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臭流氓
杨皓之从帘子后面探出个脑袋在屋里环视一圈，发现福多不在，屋子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张玉官一人坐在妆台前修整妆容，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吓得张玉官手一哆嗦差点毁了粉面桃花的妆容。
张玉官怒摔了笔刷，不解恨的又在杨皓之腰上扭了一把“你要疯啊，走路悄么声的，想吓死我啊！”
杨皓之乐呵着也不知道躲，忙不迭的把礼物一股脑丢在一旁的桌子上，表情欠欠的捉住张玉官的手，把怀里藏着的还热乎的一袋炒栗子放在他手中。
张玉官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呀，现在就有炒栗子了吗？快剥一个给我尝尝。”
“老板昨儿个刚进的货，今天炒的第一锅”杨皓之扬着眉有些得意，他忙剥了一颗，把热乎乎的栗子肉喂进张玉官嘴里，涂抹了艳红唇脂的樱桃小嘴泛着潋滟的水光，脸颊一耸一耸翕动的咀嚼着，张玉官一脸餍足的感叹道“真甜！”
“是吗？”杨皓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把脸缓缓凑了上去，张玉官愣了一下，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猛的抬手推开了杨皓之，眼神往门帘处瞟了一眼。
杨皓之一屁股坐在地上，讪讪的挠了挠头，满眼的失落和沮丧溢出，闷着头起身蹲坐在一旁继续给人剥栗子。
“今儿个扮的谁啊？怪好看的。”杨皓之方才的眼神赤裸，直勾勾的险些移不开。
“杜丽娘。”张玉官抿了抿唇，有些局促的攥着手指，忙岔开话题道“你们今天去骑马玩的高兴吗，改天有空也带着我一起呗，我还没骑过呢。”
“嗯”杨皓之神情淡默的点了点头，始终低垂着眼眸为他剥栗子皮。
“你干嘛？”张玉官怼了人一把“摆脸色给我看是吗？”杨皓之身子一歪，颓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抬眸瞧了他一眼又低下，依旧任劳任怨的和手里的栗子较劲，神情分明写满了委屈“没有啊。”
张玉官立刻就变了脸色，把身子一扭，没有接过那人递来的栗子肉，小嘴撅得老么高，像负气的小媳妇。
杨皓之无法，只能忧郁的叹了一口气，将剥好的肉，放在一旁空了的茶碟里。
“上台前再吃两个，一会儿福多来了，又要嘚吧嘚吧唠叨个没完。”
杨皓之起身捏了捏衣角，嗓音淡淡的哽咽了一下“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也不等人应声，便转身往屋外走。
“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杨皓之的脚步一顿，腰板有些僵硬的挺着。
张玉官悄悄瞟了瞟那个背影，心里虽觉得理亏，但他素来就不是低三下四的主，依旧梗着脖子，扬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
杨皓之任人拿捏惯了，几近卑微的往旁边挪了几步，蹲在墙角抠手，闷着头的可怜模样，叫张玉官瞧了心里堵得难受。
“杨皓之，你什么意思，今天故意来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杨皓之郁郁的摇了摇头“我哪舍得给你添堵啊！”
“那你甩脸色摆做派挤兑谁呢？”
“我就是心里憋屈，你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憋屈？”张玉官把腰一插，一副要和村头妇女骂街的架势“待在老子身边让你憋屈了是不是？你个小眼巴叉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能过过，不能过就滚，老子还不伺候了！”
张玉官气呼呼的模样，同脸上粉面桃花的妆容大相径庭，张玉官最讨厌杨皓之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白生半天气，让自己受一肚子委屈。
“一直不都是我伺候你么，你都多少天没好好和我说过几句话了，整天窝在戏班子里，和别人说说笑笑的……”
杨皓之在一旁小声嘀咕半天，张玉官侧了侧耳朵，楞是没听清几句，不耐烦的嚷道“要说就大声点说，别委委屈屈的像是我给你气受了似的！”
“我说你冷落我，不在乎我！”杨皓之垮着张难看的脸，大半天总算硬气的大声了一回。
“我不就刚推了你一把吗，就冷落你了，不在乎你了？”张玉官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冷落我的时候多了，就最近，你敢说没有吗？”杨皓之仿佛是抓住了人的把柄，瞬间有底气十足。
张玉官坦坦荡荡的望着杨皓之，直瞪得他莫名心虚的又低下了头。张玉官站起身来，提着戏服的衣角蹲在杨皓之面前，没好气的睨他一眼，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就为了这个？”
杨皓之点了点头“不然呢？”
“我不打算唱了。”张玉官淡淡的说道。
“什么？”杨皓之登时睁大了眼睛，浑身一个激灵直起了颓丧的背脊。
“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些人看我吗，我也不喜欢，以后不唱了，就在戏班子里开班带徒弟。”
眼下轮到杨皓之不说话了，小眼睛通红地盯着人看。
“我还是挺喜欢戏台的，想着把我会的都唱了，最后再过过瘾，你倒好，来这儿找我的不痛快！”张玉官含嗔带怒的剜了人一眼。
杨皓之有些羞愧，小心翼翼的摸上张玉官的手指，那指甲上染着凤仙花的汁水，衬得纤细的指骨越发葱白。
张玉官抬眸瞧了他一眼，抿住了一丝笑问道“不生气了？”
杨皓之乖巧的点点头，把人的手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揉搓着，张玉官忍不住嗤笑一声敛住容色，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在自己的眉目脸颊上眷恋的扫视一圈，像燎原的星火燃过，末了贪恋的盯着艳红的朱唇说道“我想尝尝你口脂的味道。”
张玉官娇嗔的睨他一眼，攥着人的领口凑近了在面目上轻柔的呸了一口，杨皓之下意识的皱起眉眼，就听到张玉官嗓音婉转悦耳的吐出一句挠人心缝的话“臭流氓！”
春天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北上漫延过河堤的时候，几家人才终于得了空，相约到郊外的马场踏春。
树荫下柔软的草甸上铺着一块厚厚的毯子，一棵海棠树开满了累累缀缀的花、粉白妖艳。
茶奈手里捏着针线，在给孩子缝一件小衣裳，周珩头枕在她腿上睡着，脸上盖着一本市井流行的话本子，仔细听有轻微的酣声，茶奈温柔的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牵着小马驹和大黄狗玩的正欢的一双儿女。
蓝色的天幕绵延至低矮的山丘之后，有两头奶牛在悠闲的低头吃草，甜妞和朱老二提着桶领着两个孩子在一旁挤牛奶。
那是周珩高价给自己的两个宝贝买来的“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