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家乐和离
林爷爷回家后，告诉全家人逃荒这个决定。
林念春心里有一种大石头终于落下来的感觉，看来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咋就要去逃荒了呢？当家的，不走行不行啊？”林奶奶十分吃惊，咋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不行，我们必须走。留在这里，俩儿子一个也留不住。去逃荒，好歹有命在。”林爷爷解释道。“老二亲眼看见的，官差把周家庄的青壮年全都带走去当兵了。”
“行吧，当家的，都听你的。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你快让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收拾东西，做点干粮，大后天一早就出发了。”
林爷爷说完，又叫来俩儿子，“家兴，你去装三十斤粮食，走小路去马家庄，找到家乐。告诉她我们要去逃荒了，看她有什么打算。如果她想带着女婿和孩子跟咱们走，就让她收拾东西过来。如果她要留下，你就把粮食给她。”
“爹，妹夫的爹娘不会让他们一家跟我们走的。”
“我知道，你只管去问。”林爷爷知道女婿马小宝深受家里疼爱，肯定不会跟自己走。但自己也舍不得闺女，一定要问一问才死心。而且，这一走，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女儿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都没办法给她撑腰。
“家旺，你拿上这五两银子，去镇上再买一辆板车。咱们家现在就一辆板车，东西装不下。不管多贵，都要买一辆。剩下的钱，你买些火折子，水囊，打火石。水囊要十个，保证每个人都有一个。如果看见别的必需品，也都买些回来。”
林家兴和林家旺领了任务，立刻就出发了。
林奶奶让李氏和小王氏拿出家里所有的面粉，准备做干粮。
林奶奶选择烙饼，饼子烙好后再晒一晒，会变得很干，能保存一个月。三个人烙了一个下午的饼子，才只用了一小半面粉，速度有点慢啊。如果所有时间全用来烙饼，那肯定没办法做其他的。
不得已，半大孩子也要帮忙。
林书泽林书浩负责去井里打水并且烧开放好；林念春和林念夏负责晒地窖里的粮食，粮食越干，重量越少，放的也越久。
连五岁的秋秋都被抓了壮丁，负责烧火。
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工作。
……
“爹，我回来啦。”
林爷爷出门一看，“家乐，你回来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是谁打的你？”
林家乐脸上全是青紫，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
“爹，我要和马小宝和离。我要回家。”林家乐哭喊道，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是马小宝打的你？”
“是他还有我婆婆，他们都打我，不拿我当人看。他们还不给我吃饭。爹，你去跟他们说，放我走好不好，我不要在他们家待了。”
“好好好，家乐，你先冷静一点。我让你娘给你做饭吃。”
林奶奶给闺女冲了一碗红糖鸡蛋，“慢点喝，放心吧闺女，肯定让你吃饱。”
“你把事情都说清楚。”林爷爷严肃地说道，“和离不是一件小事，必须是他们的错你才能离开。”
“好，爹。”林家乐喜极而泣，来的路上她还害怕爹不肯接自己回家。“我婆婆一直看不惯我，即便我生了儿子也是这样。本来我也不想计较，多干活也就干了。谁知道，五月份的时候，那老太婆每天就只让我吃一顿饭，楠楠也是这样，我们娘俩天天饿着。”楠楠是林家乐的女儿，因为想要一个儿子，取名马想楠。
“五月底，突然有一个女人到我们家来，还带着和亮亮差不多的儿子。她说这是马小宝的儿子。原来，马小宝早就在外面背着我有人了，还那么早就生了孩子。我婆婆也知道这个事，马小宝挣得钱就是给她们俩花了。现在外面买不着粮食，马小宝就带着她俩回家了。我想回来找爹娘给我做主，可老太婆把我关在柴房，不让我出来。要不是今天大哥来找我，我还是出不来。”
林奶奶听完闺女的悲惨遭遇，“这天杀的马小宝，还有你婆婆，都不是东西，以后死了都没地儿埋。”
“娘，我要和马小宝和离，还要把楠楠带回来。”
“那亮亮呢？”
“亮亮出生后，老太婆就养在屋里，不听我的话，跟我也不亲。”说着，林家乐又流下泪来。自己何尝不想亲自养着儿子，可那老太婆直接就抢走了。马小宝根本就不管这事儿，还说有娘带着，自己就不用辛苦了。
可他却不知道，老太婆以不用照看孩子为由，给自己安排更多的活计儿，让自己连月子都没有坐好，落下一身病。也或许他一直知道，只是懒得管。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族长商量。”
林爷爷立马去找林族长了。
林族长很为难。
“行远，我知道你爱闺女心切。可现在族人都忙着准备逃荒呢，哪有空去周家庄帮你呢。”
“族长，只要愿意去周家庄帮忙的汉子，我一个人给五斤粮食。现在就去，快的话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林爷爷知道自己家的粮食根本没办法全部带走，两辆板车也装不下，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互帮互助。
“真的？五斤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
“真的，拿到和离书，回来就给。”
“好，我现在帮你叫人。”
林姓人虽说只有十几户，但大多数都像林爷爷这样，一个家庭十几口人。林族长不费什么功夫，就叫到了五十来人。还有十一二岁孩子充数的，林爷爷也不计较。
“走吧。”
林爷爷和林族长一起出发，带着族人和闺女，一刻钟就赶到了马家庄。
“开门，开门。”林二平用力拍打，把门拍的“砰砰”作响。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柔弱的女人隔着门问道，“谁呀。”
即使再过去十年，林家乐觉得自己都忘不了这个女人。“爹，她就是马小宝的姘头。”
林二平听到这话，直接使劲儿把门推开，把这个女人撞倒在地。
“菲儿，你没事吧。”马小宝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把女人扶起来，问道。
“林氏，你还敢回来，看来是打你打的轻了。”
听到这话，林爷爷心中的怒气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当着老丈人的面都敢这样说话，可见平时是怎么对女儿的了。
“摁住马小宝，给我使劲打，给我闺女出出气。”林爷爷转头对族人说道。
族人也看不惯马小宝这个样子，又有林爷爷许诺的粮食，当下就摁住马小宝，拳打脚踢起来。
马小宝惨叫连连，屋里的人坐不住了，纷纷出来。
“林氏，你让人打你相公，你还守不守妇道？”马小宝的娘吴氏厉声责问。
“你说错了，他不是我相公，我回来就是拿和离书的。”
“呸，你还想拿和离书，最多给你一封休书，哪来的滚哪去。”马小宝的大嫂说道。
“休书也别想要。你生是马家的人，死是马家的鬼。就在马家待一辈子吧。”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我闺女做马家的寡妇吧。给我往死里打，死了算我的。”林爷爷威胁吴氏。
族人闻言，打的更加用力。
“咳咳，林族长手下留情，差不多就得了，真要打死了就要偿命了。”马家庄的村长出面了。
他一出现，吴氏就哀嚎道，“村长，你可给我做主啊。林家人上咱们村欺负我家，我儿子都要被他们打死了。”
“收起你那一套，吴氏。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了。”马村长转身欲走，吴氏终于停止了哀嚎。
这边族人也停手，摁住马小宝，等着林爷爷吩咐。
“夫妻哪里有不吵架的，都是床头吵架床位和罢了。何必拆散小儿女的姻缘。”马村长劝到。
“这姻缘这么好，给你女儿要不要啊。”林爷爷对马村长也有气，若他能公正处理这件事，也许女儿就不会遭这么大得罪。“要么就和离，我们带走楠楠和亮亮，要么就让我女儿做马家的寡妇。”
“想的美。那个死丫头也就罢了，亮亮可是我孙子，凭什么给你带走？”
“闺女，你去亲自问问亮亮愿不愿意跟我们走。”林爷爷不想让闺女心里留下遗憾。
“好。”林家乐走过去，刚想开口。
“你这个恶毒女人，居然敢气奶奶，我才不跟你走呢。你把那个吃白食儿的带走吧。”一个身子圆滚滚的小男孩躲在吴氏身后，尽力大声骂道。
林家乐知道，儿子口中“吃白食儿的”就是楠楠。
想到这，她再无一丝留恋。
“爹，我带楠楠走。”
“行，我们写和离书吧。”
林爷爷早就请老童生写了两份和离书，一份带走楠楠和亮亮，一份只带走楠楠。
他把只带走楠楠的那份拿出来，给马村长看了看，马村长表示没问题，然后强制马小宝按了手印。
林家乐去柴房把闺女抱出来，已经七岁半的闺女轻飘飘的，已经饿昏了。
“走吧。”林爷爷招呼族人。又对闺女说，“爹帮你抱着楠楠。”自己的闺女也是瘦的没个人样。
“我来抱吧，我力气大，走的快。”林二平说道。
林爷爷没有拒绝，大家都想早点赶回去。他示意闺女把楠楠交给林二平。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王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