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一人两妖的追逐大戏上演得委实突然。这地形忍冬不熟，连翻两个仓库，半点也没拉近和南池的距离，加之妖力受损，竟险些跟丢了。
周凌是先追出去的，他倒是还好，区区一个人类翻墙登高竟不费什么力气。跑完库房，紧连着的是办公楼和生产间，虽然只有两三层高，但楼间距都不小。南池逃遁的方向是宿舍区，一旦被他钻进去，恐怕很难再把他揪出来。
离宿舍区越近，闲杂人等越多。路边有对男女在树荫下纳凉，男的抬头打哈欠，晃眼那么一瞧：“我去！老婆快看有人爬楼。”
女的抬头：“哪儿呢？”
“……跑太快，唰一下就没了。”
女的埋头继续玩游戏。
男的：“哇哇，快看，又跑过去一个！”
女的抬头：“哪儿呢？！”
“这个跑更快，唰一下又没了。”
女的黑脸，埋头继续玩游戏。
男的：“哇哇哇！还有个妹子也爬楼！”
女的又抬头，啥也没瞧见，怒气值当场爆表：“？？？纯心不想我赢是吧！”脱下脚上人字拖，“啪——”抽男的脸上。
男的捂脸委屈，他真的看到了，他还看到有个男的从三楼跳下去，姿势帅得他当场弯了三秒。
周凌一个纵身，从三层办公楼跳下去，绕近道终于在停车棚将南池截住。工装小伙被迫刹停脚步，周凌二话不说动手抓妖，追逐战变成肉搏战，周遭电瓶车自行车乱七八糟倒了一排排。
有周凌拦人，忍冬可算追上，喘着粗气从百宝袋中抽出缚妖索，老远朝南池丢过去。黑色的绳索如同藤蔓，瞬间将南池缠了个措手不及，就连妖力也一并锁住。
总算抓住了。忍冬放慢追赶的脚步，煞白着脸朝前面走去。此刻她的内心，团着一股气亟待发出去。
周凌到底是肉体凡胎，她要不丢绳子，南池逼急了使出妖法，周凌少说要去半条命。现下虽没去半条命，情况也不太好，打斗中被南池一脚揣在胸口，结结实实吐了口血。
被捆住的妖龇牙咧嘴，冲她破口大骂：“有病啊给老子捆蝴蝶结！”
忍冬不予理睬，径直冲上去给了周凌一巴掌：“你有病啊三楼都敢跳！”
周凌被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猛地咳嗽起来，笑了：“咳……练过的，有技巧……”
“我呸！”她气不打一处来，“就不该答应你参合进来。”她这一恼，也跟着咳嗽，俩咳到一块儿去了。
南池在旁气急败坏，疯狂扭动着想要挣脱缚妖索。忍冬好生缓了会儿，才不慌不忙直起腰，把注意力落回南池身上：“放弃吧，以你这点妖力解不开的。”
“无耻！”
“我无耻？见点英杖不跪，不拜尊主，你这又算什么！”
南池啐她一口，得亏她躲得快：“尊主？你也配！蝶王未能临世，点英杖暂时交你手中罢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还真当你是尊主了？”
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如此不敬了。忍冬皮笑肉不笑，倒也没发火，只是好好地打量了南池一番。说他懦弱吧，他还挺有血性，张口就骂。说他有血性吧，他又一躲十年。
“是啊，充其量我也就算个代尊主，你不敬我，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得说清楚，为何要逃？”
“为何，不逃等着丢命？”南池咬牙道，要不是连腿也一起被捆住，早踹她了。
“具体说来听听。”
“别以为你们瞒得严实，我早查清楚了。这些年里，妖皇把去忧草拔得精光，就连我们修成人形的也不放过，不就是为了炼丹救妖后嘛。”
忍冬点了点头，倒是泰然：“嗯，你说的这个事，我知道。”
“承认得倒是爽快。”南池刀她一眼，“呵，你身为代尊主，不想着阻止，反倒助纣为虐，有什么资格受我等花草妖的敬仰。莫说是敬仰，你该千刀万剐才是，灭族之仇，杀妻之恨有你一份！只怪我没什么本事，报不了这个仇。”
“妖皇要采去忧草，我无力阻止。”
“你当然无力阻止。当初虎族杀进蝶族时，是妖皇出手救援的，否则连你也小命不保。妖后还因此陷入昏睡。人家对你有恩，区区几株去忧草，妖皇说要，你好意思不给？！”
忍冬笑了笑。面对这些指控，她并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她的这抹笑有些无奈：“的确，妖皇对我是有养育之恩的，这份恩情，我总得还。”
南池冷哼一声，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很聪明，而我也不傻。妖皇看重我，是图我手中这把王杖，因为整个妖界，只有我，可以帮他拉拢花草妖族。但倘若我在花草妖族这里失了威信呢，一个代尊主而已，你们这些花草也可以不当回事。届时，妖皇还会那么看重我么。”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做自断根基这种事。失去花草妖的拥护，我会连妖皇的重视也一并失去，他对我这个养女的宠爱，乐意给七分便给七分，乐意给三分便只需给三分。同样的，我只是代掌点英杖，若不是背靠妖皇，你们说不尊我也可以不尊我。一言以蔽之，我和妖皇，除了养父女的关系外，还有一层各取所需的关系。我说无力阻止，指的是，我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去忧草是妖皇暗中采绝的。你有吗？”
南池：“我不就是人证！”
忍冬失笑：“刚刚还说你聪明，你看，突然又傻了。单单你一个人证，无法一锤定音，反而会让我两面为难，被缚住手脚什么也做不了。”
南池语塞，思索片刻：“那要是有确凿的证据呢？你身为代尊主，又是否敢站出来，为我们，向你的恩人讨要公道！”
这声质问，掷地有声。忍冬这是陷入了两难之境，很难做到两不辜负。她抬起下巴，正色回答：“报仇的事不能假手他人，报恩同理，假如一定要谁的命才能救活妖后，那我一定只会献上我自己的。”
她目光坚定，声音不大却极有力，让人不由地想要相信她。周凌是个局外人，默然看着这样的她，竟有些认不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她分明心有城府，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忍冬说完该说的话，抬手松开南池身上的缚妖锁：“你也不想想，我若真想拿你炼药，犯不着跟你废话这么多。”
南池身上一松，才发觉居然被松了绑。若真想拿他炼药，这会儿更不会还他自由。他杵在原地：“那你找我做什么？”
本想给个惊喜，没成想弄成惊吓。忍冬轻咳两声，懒得再多说了：“不是我要找你。”
她轻点王杖，被封在里面许久的魂魄终于被放出来。瑞香哭得泣不成声：“南池……是我……是我找你啊！”
南池懵了。
忍冬退开，把重聚的美好留给他们。可一个不小心，被躺在地上的电瓶车差点绊倒。
“小心！”周凌一把扶住。
忍冬：“……”看看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停车场，深吸一口气，“来吧，大干一场吧。”
满停车场的车倒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挨个儿扶起来，估计还得赔钱……没关系，曾总有钱曾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