是背后推手，他们要拿柏影做什么，我怕是拦不住。”
那是自然，就算是成百的妖兵保护着，除妖师若真想动手，拦了也是白拦。忍冬又问：“我离开的这几天，除妖师找过他吗？”
“没有。”
那就有点奇怪了，周凌落单已经有段日子了，除妖师为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别说忍冬看不明白，就连十四也看不明白。
“对了。”忍冬感觉拨开了一丝迷雾，“这些年除妖师有没有大力针对你们？”
“倒也没有。”十四回忆了片刻，“如今想来，更像是做个样子。又或许，他们的确不复当年，已没有能力对我们大动干戈。”要么，除妖师另有盘算，要么，就是他们真的不行了。
谈话差不多了，宗博又在手机上问她的情况，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请人过来看看她。这趟就是为了确认那是否是无尽火，既然已经确定，那别的可以延后再说。
“我该回去了。”
“等等。”
忍冬放下开门的手：“还有什么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十四冲她微笑了下，“如有必要，亲手杀了我。”
“什么？”
十四又重复一遍：“必要时候，亲手杀了我。”
“为什么？！”忍冬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若不是进门就拉了结界，怕是整个洗手间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近日重新确定落脚处，又分人手保护柏影，我露面的次数太过频繁。我怀疑，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十四说，“这次你我约到这儿，那个宗博也跟来了，他的手下必定会在这附近巡哨，我自有手下保护着离开，不会有危险，但想悄无声息地走恐怕不能。”
会面地点是十四定的。今天宗博本来说带她去尝尝日式料理，忍冬非要吃西餐，这才来了这里。十四一旦被发现也出现在这儿，若是斗雪必然会马上认定与她有关，而宗博虽不如斗雪聪慧，但也不是傻子。想要消除怀疑，那就只有……
“杀你？”她的声音不由地颤抖了下，“你当我是你，没有感情的么！”
“你不舍的是玉骨，我是十四。”
“……”忍冬摇头，“不，他不会怀疑我的，在他看来，我绝没有立场和你搅在一起。”
“他有。上回虎王逃脱并且将他重伤，如此伤脸之事，他必会彻查。怀疑你，只是早晚的问题。”
忍冬：“……”她反驳不了，因为她知道，宗博真有可能已经在查，那次虎王逃脱得诡异，惹来的议论直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十四：“为了我们最终的目标，你可以死，但不可以被怀疑。一旦你被怀疑，鹰王就会下令彻查与你相关的一切，我们的部署就可能遭到清洗。这件事的严重性，你应该清楚。”
“你既然知道严重性，我们可以撤销会面。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最后可能把命搭上，还是要来！”
“无尽火的重要性，值得我亲自来这趟。”她短暂停顿了下，“再过一段时日就会进行反攻，在妖界，我起不了什么作用，死了也不可惜。”
十四说完，开门将离，忍冬一把将门按回去。她想反驳，张嘴半晌，却无法组织出有力的语言。她反驳不了，因为十四就是个判断正误的机器，正确的答案已经摆在她面前了。
“死，好简单，凭什么丢下这个摊子要我来承受，凭什么！”忍冬按在门上的手，压得木门变了形，“你们要么忘，要么死，凭什么把一切压在我身上！”
十四抬起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湿润：“其实你有选择，你也可以忘，你甚至可以逃。如果真的累了，那就逃吧，我不会怪你。”
“……”
“如果你不逃，就不要抱怨。”
逃？往哪里逃。她若是逃了，周凌怎么办，圣树里那些同族怎么办，为这一件事拼命的同胞怎么办……十四是直话直说的，说不怪她，便是真的不会怪她，可她会怪自己的。
忍冬按门的力道放轻，失神地摇头：“不，我不逃，我只是……我只是……”
十四扯开她的手，再次把门打开。可狭窄的一条缝转瞬又被忍冬按回去，数度的拉扯，十四还是没走掉。忍冬红着眼睛，这次声音低低：“我不求你什么了，反正你永远是对的……我就是，想再听一听，小时候你唱给我听的那些歌谣。”
父母忙着族中事，她和柏影坐在圣树下，一个坐左边，一个坐右边，听玉骨唱那些好听的曲儿。春天唱完，唱夏天，夏天唱完，唱秋天，秋天唱完，没有冬天……因为冬天只有雪花。
“……叫什么《红月儿花》，还是《黄月儿花》，那时候太小我记不清楚名字。我只求你这个，再唱给我听听好不好。”
十四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小娃娃圆嘟嘟软糯糯的脸长开了，都是小姑娘了啊，以后一定会长得像她母亲一样美丽。时间过得好快，又过得好慢。
“忘了。”
门被打开，十四走了。
手机不断有消息跳出来，忍冬靠在门上，仰着头，没让眼泪流下来。她不逃，她只是有点累了。
“花儿甜甜香，月儿皎皎亮，乖乖睡我怀里头……”后面是什么，想不起来词，也想不起来调儿。原来，从前真的是回不去了。手机不停在震动，忍冬回了信息：“马上出来”。
出去照照镜子，眼眶发红，脸色极差。她深做了几个呼吸，借了旁边美女的遮瑕盖了一圈，理好头发，出去吃饭。
回餐厅坐下，菜已经端上桌了，宗博给她切好牛排，看出了她的恹恹：“怎么，肚子还痛吗？”
“不是，饿了吧，就没精神。”尝了一块，嚼之如蜡，忍冬眯眼笑道，“嗯，好吃，二哥切的大小刚好。”
“怎么不说味道刚好。知道你不喜欢吃肉，尝尝就是了，也不必怕我白费工夫。”宗博看她大口吃着，脸上浮起笑，“还是喝蘑菇汤吧，闻着都香。对了，我又加了一份甜玉米汁，你应该喜欢。”
“谢谢二哥。”
晚九点。
曾少骅开车，从游泳馆撤离，周凌在副驾驶闭目养神，最近总是头痛，他有些乏了。
“回我那儿喝点小酒？”
“算了。”
“劳逸结合嘛，别天天就是学习学习……”曾少骅是出于好心，用学习来抚慰情伤也得有个度，周凌再也没提过那只蝴蝶妖，越是不提，问题越大，他是讲意气的，不能不管他兄弟。
“就当是陪我啦，晚上就不回去了，明早我送你，绝对不耽误你进度。”
前面红灯，车在路口停下，周凌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原本合目休息的他忽然睁开眼，扭头望着窗外。车窗慢慢下降，外面有什么吸引了周凌的注意，曾少骅没等到回答，伸长脖子跟着看。
“艹……”一声低骂，曾总一脚油门儿怒闯红灯。
路边牵手的情侣，男的深情款款抚摸着女生的脸，往下低头，将吻未吻……不是他老封建，那女生，他妈怎么是冬姐！破案了，渣还是冬姐更渣，无缝衔接还进展贼快。
周凌坐在副驾驶，头痛又一次突袭。这次还伴着胸口闷涨，像有一股气亟待发泄。
曾少骅：“啊啊……老子闯红灯了！喝不喝嘛，爽快点！”
周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