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从未将嫁人作为理想
右相第一时间将秦大人的外调申请交由吏部批准，同时他也去皇上那做一个报备。
皇上拿着那份调令似笑非笑，右相欧阳鼎倒是直言：“博远的确是对新政有所不满，老臣敢言，整个朝堂之上对新政不满之人半数都不止。老夫也曾对宣国公的新政大开方便之门，但地方上不少同僚写信给老夫，要求调任没有新政的地方，宣国公设定的要求，在地方上根本无法达成。
当年皇上点他为京兆府尹，是看在他圆融于各方关系，处事公正，为世家大族信服。哪怕此番针对宣国公府和少卿府均是有理有据，未曾出阁。
但老夫认为一名真正的读书人是不会为了朝堂之上政见不合，一己得失放弃读书人发下的宏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所以老夫恳请皇上调他去地方，牧守一方，让他感念真正的天下苍生，时刻不忘自己的使命，不要让权力蒙蔽双眼。而皇上也听一听不同的声音，别让新政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弃真实声音于不顾，古语有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愿我皇广开言路，群臣一心，共商盛事！”
皇上由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正襟危坐，是否真的是他表现的太过急切，太想要得到认可。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比不上那才艳卓绝的皇长兄，若不是皇长兄贸然辞世，皇位根本轮不上他。从小他就生活在皇长兄的光环之下，甚至有些年老的官员时不时得怀念着皇长兄。
一直以来他都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比皇长兄做的差，他才是真正的天子！
皇帝闭上眼睛，手腕处琥珀色的佛珠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急躁。他以为太傅与他一条心，想打破门第偏见，给寒门子弟一个向上的机会。但是轮到他们宣国公府的时候，冒着哪怕与朕离心的心思也要保全他的长子嫡孙。朕真的需要寄希望于门阀望族收敛自己，给寒门子弟一条出路吗？
朕当真是可笑，右相说的不错，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朕是天下之主，朕可以启用不同的人，一样可以给寒门子弟争出一条路来。让皇权不再被门阀世家所裹挟。
右相长舒了一口气，他赌对了。自古以来皇帝多疑，帝王不会当真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介臣子，且这个臣子也并不是真正的直臣。
皇上问道：“那右相打算将他派往何处？”
欧阳鼎说：“前两日我邀博远品吴道子的画，他一眼便道出了此画的来历。他对蜀地很有感情，蜀地也是宣国公施策的重点区域，有他盯着不会出错的。”
皇上却道：“江南地区世家林立，秦博远京都人士，江南地区无甚根基，此番正是前去探查的绝佳人选。江宁府的知府要回乡丁忧去了，就博远补这个空缺。”
欧阳鼎沉思，皇上给的位置比他给博远安排的更好，但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块肉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江浙地区自古富庶，这块地方一直以来被宣国公府视为他们的势力范畴，江南地区各路世家盘根错节，外来势力基本无从破局，在这里不知折掉了多少府尹。
但这次与之前一样又不一样，博远做过京兆府尹，京官的履历自然比地方官高半截，同时他是皇上亲自下旨派过去的，而且还是在皇上与宣国公指婚的当口。有心之人探寻一二便会知道其中的龃龉。
在皇上看来，如果宣国公新政做的好，博远在江宁府就是一步废棋，献祭给宣国公也未尝不可。如果宣国公新政不得皇上的支持，博远就是他亲自剪除江南士族的利刃。
宣国公府内林修楷亲自给少卿府修书一封，意思很明确，让他们把这件事给处理好，懂不懂什么叫做见好就收，银两也给了，皇上也指婚了，两家并一家了，现在还闹幺蛾子。
方婉见嫡母将这封信递给自己，一脸似笑非笑。
原来算盘打到这里了，这下自己的婆母如意了。
方婉很想跟她嫡母表示：“亲，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真的是无辜的。”
方婉心说：“好了好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小李也真是的，怎么揪着还不放了。也怪自己没把后续流程走完。”
方婉的嫡母冷冰冰的问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方婉也不纠结啥态度不态度，因为她跟她祖母一系列的表现，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为嫁豪门不择手段上位的心机女。京都第一准捞女！
方婉点头，顺从得跟在自己的身后，方娴在身旁一脸不屑，方娥养气功夫胜方娴一筹，没表现出来，但是方婉明显的感觉方娥对她的态度冷淡些许。
她们一行人坐上马车朝宣国公府前进，方娴忍不住跳脚，“方婉，这下子你可得意了吧，连皇上都亲自下旨给你指婚！这下谁都越不过你去了！”
林昭昭一反常态的没有呵斥方娴，倒是有些许审视的意味看着方婉。
方婉把这些当做公司的压力面试了，她眼观鼻鼻观心，有些许无奈的说道：“如果我说嫁入宣国公府并非我意，你们可愿相信。”
“你跟祖母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宣国公府，现在如愿嫁进去了，又摆出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简直恶心！”方娴真受不了方婉惺惺作态的样子，从小到大只要她随便哭两声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先来，现在皇上也不分青红皂白的给这种人指婚！老天爷就是没长眼睛！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我来讲一则故事吧，从前有一只小青蛙一直住在一口枯井里，它对自己的生活环境满意极了，每逢过来的小动物都忍不住吹嘘一番。有一天大海鳖路过，小青蛙一定要拉着大海鳖来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大海鳖盛情难却勉强同意了，结果在小青蛙眼中宽敞的住所，他的腿迈不进去。小青蛙眼里恣意遨游的小泥潭，大海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大海鳖忍不住问小青蛙，“你见过大海吗？”
小青蛙摇摇头。大海鳖说：“海的广阔，可只千里，海的广度，可只千丈。十个年头里面九个年在闹水灾，海水不会因此而增多；八个年头里面七个年闹旱灾，海水不会因此而减少。
我从未将嫁入宣国公府作为我人生中的目标，我也并未将主持中馈，做一名当家大妇设为我的人生理想。这个世界很大，我不想我最后只落得个某某氏的头衔，我只是我自己，我有名有姓，我叫方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