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建文四年，朱棣在南京正式登基为帝，次年改元永乐。
早年追随燕王南征的兀良哈三卫，因立有从战之功。
为奖赏兀良哈三卫“战功”，太宗皇帝曾许诺赐给大宁卫地区，以便三卫驻牧于此。
但这个许诺却迟迟未能兑现。
后来兀良哈三卫与鞑靼首领阿鲁台太师暗通款曲，大举入侵明朝，遭逢兵败，损失惨重。
在随后同大明、及蒙古北元中央政权，多方势力数十年的斡旋争斗中。
兀良哈三卫凭借着锲而不舍的顽强精神，最终还是回到了大宁卫的这片草原上。
拿到那迟到了近半个世纪的赏赐。
此时恰逢土木堡之变不久，明军军事实力大损。
整个辽东地区西北面、东北面、包括大宁、开原在内地区，尽数落入兀良哈三卫控制。
整个辽东地区，除了驻有卫兵的卫所仍被明军把持外。
整个辽河两岸，北至大宁，东至建州女真管辖边界，均被兀良哈三卫统治着。
明朝边疆卫所的将领们，虽然屡屡出击与三卫交战，各有胜败，但仍不影响兀良哈三卫刻意交好明廷的同时，又与蒙古鞑靼部暗通款曲。
兀良哈三卫不想放弃同大明朝贡贸易的根本原因有两点。
第一：
三卫知晓对大明朝贡，能换取到明帝丰厚的金箔布匹回赐等。
第二：因为地理原因，三卫部内常常受天气影响而爆发饥荒，这也是他们不能中断同大明互市的最重要原因。同时，也是他们常常南下劫掠大明村庄的主要诱因之一。
简单点来说，就是缺粮危机引发的一些列边境问题。
因为粮食匮乏，三卫到达明长城边外驻牧的同时，亦在广宁、开原等地设大量马市与明朝保持着紧密互市关系。
朵颜卫在喜峰口和宣府之间驻牧，泰宁卫在锦州至辽河之间驻牧，福余卫在沈阳、铁岭、开原之间分别驻牧。
明朝军队在极度缺失战马，且没有上司军令的情况下，只得放任三卫明目张胆地在长城边上放牧。
景泰八年，四月初八。
广宁卫雄伟高大的广宁城中，繁华马市大门口，突然走进一队面目可憎的壮汉来。
为首的三人皆穿灰色长袍，右衽交领。少数为方领，腰间蜜蜜打作细褶，多以圆月弯刀束腰，腰围紧束突出状。
一股子蒙古蛮子的凶狠剽悍味，吓得马市上其余普通老百姓连连退避。
“巡抚大人，泰宁卫的首领来了！”
马市泥巷二楼，一间颇为僻静的房间内，临窗的老者微微轻咳两声，点头示意将人带上来。
锐利的光芒顺着檐角垂落的雨水顺流而下，目视着这群身高马大的汉子走入泥巷。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幽静的房内，杨善缓缓收起桌上特制的卷轴。
平静地注视着对座方脸壮汉，沉默几瞬，再度开口道：
“都督可三思而后行！”
泰宁卫现任首领【革干帖木儿】沉思片刻，迟疑道：
“巡抚大人，这新制定的互市贸易，似乎有意贬质我三卫马匹价格啊”
“都督！”
昏暗的房间内，杨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故作严肃地说道：
“这新的贸易制度，乃我大明皇帝亲笔定下，都督何须质疑呢？？
老夫先前便讲过，都督如若诚心与我大明进行互市，只需要将这互市交易量达到一定数额，便能获得大明皇帝赏赐的诸多布匹铁器。”
“如此，巡抚大人再容我等思虑思虑！
毕竟这互市制度上，最小的交易量便是三千匹马，若是换了寻常貂皮、木耳、野人参等，我等还能拼凑些……
这匹马本就是我卫紧俏之物，实在是……”
“都督如若犹豫不决，老夫绝不横加阻拦！
只是此次需要的万余匹骏马，一旦东部的女真各部凑齐，我等就再无合作之机了”
闻言，革干帖木儿抬头猛然看向杨善。
即便身处昏暗的房间内，这位泰宁卫的首领，依然将这位有着斑白两鬓的老者面部所有表情摄入瞳中。
凝视持续片刻，反复确认这老头不似说假之后，革干帖木儿陷入短暂沉默之中。
不得不说，他确实心动了。
这大明新的互市制度，乍一看，的确对蒙古高原马匹的价格贬至新低。
但是他刚刚反复确认贸易规则后，发现只要达到最低三千匹马匹交易量要求后，大明便会额外馈赠许多布匹物料。
其丰厚程度着实惊呆了他。
只要达到最低交易量三千匹马匹交易。
大明不仅付给规定价码的布帛菽粟，还会额外赠送上百担栗米、数百口生铁锅、数百匹布料，以及粗盐、茶叶若干……
而后面达到五千、一万匹交易量后，还有着更加丰满的馈赠奖赏。
这巨大的诱惑，让革干帖木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都督，若是连泰宁、朵颜、福宁三卫都拼凑不出最低交易量的话。
我想我们只能转而寻求海西女真与建州女真处购买马匹了”
“巡抚大人稍等，我三卫三千匹马匹自然是拼凑得起的，敢问巡抚大人，这三千与一万的交易量，可否累积叠加？”
杨善窥见革干帖木眼眸深处的贪婪，当即义正言辞地回绝道：
“自然不行，一次当面点清，下次不会累押”
“可这一时之间要凑齐上万匹符合要求的骏马，饶是我三卫相加，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办到啊”
“即便巡抚大人东去女真诸部，他们绝不会比我们有更多的骏马！”
瞧见革干帖木脸上自信满满的神情。
杨善短暂的沉默下来。
革干帖木说得对，兀良哈三卫毕竟是流淌着蒙古血统的北元后裔，他们仅临北元蒙古部族，甚至自身都是蒙古族的一支分部。
只有他们才能从蒙古高原上搞来如此数量的马匹。
但是，陛下要求必须将贸易规则，必须掌控在己方这面。
那就绝不能任由革干帖木牵着自己鼻子走！
“话虽如此，但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分部众多，料想两三次贸易后，也能凑齐足够的马匹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革干帖木当即微笑说道：
“既然依巡抚大人最坏的打算，便是分批次购置马匹！
为何不能与我们兀良哈三卫贸易呢？毕竟当年太宗皇帝在位期间，还曾敕封我卫为大明外藩亲卫呢”
杨善在心中暗唾几句：
尔等孽畜，还敢提当年啊，当年你们又是如何背叛我大明的？
“都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