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叫什么话？
林听感觉就像是有一口莫须有的大锅砸下来，扣在她的头上，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顿时哑口无言。
注意到林听的情况，江入年得意洋洋：“行了林软软，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
就没见过比江入年还幼稚的男人。
还难伺候。
……哼，臭弟弟。
想到这儿，林听喝了口水，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也不敢让江入年察觉到心里话，以及那些真实的情绪。
目光低下去。
但此刻，脑子里又忽地冒出一个念头——这样低幼的评价用在江入年身上，对江入年来说稍微有些不公平。
实事求是。
江入年区别于别的男生。
虽然，他们处在一个天性相同且骄傲的年纪，但彼此之间还是有太多的不同。就比如，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
江入年没那么蠢蠢欲动。
林听肯定江入年的性格偏理性，他很克制，很体贴，很有分寸感，这种类型的年轻男生很少见，仿佛天生自带磁场。
林听从没质疑过。
江入年长得好，又有个性，经营着一家连锁餐饮，应该不差钱，在清远镇这钟小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姑娘心仪他。
顿了下。
林听目光定住。
时隔多日，林听再度回想起别人对江入年的评价——镇草天花板。
这话毫不夸张。
江入年确实有这资本，只要他想，稍微花点心思、随便勾勾手指，没有人会拒绝他，光是这副好皮囊就难以让人退却。
本来是和她无关的事。
只不过，她自己没办法抽身。
置身其中。
林听愈发茫然。
时间越久，就发现自己不止被这一件事困扰，似乎寸步也难行。
江入年的态度。
她对江入年的态度。
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却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聊过。
干脆不明不白。
林听很怕这种未知，混杂了太多不确定性，她不是没试想过，或许江入年对她也是有那么点别的意思。
但不排除别的可能。
林听最犹豫的点，就是不确定江入年对别的姑娘，是否也如待她这般好。
骄傲如她。
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和江入年相处的这段时间，不管江入年做什么，江入年做任何事，她都不觉得烦。
甚至没想过离他远一点。
林听叹了口气。
第一反应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江入年眼神轻飘飘的，打断林听的思路：“想什么呢林软软？喝水就好好喝，怎么光顾着发呆去了。”
林听差点呛到。
杯子放下，一抬眼就看到江入年的手，下一秒，在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擦了下她嘴角。
只一下。
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林听有些猝不及防。
再度陷入恍惚。
半个钟头以前，江入年也是这样，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做了同样的事，没有边界感，似是认定了她不会拒绝。
林听也不反感。
“谢谢你。”
“礼尚往来。”擦完，手收回去，江入年的神态像是若无其事，话里带出笑意：“林软软，你还会撒娇啊。”
“……”
与此同时。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祝她对象也说了类似的话。
安静好几秒。
在这期间，周围一切都静止下来，林听愣了下，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在被江入年碰过的位置摸了一下。
力道轻轻的。
林听几乎瞬间想起江入年看她的眼神。
莫名的。
又理所当然的占有欲。
却不明显，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藏得很深。
林听是怎么察觉到的呢？
因为季祝她对象的眼神，在看季祝的时候，完全不加任何修饰，几乎就赤裸裸地展现出来——那种浓烈的喜欢。
此刻，林听的大脑忽然变得乱七八糟。
她试图冷静。
努力之后。
放弃，她没想过很久很久的以后。
但在这一瞬间。
林听突然很想考虑一下，未来，跟江入年一起。
谈个恋爱。
如果对象是江入年的话。
一切，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林听低下眼，又拿起水喝了一口，没注意旁边江入年的眼神，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江入年忽地冒出了声：“啧。”
听到声音，林听收了心神，抬起头看他。
“今天第几次了，自己算算。”江入年没和林听对视，似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边说边把手抬起来，而后他抬起眼，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故意的是吧。”
再度把她唇角的水渍拭去。
这一下。
被季祝瞧个正着，沉默三秒，她控制不住般地捂住嘴。
“ohmygod！！”
随之安静下来。
林听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在江入年的眼皮子底下，后知后觉地躲开，她盯着江入年，目光窘迫：“我没有……”
她正想辩解。
“没有什么？”江入年直接扯开她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微潮的湿意，慢吞吞地把话说完：“好好说，说清楚。”
莫名的压迫感。
林听故作镇静，像是极为认真地提醒：“我觉得，就只是说个话的话，我们好像没必要离这么近。”
她答非所问。
江入年纹丝不动，也没松手。
这一幕定格住。
落在吃瓜群众眼里，季祝差点土拨鼠尖叫。
像极了你们磕cp上头的模样。
林听等了两秒，江入年丝毫没有让步的举动。
“我不是故意的。”没空计较那么多，只想这事儿快点过去，林听直接妥协：“我是说，我没有故意不好好喝水。”
江入年噢了一声：“是吗？”
“……”
看着他此时的模样，林听莫名晃了心神，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接：“我以后会注意的。”
饭后，季祝拉着林听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不让江入年跟着，这一路走下来，季祝逮着林听疯狂八卦。
她和江入年的关系。
有什么进展？
在什么阶段？
林听一时有口难辨。
季祝转头看了一眼，把林听拉到桥上面去，她调整好状态，自顾自地跟空气演了一遍眉来眼去，之后审视林听。
“你俩都这样了！还朋友呐！”
至少该暧昧期了吧。
林听抿了下唇，只能说：“确实清清白白。”
这解释略显苍白。
季祝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啊林老师，亏我以前觉得你还挺正直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林听：“？”
“为什么不承认？”
“……”
像是看透了什么，季祝摸着下巴，慢腾腾地道：“你是不是还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把江镇草当备胎了。”
万一是真的，季祝同情起江入年了还。
林听嘴唇动了动。
“不对啊，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深思熟虑之后，季祝又补了句：“你不对劲。”
林听累了。
“你扯到哪里去了。”
季祝没说什么，一脸严肃地看她。
林听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强调：“我没有不承认，也没有备胎。”
无中生有的事。
不存在更好的选择。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江入年。
林听假设过承认自己动心的结果。
她可以丢掉矜持。
可就算丢掉了又能怎样？
她对江入年有想法是一回事，江入年对她的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依旧没把握断定。或许是错觉，按照江入年的性子来说，刚刚那些“亲昵”的举动，也可以被定义成礼尚往来。
可她明确想要的喜欢，是双向的奔赴。
而不是一个人自作多情。
毕竟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件公平的事。
假设成立的话。
对她不公平，对江入年也不公平。
无论如何。
林听是做不到在这种不公平情况下，还去要求江入年对这些行为负责，所以再喜欢，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仅此而已。
季祝的重点是：“没有备胎？所以你这是变相承认了！”
“不是。”思考了下，林听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太准确，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对江入年的心思的确是不纯粹的。想着也没其他人听到，她索性坦白：“江入年要是没对象的话，我打算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谈谈，这说法倒是新鲜。
“找对象这事儿，是用谈的吗？”
“可能有点唐突。”按照自己的规划，林听也想谨慎一点：“要不然，我还是从他朋友那儿入手，先打听一下情况。”
恰好认识傅柏林。
季祝看着她，越看越像木头疙瘩。
她叹了口气，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语重心长的口吻：“早就不兴那套了。现在大家都是饮食男女，你知道吧，喜欢就上，不喜欢拉倒，根本犯不着这么磨磨唧唧的。”
林听皱眉，好奇：“饮食男女？”
这词儿带颜色。
季祝虽然脸皮厚，但也是要脸的，她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跟林听解释这个，便委婉道：“等会儿你自己度娘。”
林听记下这事儿，又补道：“嗯，你好潮啊。”
季祝一噎。
很快，话题扯回来，回想起今天的事，她莫名有些感慨：“话说回来，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愿意主动去亲近异性。”
林听垂着眼。
季祝：“以前那些男的追你，哪个不是被你一口回绝。”
印象最深的一次，有天在ktv聚餐，林听被四五个的男轮流邀请合唱，好多人起哄，林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在那种场面下。
她一次也没有接过话筒。
等到聚餐结束，她直接离开，过程很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别人根本找不到机会对她动手动脚。
林听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那晚的事迹传开来，围在她身边的莺莺燕燕反倒多了起来。
林听从不曾搭理。
久而久之。
林听的头衔渐渐地从吉祥物，变成高岭之花。与此同时，得不到她但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越来越多。
林听想了下，冒出了句：“有很多男的追我吗？”
有被她这话顿到。
“……你该不会没感觉吧！”盯着林听这副极为单纯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季祝锤了两下腮帮子，恍然大悟：“我懂了，难怪那些男的没得手。”
感情是在对牛弹琴。
林听又走神了。
对不在意的人，她从不分配情绪。
又不关她的事。
过了一阵。
她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目光抬起来，犹豫且坚定：“那我想办法，追他一下。”
“……”
林听再次见到江入年的时候，江入年恰好看过来，这会儿路边所有的灯都亮了，隔着朦胧的光感，他的眉目却格外清晰。
眉眼如许。
周围的一切都被略去。
林听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堕落的一天，会痴迷于男人的一张脸，一副世俗的皮囊，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不想违背自己。
甚至，甘于现状。
这一刻，林听的目光忽地定住，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莫名回忆起了林蓓很早以前说过的一句话——食色，性也。
用在此时，恰如其分。
就在她茫然之际，林听感到手机震了一声。
掌心有轻微的酥麻感。
林听收回思绪，手抬起来，随之点亮手机屏幕。
锁屏上就一条消息。
是江入年刚刚给她发来的语音。
林听情不自禁地点开。
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因为靠近河岸，还有风的声音。江入年的声线很好辨认，吊儿郎当，又傲慢，却带着鼓动的诱惑。
他应该心情很好。
说话的腔调是慢吞吞地：
“都看见我了，就不能主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