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做自己真的很难吗

    李嬷嬷被宣国公府接走之后，热闹的会客厅瞬间冷清了下来。

    祖母有些忍不住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张口问宣国公府要十万两银子，还说耽误你嫁入大族了。你这怎可把真心话说出来。

    这李嬷嬷肯定会把你说的跟宣国公府老夫人嚼舌根子，我的老天爷啊，原本我是想他们毁坏你的清誉，硬塞给宣国公府，这个节骨眼上名头可比银子重要得多。”

    林昭昭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性子，自家婆母当着自己的面算计自己的娘家。

    林昭昭决心不在忍受，冷笑道：“我劝母亲不要做此等春秋大梦，即便有了李嬷嬷坏了婉姐儿清誉这档子事，我们宣国公府一样也不会让一位庶出的女儿进国公府的大门。

    我曾给婆母脸面，想着等婆母自己转过弯来。结果呢，婆母非但不收敛，还当着我的面算计我娘家。婆母不给我脸面我认了，谁让我嫁给您的儿子呢？这份罪我自己受着。

    泥人也有三分性子，你们当着我的面攀扯我的娘家，明目张胆的算计，真当我是不喘气的！”

    林昭昭见婆母打算张口，硬赶在她前面截住话头，“您无非是想说您要去敲登门鼓，告我不敬婆母，忤逆不孝。我现在也不拦着您了。您反正也不止一次抖落家私，我也不在乎什么侍郎府的颜面，官人的官运他母亲都不在乎，我这给人做儿媳妇的更不需要操心。

    我倒要看看官人倒了，是婉姐儿的影响更大一些还是娥姐儿和娴姐儿。

    今日我身子不爽，我就不和婆母一起用饭了，儿媳先告退了。”

    当着人家的面算计人家娘家，这种事母亲怎么做得出来的，还有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嫁世家大族，但她实际上怎么做的，亲口承认她在学习嫁入世家大族所需的技能，即便嫁入不了世家大族，凭借她讹国公府的十万两银子，如若不挥霍，勤俭持家也够她平顺的过一辈子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摊上了这样的母亲和女儿。

    原本方时彦还觉得生气，从方婉说出李嬷嬷赔偿她不能嫁入世家大族的损失这番言论的时候，方时彦以为自己还会像往常一样生气，但他发现他此刻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有一种无力感。

    他以为只是母亲会做此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一个乡下来的，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老太太，想法偏执，他能够理解。但是方婉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于什么样身份的人嫁什么门第她应该很清楚，为什么她还是决定一头热的朝里钻呢。

    他对婉姐儿挥了挥手，“你跟你祖母回小院里用饭吧。”

    方时彦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朝中同僚的家庭一团和睦，自己家中整日鸡飞狗跳。他自认为自己是一名端方君子，行事也是老成持重，从不酗酒狎妓，为何自家总是一团乱。他不理解，他是真的不理解。

    方婉原本以为她需要跟方大人掰扯一下，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过关了？就这么放过自己了？方婉心下觉得难以置信？自己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竟然都没有派上用场，他就放过自己了。

    她还没有琢磨明白的时候，祖母却直接一把将她拽走。

    在二姐儿小院子里，祖母正准备发作。

    方婉立刻比了个暂停手势，“祖母，你听我狡辩，不，听我解释。”

    “我充分理解祖母想让我嫁入世家大族的心情，我自己也不想被娥姐儿，娴姐儿踩上一头。但是祖母宣国公府门第真的太高了，咱讹她们一点钱花花就够了。”

    方老太恨不得抄起棍子把她揍一顿，“平日里看着聪明，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掉链子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把眼光放在银子上头。宣国公府的嫡妻之位才是会生蛋的母鸡啊！拿到嫡妻之位你可是有源源不断的十万两银子的。”

    方婉抱头窜，“祖母，您别闪到腰了。当时我就是狮子大开口，谁知道李嬷嬷会跟我吵起来，还把我类比成官妓。我这想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想着从国公府刮点银子，到时候我们一口咬死他们毁坏我的清誉，在跟他们谈。这不银子和位置都有了吗？

    我哪里知道李嬷嬷会嫌贵！不是说宣国公府累世簪缨，这点钱不在话下吗？”

    方老夫人丢下棍子，感情我们婉姐儿不是不想嫁宣国公府，是又想嫁宣国公府又舍不得银子，只是一不小心价开高了，把人吓跑了。

    方老夫人本就是个护短的，婉姐儿的说辞成功洗脑了方老夫人。

    方老夫人一开始还责怪方婉要价太高，听完方婉的解释，也觉得确实有道理。天天吹牛说自己是累世簪缨的大世家，结果区区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真的是丢脸。

    方婉有时候都佩服自家老太太这变脸的速度，十万两银子在这里能自己天天躺着不干活，顿顿大鱼大肉，绫罗绸缎都霍霍不完的存在。在我们这穷苦出身的老太太嘴里倒成了区区十万两银子。

    方老夫人被方婉一顿揶揄。

    方老夫人又想抄起那根棍子去给方婉紧紧皮子。

    方婉跟祖母吵吵嚷嚷地吃完晚饭，她的母亲一如既往的沉默，用完饭便去佛堂边去诵经去了。她独自一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自己来到这里的种种事情。

    她自认为没有招惹任何人，她这边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几年，毕竟现在年纪还小，13,14岁换算成以前不过是刚上初中的年纪。

    面对回档的人生，她只想心无旁骛地学习念书，也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也想复刻某部电影中「静坐听雨」的场景。

    她想让自己的人生丰沛起来，而不是像曾经那样被时代的洪流，熙攘的人群推着前进。她知道这样有可能是不对的，但是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也一样随波逐流。

    许多人会反驳，你可以拒绝，你有说不的权利。农村家庭举全家之力供养出来的大学生，她有任性的权利吗？她只能尽可能的将大学所学尽可能的变现，回报自己的原生家庭，给父母减轻负担。

    她跟许多农村出来的学生一样，他们承担不起试错的成本，他们只能遵循无数普通人试错后总结出的最为稳妥的选择。这一路上，看似她有很多选择，但她真正能选的又有几个。

    正式参加工作的这些年里，她一直活在焦虑之中。担心自己是否足够的优秀，自己拿的薪水当真值这个价还是因为是平台的原因。互联网行业更新换代速度很快，她需要拼命的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在乎她到底累不累，是不是喜欢，只要能准点寄钱回家比什么都重要。

    她躺在床上回想起曾经的这一切，仿若是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感谢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真的想彻底的为自己活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