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姜酒并不是没有听到过表白。
追求她的男孩子太多, 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在耳朵旁边经过,似乎不会引起她内心的太多波澜。
她甚至还会嗤之以鼻的反问回去:“你的表白非常幼稚,而且还很肉麻, 你自己知道吗?”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巴高高的昂着, 颇有那么种遗世而独立的风范,明明是正青春的年纪, 却把自己封闭的严严实实。
像是下一秒就会出家似的。
看多了姜有成那恬不知耻出轨的样子, 她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贪财就是贪色,下意识便想着回避。
又加上自己孤孤单单的,总要想着自保才好。
“我只对你这样。”平心而论, 顾延霆的这句话并不算多高明,只是女孩子总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得到独一无二的优待。
“好老套的说辞…”她低低的吐槽了一声, 内心却无法抑制的涌上一股热意, 也不知是不是身上披了衣服的缘故,整个人都暖洋洋起来。
天色太暗, 她不能辨别男人的表情, 便下意识眨了眨眼,似乎这样便可以看得更清晰了一些。
自己却又将脸颊躲在阴影中,刻意冷淡了声音:“白天在便利店,是你给我送药吗?”
“也许是你认错了,我长相比较大众。”
这人居然否认了!姜酒瞬间无语,他是在质疑她的眼力吗?
不!可!能!就是化成了灰,她也照样能把这人的背影给认出来。
早上在便利店的那个男人明明就是他…为什么要否认?
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儿好感又被扑灭了,姜酒翻了翻眼睛, 重新转回头扒着栏杆欣赏下面平静的水面。
只是心并不能像之前那么宁静。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男人好像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他对她的这一系列关怀,好像都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单纯的善意。
还说不是中央空调,明明就是。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桥上的车辆逐渐稀少,最后就连对岸的路灯都忽闪了几下熄灭了。
风呜呜的吹着,在静悄悄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姜酒低头按亮手机屏幕,刺目的光让她的眼睛有短暂的失神。
身后的男人还是没有离开,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站着,身姿笔直,像是长在地上的一颗松树。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忍不住又回了头。
“你一个人很危险。”那人说。
“所以关你什么事儿?”感觉又是车轱辘的老话。
“的确不关我的事。”男人声音温和,站了这么长时间,竟也没什么脾气,但仍旧是站着不走。
很固执的一个人。
姜酒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又和缓了态度,背转身靠在桥边,她纤瘦的身子向后仰去,抬头打量着深蓝色的天空:“那我们聊聊天吧。”
黑灯瞎火,冷气森森的桥上,可真是聊天的绝佳场所呢。
但她就是不想离开,反正这人愿意陪她站着,那就一直站着吧。
前路渺茫遥远,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好啊。”那人竟然答应了。
顾延霆一直都知道自己脾气很好,他天生性子就是如此,人生又顺风顺水,没有什么值得散发戾气的地方。
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能够打破他性格的底线,第一个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叛逆弟弟顾延礼,每每为了鞭策他上进,他总是不自觉大声训斥,但好像是起了反效果。
这一点顾延霆觉得自己要改,以免因此影响了兄弟感情。
另一个就是眼前这额头有伤的少女。
她打破了他的淡漠,让他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老好人。
顾延霆不自觉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冷吗?”
桥上的临时停车带不能长期占用,所以司机早就被他打发下去了。
他四处看了看,一眼扫见桥下有一个废弃的岗亭:“我们可以去那里面聊,起码可以挡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去,顾延霆推开那道摇摇欲坠的门,用手机照了照里面,发现还是蛮干净的。
岗亭顶部有盏小灯,他抬手拧亮了,找了张报纸盖在椅子上:“坐吧。”
四周空间狭窄,冷风被遮蔽在外,只能不甘心的在外徘徊。
感觉很像是那种可以上天的摩天轮,两个人挤在狭小的亭子里,和外界隔绝。
姜酒披着男人的衣服,将衣襟拢紧:“你叫什么名字?”
“顾延霆。”
“顾延霆?”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她困惑的思索片刻:“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很有名气的人吗?做什么工作的?”
“保安。”男人垂着视线,弯腰把地上的饮料瓶踢到一旁,留出放脚的地方,他身材太高大了,坐下来总有些憋屈。
语气却仍旧是一本正经的:“商场外面的宣传栏上都贴着保安的名字和照片,你不一定是在那里看到了。”
…我信你个鬼啊。
姜酒感觉顾延霆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看她有些不高兴,顾延霆才淡淡解释了几句:“我比你年纪大…咱们又是萍水相逢,实在没必要了解对方的真实信息。”
言外之意就是,两个人只是凑巧碰到,以后最好不要再遇见。
姜酒从他的话里听出这一层意思来,整个人便沉默了下来,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像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所以才会第二次碰壁。
虽然姜酒从未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内心还是觉得臊得慌,暗暗唾弃自己的自作多情。
但她不想表现出异常来,沉默了一会儿,撇撇嘴道:“男人都这么自恋吗?我记忆力还可以,说听过这个名字,那就是真的听过,并不是故意想套出你的真实信息,不愿意说就算了。”
“那只是个玩笑。”顾延霆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的玩笑从来都不好笑。”
“…确实。”姜酒点点头,一时又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
从前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却处处揣摩,恨不得将他内心的想法全部都分析出来。
她虽没经历过爱情,却也觉得自己的情绪十分反常。
心里又是烦躁就是惊诧,拧着眉不再说话。
岗亭内一时气氛安静下来,两人在时明时暗的灯下,静静听着外面的风声。
姜酒鼻端仍旧闻着那淡淡的柚子气息,有些像是沐浴露的味道,心里又暗暗想着,他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有如此清新的味道,也怪不得会让人产生好感。
这么把责任一股脑都推到对方的身上,她才觉得好受些。
微微转了头,才发现顾延霆也在看她。
“你…”
“我…”
男人的眉眼及其端正,目光平和的盯着她,似乎也有话要说。
姜酒往后靠了靠:“你先说吧。”
“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的额头为什么会受伤。”
“因为…我在见义勇为,从一个抢劫案现场救了一个小孩儿出来。”
姜酒说完这句话,转头发现顾延霆正看着她,便坦然道:“怎么,许你讲笑话,就不许我讲?”
“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顾延霆叹了口气:“任何时候,都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姜酒这时却有些好奇起来,顿了顿,忽然又笑:“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为了诬陷同学才自己把自己弄伤的。”
她竟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连自己的心理状态都没有放过,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又故意扬起笑脸:“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即便只是萍水相逢,她也能看出面前的男人为人十分正派。
所以此刻听完这些,他应该会深恶痛绝,起身骂她一顿离开吧?用上‘蛇蝎心肠’这个词语都不为过。
两个人目光相接,她很坦然的等待评判,看见男人皱起眉时,内心却不受控的震颤了一下。
顾延霆抿着唇,往前探了探身子,抬起胳膊向她伸过来。
姜酒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这人难道是太生气了,要打她吗?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冒出这种荒诞的想法,心脏跳动的速度却一下比一下快。
她的脑袋抵在椅背上,已经是避无可避的状态,然后额头上就被小心翼翼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手。
顾延霆皱皱眉:“你在发烧,自己都没有感觉吗?”
姜酒确实是没什么感觉,她内心乱糟糟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应付各种突发的情绪上,哪儿还能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这会儿听见男人的话,她才觉得脑袋真的有些晕乎乎的。
而他给她披上的那件大衣,早就被她紧紧的拢在身上,牙齿不自觉打着寒战,周围的气温都好像下降了很多似的。
姜酒晃了晃身子,意识都不怎么清晰了,却一把死攥住男人的袖子,仍旧关心刚刚的问题:“你觉得…我很坏吗?”
再怎么坚强,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呢。
顾延霆低头看着她,从那执着的目光中,似乎窥探到她内心的不安。
她身边应该是没什么值得交心的人,孤孤单单,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遇到困难也是自己想办法解决,从来没人能给她提一些小小的建议。
所以才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将自己的心理活动和行为刨析出来。
不是寻找认同,而是太不安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用身上的尖刺扎伤了对方之后,反过来也扎伤了自己,被内心深处的愧疚和自我怀疑折磨着,受了伤也不去医院,只用帽檐狠狠的压住伤处。
这种像是自残似的行为,只是她对于自己的惩罚。
只是短短的几秒时间,顾延霆便想明白了这些,他一向都善于洞察人的内心,只是轻易并不想做心理导师,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漠的。
只是小姑娘看起来太纠结了些,不劝上几句怕她转不过这个弯儿。
他又这么想着。
姜酒脑袋上的鸭舌帽戴了一天了,就是为了遮额头上的伤,这会儿顾延霆伸手要摘下来,她还有些不乐意,脑袋往后躲了躲,只是没有他的动作快。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盯着她的伤处打量了几秒。
他的眸色略淡,声音低沉了些:“是那女生先欺负你的。”
“什么?”姜酒愣了愣。
他便又重复了一遍:“是她先欺负你的,所以报复回去也没关系。”
姜酒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她张了张嘴,平时自诩伶牙俐齿,也忽然结巴起来:“你…你真这么觉得?”
她因为刁晴下午在宿舍的哭诉,一直在暗暗谴责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这次躲出来,宁愿在桥上吹风也不回宿舍,潜意识里也是因为这原因。
“只是你为了报复别人,伤了自己,这件事就做得很愚蠢了。”
他光明正大的骂自己蠢,姜酒便瞪了瞪眼。
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他循循善诱道:“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大家都是爹妈生的,凭什么平白无故的被别人欺负了?”
“…你怎么也这么幼稚?”
“这不是幼稚,是基本的做人道理,但你记着,报复回去也要留着基本的余地,让对方知难而退就好,做得太过激就是你今天这种结果。”
“…”
“意思就是让你圆滑一些,你现在满身的棱角,在社会中难免碰壁,磨平棱角会很疼,你不必那样做,只要隐藏起来就可以,别把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学着收敛脾气…”
顾延霆觉得自己变得聒噪了很多,唠唠叨叨说了很久,那边始终没有应答,他侧头瞧了一眼,才看见小姑娘微眯着眼睛,烧得都有些神智不清了…
“我送你去医院。”他急忙俯身把人抱起来,大步往外就走。
冷不防脸颊被人拍了两下,小姑娘手臂软绵绵的挥舞:“不去…不去医院。”
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是那么倔,顾延霆禁不住皱眉。
看来他刚刚那一番规劝是白费了,也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办。
…
晚上的急诊人不多,顾延霆把人带过去以后,就让司机去交费。
姜酒没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是白天的伤口发炎,她又没好好吃药,感染了之后引起高烧,挂些水就好了。
医生又替她把额头的伤处重新消毒包扎,原先的纱布姜酒嫌弃丑自己扯了,这会儿顾延霆特地嘱咐了一句:“麻烦给她多包上几圈。”
姜酒迷迷糊糊听见这句,想反驳又没精神,抬手又想扯纱布,顾延霆拽住她的手臂,不怎么客气的捏在掌心。
手机上有电话打过来,他走到医院外头去接听。
秦宗列的语气很奇怪:“顾哥,我刚刚有事找你,你没有接,就打了司机老刘的电话…他说你抱着一个年轻女孩子去了医院?”
“嗯。”顾延霆只简单答了一句:“路上遇到的陌生人,顺便帮个忙而已。”
秦宗列就更是惊奇:“以前给你介绍女人你总是不要,原来是喜欢年纪小的?顾哥,我可从来都没见过你管闲事,你要是真对这女孩儿感兴趣,把她的名字信息给我发过来,我替你查查底细,要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你也不用费心,过几天我就能让她死心塌跟着你。”
秦宗列是多亏了顾延霆资助,才有了创业的机会,他又是个商业上的奇才,不出几年就有了自己的公司,渐渐在商界崭露头角。
原先还对顾延霆有几分敬重,现在地位不同,便直接以朋友的名义相称,两个人在事业上共同语言很多,平时也会一起喝酒聊天。
顾延霆却不喜欢他对待感情时轻挑态度,当下冷淡道:“你是闲着没事儿干吗?”
秦宗列也不生气:“看来你是真在乎这女孩儿?”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顾延霆难得用了两个疑问句。
秦宗列才说:“融昕地产的老总想跟你结交,拜托我做中间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我组个饭局。”
“你安排吧。”顾延霆答应下来,顿了顿又警告:“不要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不然咱俩连朋友都没得做。”
挂断电话后,他才往诊室走去。
姜酒仍旧在病床上躺着没醒,身上盖着他的大衣,手臂上吊着针,整个脸颊都陷在枕头里,看着过分瘦弱了些,跟白天活蹦乱跳时的样子很不同。
顾延霆吓了一跳,疑心她有别的病症,急忙又去把护士找来:“她一直不醒,需不需要再做些检查?”
那护士才笑道:“睡着了,一会儿就能醒来。”
他低头再看,才瞧见小姑娘呼吸平稳,在白纱布的衬托下,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看着更明显了些。
可真是累坏了。
一时无奈道:“让她睡着吧,点滴打完了我再叫你们。”
…
谁知姜酒是累坏了,又刚解了心结,竟整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护士叫醒的。
那护士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着急上班已经走了,嘱咐我们把你叫起来,别耽误了上课。”
姜酒脑子有些迷糊,抬手按了按眉心:“男…朋友?”
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几年后,连男朋友都有了…
护士说:“不是你男朋友啊?穿西装,长得很帅。”
“穿西装?”姜酒才反应过来,拖长了声音:“就那大高个儿啊,他是个保安。”
“他是商场的保安,巡逻时遇见我,才把我送来医院,属于见义勇为。”
眼见护士疑惑,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进一步解释。
“…是这样啊?”护士云里雾里,怎么看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姜酒只当没看见,又问:“他有没有留下工作地址?人家毕竟救了我,我想送个锦旗。
“没有,那位先生只是替你交了医药费,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好,谢谢您。”姜酒垂下脑袋,手指攥着病床边的男式大衣。
她的声音有些蔫巴:“…真是个活雷锋啊,做好事还不求回报…”
顾延霆…不过她已经知道了这人的名字。
看他衣着昂贵气质不凡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个普通人,只要她有心寻找的话,想必以后也能见面。
她把自己这一系列心理活动都当做了报恩心切,于是理所当然的松了口气,低头将鞋子穿好。
她这边刚准备站起身,病房外头风风火火又来了一个人,四处张望着打听:“您好,这里有没有个病人叫姜酒?”
“…老师,我在这儿。”姜酒只好抬手打了个招呼。
心里还在琢磨,班导平时挺稳重一个人,怎么忽然毛躁起来了。
班导也看见了她,大步走过来,眉头皱起又松开。
估计看她还是个病人,最后还是把语气调整的温柔了些:“你的舍友跟学校汇报,说你一晚上没有回去,手机也无人接听,把领导都惊动了,差一点就要报警找你了。”
“啊?”姜酒这才知道闯祸了,顿了两秒才道歉:“对不起…我伤口感染发烧了,所以来医院打点滴。”
“那也应该通知我一声啊,哪儿能夜不归宿呢?”导师也是焦头烂额的样子,学生丢了可不是小事,万一有意外发生,他是要担责的。
眼下发现没事,他才松了口气:“幸好电话最后还是打通了,不然就真的报警了。”
“我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接过电话啊?”姜酒奇怪。
“是个姓顾的男人接的。”班导答道:“说是商场的保安,看到你不舒服就送你来医院了。”
“这样的好心人现在不常有了,有时间给人家送个锦旗过去。”班导又说。
“…”姜酒忍不住笑了:“您说得对,我一会儿就订做锦旗去。”
班导平时也接触过姜酒,总觉得这学生冷冰冰不太好沟通,私底下也头疼过,这会儿一看,又觉得自己多虑。
挺开朗的一个小姑娘嘛,即便是身体不舒服来医院了,心态也依旧乐观,笑眯眯心情不错的样子。
…
输完液后烧就退了,姜酒觉得自己精神还不错,原本是打算继续去上课的,可是班导非要她休息,又给她批了假条。
于是她就先去校门口的复印店订了锦旗,然后回宿舍睡觉。
这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去吃。
刁晴她们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几份砂锅米线。
味道透过袋子隐隐约约传过来,闻着还挺香的。
姜酒都一天没吃饭了,肚子虽然很饿,但她没着急起来去,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点个外卖算了。
顾延霆的劝解还是有用的,至少她现在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宿舍里,不会再对刁晴有愧疚的感觉。
点开外卖软件,她的目光停留在米线上,刚要下单,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未免有点儿像学人精…稍微纠结了片刻。
冷不防床板被人敲了两下。
刁晴站在下头,咬着嘴唇,神情怯怯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像鼓足了勇气似的:“我们多买了一份米线,你要不要吃?”
这又是什么意思,来求和吗?
姜酒转头盯着她,一时也有些迷茫,没有及时搭话。
刁晴却明显急了,跺了跺脚,脸颊通红:“我不是想害你,这米线是刚刚买来的,里头也没毒…我只是听说你替我澄清,特地想谢谢你。”
“你不用休学了吗?”姜酒挑挑眉。
刁晴红着眼睛点头:“嗯,班导说让我正常上课。”
眼见这姑娘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姜酒稍稍有些迷茫。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道:“那挺好的。”
宿舍中间的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外卖,几个姑娘围坐在一起吃饭,姜酒被挤在中间,左右都有人挨着,感觉就…挺奇妙的。
她平时忙着打工,很少有这样和舍友一起相处的时候,这次也算是第一次融入集体,感觉挺奇妙,但并不讨厌。
那米线味道不错,姜酒吃完了想给刁晴转账。
结果这姑娘死活都不要,又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之前因为对你有偏见,所以才想抓弄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毛巾和脸盆我买新的赔偿你,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有过激的地方,以后会尽量收敛着脾气。”姜酒便没难为她,跟着道了个歉:“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都是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没什么深仇大恨,话说开了也就罢了。
刁晴抽了抽鼻子:“姜酒,你认不认识裴熙?和你在同一所高中上学的那个裴熙,我跟她表姐是朋友,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加了微信,她上个月忽然给我发了很多关于你的黑料,说你人品非常不好,我是听信了这个才针对你的…”
“裴熙?”姜酒听到这个名字后,才放下了筷子。
她就说嘛,平白无故为什么刁晴那么讨厌她,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挑唆了。
“算是认识吧,我以前把她当作朋友,但她把我当敌人。”她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其余并没有多说什么。
刁晴和几个室友对视了一眼,上来把她围住:“好啦,误会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几个好好相处,谁也不许再听挑唆。
宿舍的气氛这才和谐起来。
…
日子照旧匆匆而过,姜酒在打工和上课的空隙中,抽出时间拿了那件男式的大衣去干洗。
其实她那天也不过是在身上披了披,并没有弄脏这衣服,只是在医院里沾了些消毒水的味道,还是给人家清洗一下比较好。
结果走了好几家店,老板看了看衣服都不收,说是太贵重了怕弄坏。
这就有些无语了,也不是她不给他洗,是条件不允许。
她就又挂在通风处吹了几天,正好锦旗也做了出来,她把大衣和锦旗都收走一个手提袋里面,打开手机搜索顾延霆这个名字。
相似的人名虽然很多,但一旦收窄了范围,找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尤其现在网络发达,凡事有些名气的人,基本都有照片。
她一边翻看商业会谈的大合照,逐一放大,一边又有些心不在焉,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郁闷的吐出一口气来。
她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这次去主要是送衣服和锦旗…压根儿就没有别的心思!
这么一想,果然理直气壮了很多。
…
姜酒先去附近的小巷子里吃了碗牛肉面,这才往创寰的大楼下走。
这地方虽然是本地最繁华的商业区,但旁边有一些属于文物保护范围的古建筑,许多游客在这儿聚集,看起来分外热闹。
姜酒吃完之后便顺着人流又逛了一会儿,她今天不上课也不用打工,难得有空闲时间,理所当然的消磨。
到了下午两点多才慢悠悠走到办公楼里面。
虽然知道会碰壁,但她还是想试一下,便走到前台那边:“你好,我想见你们的总裁顾延霆,可不可以帮忙打个电话?”
“您有预约吗?”那前台果然公事公办的问道。
“算了,你只要告诉我他在不在这栋大楼里?”姜酒叹了口气。
前台小姐扬扬下巴:“对不起小姐,我们不能透露顾总的个人信息。”
这算个什么个人信息?又没问他家住在哪里…
虽然这么想这,姜酒还是表示理解,点点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毕竟人家贵为总裁,行踪总要保密一些,每天肯定有不少女人相见他。
想到这里,姜酒的内心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垂着头在大厅角落的长椅上坐下来。
她这次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等不到人再回去,包里还带着复习资料,这会儿一边低头看,一边拿出刚刚买的酸奶喝。
结果刚吸了一口就猛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酸啊?
拿起瓶子仔细看了看包装,居然是给健身人士准备的无糖酸奶…
这么一小瓶酸奶十块钱,扔掉实在是太浪费了,姜酒咬着牙继续喝,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生无可恋。
电梯里这时出来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前台热情的叫了声:“李特助,来一下!”
把人给召唤过去了。
姜酒将吸管从嘴巴里拽出来,抬头也看了过去,见那李特助表情高傲,举止行为都端着,便猜到他应该是高层的秘书。
前台对这人也是十分尊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嘀嘀咕咕不知说了句什么,眼光若有若无的瞟过来。
姜酒挑挑眉,本能的意识到,这两人应该是在讨论自己。
她仰头把最后一口酸到去世的酸奶喝掉,眯着眼睛捏瘪了包装瓶,随意的把手扬了扬———一道抛物线,瓶子准备的落入垃圾桶中。
李特助本来都冲着她这边走过来了,看到这一幕,脚步就是一顿,脖子往垃圾桶的方向转了转,而后才回过神来。
继续板着张脸,迈步向前:“你找顾总什么事儿?”
“报恩。”姜酒撩了下眼皮,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报什么恩?”
“救命之恩?”
李特助深吸了口气,露出‘又来了一个刺儿头’的无奈神情:“小姑娘,这地方不是你随意耍性子的场合,小心我叫保安赶你出去。”
“我真的是报恩啊,如果没有你们顾总,我可能就冻死啦!”
姜酒也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拎出顾延霆的大衣:“这是你们顾总的衣服不?他菩萨心肠,见我在路边瑟瑟发抖,就下车把这衣服给我,我今天是特地来还衣服的。”
“这确实是我们顾总的衣服。”李特助端详了半天。
神色却始终狐疑不定,他怎么从来没听到过顾总有这么好的心肠?平时虽然看着性情温和,但他也知道,这位oss骨子里其实最为淡漠,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帮助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身边还跟着司机呢,哪儿用得着自己亲力亲为,把衣服还送出去了?
这么想着,李特助心中就已经有了判断,当即沉下脸来:“你是从什么途径拿到这件衣服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姜酒觉得这人耳朵一定有问题。
李特助眯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断中:“顾总这衣服总放在车里,冷的时候才想到穿,是不是车门没关严,被你偷了?”
姜酒简直无语:“所以我拿着赃物自投罗网?”
李特助摇摇头:“不一定是自投罗网,你肯定还有侥幸心理,觉得我们顾总脾气好,想撒谎说这件衣服是被你捡到的,骗些酬金。”
“您想象力可真好,不写可惜了。”姜酒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依照她以往的行事作风,肯定会上去和这李特助理论一番,会动起手来也不一定。
但这次她却稳重了很多,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
这恰恰更让李特助觉得自己猜测的很有道理,一把把那大衣抓过来当作罪证,吩咐保安报警。
这边正闹着呢,电梯中又走出几人,走在中间的正好是顾延霆。
他旁边的下属正在汇报工作,男人垂眸听着,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来,而后停下脚步。
姜酒的眼睛亮了亮,‘唰’的一声展开锦旗,左右来回晃了晃。
那锦旗是寻常的红底金字样式,写成对联的样子,但对账并不工整,看着就不伦不类,喜感十足。
上联:寒风中送温暖。
下联:做好事不留名。
横批:真是个好人。
底下一行小字:送给某位善良的保安。
小姑娘细白的胳膊将这东西高举起来,就这么转着圈让众人欣赏,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得意。
顾延霆就这么看着她,到底唇角向上扬了扬,转头阻止了下属的汇报:“一会儿去九楼小会议室找我。”
将周围的人都打发走了,信步朝着姜酒走过去,站定才淡淡的问:“你怎么找来的?”
“利用聪明才智。”姜酒打量了他几眼,才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怕男人误会,她语速又飞快道:“你也别慌,我不是想缠着你的,只是来给你送还大衣,那衣服挺贵的,我没道理自己拿着…你要不想见我,我立刻就走,保证不会打扰你工作。”
她说着就从那呆若木鸡的李特助手中拽过衣服,和锦旗一起,一股脑都塞在手提袋里,朝顾延霆手中一塞:“好了,我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刚刚转身,就听见背后的男人说道。
于是又慢悠悠回头:“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延霆抬手按了下眉心,顿了顿才又说:“去我办公室坐一下吗?我让人给你送糕点。”
“你都这么诚心邀请我了,我不答应的话,是不是太不给面子?”姜酒想了想,才跟在他身后往电梯方向走。
中途她又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位是你身边的特助吗?不愧是大公司的员工,警惕心真的很强,刚刚还认为我偷衣服,打算把我送去警察局呢!要是所有的员工都这样的话,那你们公司的财物一定很安全!”
虽然这一番话阴阳怪气,但也够圆滑吧?
姜酒想到顾延霆之前教她的那些道理,索性就实践了一下。
可怜的李特助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一直心惊胆战的站在旁边,刚刚还以为没他的事儿了,终于松了口气。
结果这一口气还没喘匀呢,听见姜酒这几句话,顿时又打了个激灵:“顾总,我…”
顾延霆便扫了他一眼:“不要根据别人的外表穿着,就轻易的定义身份,这是礼貌问题,也关乎到一个人的品行…你去人事部吧,hr会给你安排一个新工作,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他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人处理了,姜酒站在旁边还挺高兴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人是不是在暗戳戳骂她?
她的外表穿着怎么了,看着就那么不像好人吗?!
进了电梯后,周围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她才瞪瞪眼:“你刚说我什么?”
男人一身深灰色西装,笔直的站在电梯一角:“我的办公室在顶层,你上去后有人会领你过去,稍微坐一会儿,我半个小时后回来。”
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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