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太常卿 许彬
凝视着殿下众臣。
清冽的眸光中瞬间升起一团浓郁黑雾，朱祁钰这次是真怒了。
：你们还当我是昨日那个软弱无能的帝王吗？？
对！历史上的朱祁钰是遇事优柔寡断，大事小事拿捏不定，常常征询大臣意见。
正是过度依赖内阁群辅，过度放权给内阁，导致其权利大幅度提升，相对应对皇帝政令管得越来越宽。
昨日帝王朱祁钰，许多明政出不了府台，大多数都是因为内阁为首群臣谏言，而被迫取消。
朱祁钰此时有些明白昨日帝王心中那难言的苦楚了。
治理国家是一门学问，处理得好，二十几年不上朝也没人说你甚，朝中大小事自然有臣子替你分忧。处理得不好就会如昨日帝王这般处处受制于朝臣，甚至更惨。
他至今还记得，史书上：明朝最后一位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那凄凉的一幕。
“我根本不稀罕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你们要我来做的，现在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不行！！！”
朱祁钰伫立高堂之上，他几乎是凭借着记忆将这段话说将出来。
闻言，殿中群臣顿时愣神，齐齐地抬头望向上方的君主。
这一幕，他们何其熟悉啊！
是啊，皇帝曾经说过这话……
可是，当年那沮丧崩溃地画面并没有再次出现在大家眼中……
高堂之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清冽地眸光，直透人心。
眸光下，是一张早已布满寒霜地脸庞。早没有当初接回太上皇的那种无奈、心酸的画面了……
是啊，现在太上皇接回来了，但是他造反了啊！！！
事实证明当初群臣迎回太上皇的决策是完全错误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朱祁钰可以任意屠戮皇室成员。
在所有朝臣看来，陛下宣布废除殉葬制度，不就是准备处决太上皇吗！！！
即便他辱国，他谋逆，可他毕竟是宣德皇帝长子啊……
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丢失了皇位，哪怕是贬为庶人，也不能将其杀之啊……
从古至今，没有几人敢开这样的先河。
这是群臣不能面对的一个可怕事实，谁也不敢点头同意废除殉葬制度。在他们看来！一旦点头，就等于默许景帝处决太上皇的行为。
然而，景帝膝下无子。
若是其百年后，帝位回归到朱祁镇儿子一脉手中，那他们难免不会遭到新帝清算。
在他们心中，新帝上位后的第一把铡刀，肯定会落在当初同意废除殉葬制的那群人头上。
难啊，皇帝难，群臣更难……
朱祁钰冷漠地俯视着一众朝臣，他右手握紧腰间天子佩剑，猛然抽出。
下一刻，宝剑裹挟着一道锐利的破空声，被投掷出，并以极快地速度射向大殿。
“锵锵”
锋利的天子佩剑直插红毯上。
剑尖镶进地面，剑柄朝上，受到后力影响不断晃动的剑身，发出阵阵凌厉地破空声。
这一突然举动，将周围大臣吓得一个机灵，不少人还来不及后退。
离得宝剑最近的王文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早已布满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仰向朱祁钰地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不待惊恐的朝臣们做出反应，朝堂之上再次传来朱祁钰冰冷的话语：
“朕说什么，做什么，不管有理无理，你们都不行！那这个位置你们来坐吧！！！”
君王一怒，天地亦为之色变。
群臣见到朱祁钰熊熊燃烧起的怒火，皆是惊惧万分，心中敢怒不敢言。
这话在许多朝臣耳中，听着是如此熟悉，但却较之以往有天差地别不同。
帝王真的变了！
他自大病一场后，性格就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人能摸透眼前君王性子了。
他以前的性子就好比一个小孩子，无论多大怒火都会夹带着一丝童真和童趣。
但现在演变为一个成年人的满腔怒火，可不是群臣几个糖果就能糊弄过的。
“陛下三思” 有刚正不阿的大臣硬着头皮谏言。
太上皇说什么也不能杀！若是开此先河，那往后宗族皇室必将充斥无尽血腥与杀戮啊。他没有明说反对废除殉葬制度，只是恳求皇上三思而后行，算是比较委婉的劝诫方式了。
“为何三思？眼睁睁地看着无辜宫女太监死去，难道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朱祁钰气得浑身颤抖，他快压抑不住满心的怒火。
秘密立储侵蚀了部分朝堂大员利益，有人站出来极力反对，他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tmd废除这该死的殉葬制也有人出来反对，简直不可理喻。
古人都是些冥顽不灵的傻子，既然文说不行，那就来武的吧！
一旁的王诚和司礼监几个主要管事默默对视一眼，心头皆是升起一股暖流。
陛下居然会为了宫女太监而大动干戈，甚至不息咆哮朝堂。
这……这还是以往那个君王吗！！
冲动上头的朱祁钰丝毫没有意识到，朝臣对于废除殉葬制背后的深层次含义。
他双目怒含冰霜，在看清楚刚才谏言之人正是太常卿‘许彬’后，满腔怒火似洪水开闸般，终于找到了倾泻对象。
“好你个许彬，朕还没有找尔秋后算账，尔倒是先站出来了”
“正月十四日，叛贼石亨找尔商议南宫复辟之事，尔既得知，为何不上报乎？是早存有谋反叛国之心乎……？”
闻圣上震怒至极的天音，老态龙钟的许彬当场吓得跪倒在地，不断叩头求饶道：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还请陛下息怒……”
一顶谋反的帽子率先给这老匹夫扣下，朱祁钰冷眼摄向群臣，他倒要看清楚，还有谁敢为这老匹夫求情。
那毫无感情的双眸像是在告诉群臣：出来啊，出来一个，杀一个！
造反这顶高帽子一旦给许彬坐实，基本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了。
一旁的朝廷大臣多数都是冷眼旁观，即便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僚也不敢贸然求情。因为谋逆一事牵涉甚广，一个处理不好都会连累自身。
明初宰相胡惟庸案件就是一个经典案例，当年涉案人员高达三万多人，全被明太祖处决流放。
自古以来，帝王对待谋反之事，一律不会心驰手软的，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肯放过一个。
许多朝臣见到这一幕，大致都猜到了少许缘由：
很明显，许彬这老匹夫秘见过石亨，绝对知晓石亨意图谋反的事。
之前禁卫并没有逮捕许彬，想必景帝定是看在其年岁颇高，加上其是永乐（1415）的进士入仕，资质很老，才没有动他的意思。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蹦跶出来了。
这不纯纯的找死吗！
满朝文武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景帝处决太上皇的决心，唯独你许老头还看不清局势。
太上皇对你有恩是不假，但是你也不看看：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朝堂局势被景帝完全掌控，连孙太后那般主宰朝廷二十余载、号称一代妖后的牛人都被景帝治得服服帖帖的。
几乎所有的朝臣都隐约预感到。
蛰伏多年的他终于出手了……
一出手必将是腥风血雨般的报复。
一个时代即将到来……
一个属于景泰大帝的时代即将来临，任何企图阻挡大帝步伐的人，都将碾碎在那无情地车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