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乞丐
平城有一条破旧的老街，除了十样杂耍，还有文玩、古董、字画，当然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在这人人鬼鬼之地交易。
老街一般到傍晚才陆续开市，街上有街溜子、人牙子、叫花子、醉鬼、赌徒，也有衣袂飘飘的江湖侠士、化缘的和尚、和张玉官这样看新鲜找刺激的闲人。
张玉官算是这条街上的常客，最近尤爱，时不时就要拉着杨皓之来逛逛。
张玉官喜欢以前那些老物件，也买过一些古董家具摆在屋子里，看着华美高雅、赏心悦目，后来仔细一琢磨，也没什么意思，反倒是心疼起自己的钱袋来。
再后来有了茶奈这个妹妹，什么名贵的好东西他都能把玩的到，自然就没了花钱的冲动，如今他就单纯爱凑热闹，主要是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合他心意，既能博学广识又能光明正大的和杨皓之牵手幽会，真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地方。
张玉官像乱飞的苍蝇一样，凑在每个摊位前，东看看西摸摸，另一只手，不忘了攥紧杨皓之，牵着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莫名其妙的，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眯着眼和杨皓之这个生面孔对视半天，像是故意在寒碜他一样。不过就是周围光线晦暗了些，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像是看不见他的一双眼睛一样，让人心里没来由的恼火。后来再遇见盯着他瞧的人，他就学着张玉官的模样，狠狠剜人一眼，然后昂着头不屑的走了。
“满儿，咱得逛到什么时候啊？”杨皓之兴致缺缺的嘟囔着，看了看手里泛着荧光的面具，把绳子套在手臂上百无聊赖的晃悠，突然转头瞧见一张放大的鬼脸，吓得他猛得往后撤了一大步，拍着胸口平复心绪。
张玉官后知后觉的抬手扶起脸上的面具，嘴里卡蹦卡蹦的吃着怪味豆，颇为嫌弃的嘁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啊，好不容易出来，我还没玩够呢！”
张玉官随手从小摊上抓起一个摇头晃脑的小木偶，凑到杨皓之面前吓唬他。杨皓之往后躲了躲，攥紧了张玉官的手，把他拉离了奇怪的摊位。
“你别告诉我，你最近总拉着我出来，只是单纯的想逛街。”
杨皓之一脸探究的盯着张玉官瞧，张玉官不以为意的抓了一把豆子塞到嘴里，点了点头。
“不然呢，难道是来捉鬼的吗？”
杨皓之忍不住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耳朵“大半夜的也不知道避讳，竟胡说！”
“两位，相逢即是缘，要不要算个命啊？”突然一个顶着一颗爆炸头的男子猛的蹿到他们脸面前，晃了晃手里串着红线的符钱，脸上蹭的满脸土灰，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像是下一秒眼珠子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咧开的嘴里明晃晃的一口大白牙，混身穿着破烂衣裳，像是捡了百家布自己用粗糙的针脚缝的大补丁披风罩在身上，两条麻绳在领口系成一个蝴蝶结，一双小腿露在外面，也是黑黢黢的皮肤，能看见指甲挠出的长痕。
分明是要饭的乞丐，怎么会是算命的高人。
“去去去，我们不算！”杨皓之嫌恶的挥了挥手，拉着张玉官要从乞丐身旁路过。
乞丐转了转眼珠，一把扯住张玉官天青色的长衫，忙又收了回去，顿时在上面落下几个黑手印。
“呀！我的衣服，我最喜欢这件衣服了，这可怎么办呀，还能洗掉吗？”张玉官嚷嚷着，心疼的拍打着衣服上的黑印记。
杨皓之一下子掉了脸，眉头皱起，面露凶光，将张玉官一把护在身后，攥着乞丐的领口凑上前咬牙切齿的喊道“你特么是想找死吗？”
乞丐吓得浑身哆嗦着，好容易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讨好的晃了晃手里的符钱“大哥，我就是讨口饭吃。”
杨皓之鼻子重重的呼出一股气，闭了闭眼睛，推了一把松开了乞丐的衣领，乞丐双腿一软，踉跄得稳住了身形，小心的呼出一口气，他伸出一只手掌，笑呵呵的说道“劳烦写下你和这位小公子的生辰八字。”
杨皓之回头看了一眼张玉官，见他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才转过头口气凶狠的对乞丐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撒谎鬼扯故弄玄虚，我就撕烂你的嘴！”
“不敢不敢，小的是有师承在身，正儿八经的下山道士，是师尊玄妙真人的嫡传弟子，蓬莱观第二百一十三代传人……”
乞丐越说越骄傲，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
“行了行了”杨皓之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感觉江湖骗子的骗术套路都是如出一辙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这样把生辰八字给了个不靠谱的乞丐，又或许他总记得干爹常说，真人不露相，姑且先听听这个小乞丐怎么说。
乞丐记下了八字，如同所有会掐算的道士一样，大拇指在每个指节间迅速移动、画画绕绕，他一脸专注认真的模样，看起来真像那么一回事。
“怎么样，算好了没有？”
小乞丐愣了愣神，抬头盯着杨皓之身后的张玉官看，眸光锐利，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
杨皓之有些不耐烦的挪了挪身子，挡在乞丐面前“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
乞丐这才姗姗收回视线，把手揣到袖口里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张玉官和杨皓之皆是一脸茫然的愣了愣，杨皓之挠了挠头，惆怅的不知道问什么好，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位公子什么时候才有孩子缘？”
张玉官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在杨皓之后腰处掐了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乞丐抬手抵唇，不动声色的掩了轻笑，开口说了两个字“很快。”
这一次，张玉官和杨皓之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张玉官凶巴巴的凑上前，瞪着乞丐说道“我看你就是个骗子”他一把攥住杨皓之的手晃到乞丐眼前“但凡长眼睛的，就不可能说出这话！”
那双手一晃一晃，直往乞丐脸上招呼，他缩着脖子不停往后躲着，无计可施，只好闪身到两人身侧，扬着头傲娇的嘟囔道“小公子若是不信就算了。”
“打他一顿吧，我同意了。”张玉官一脸冷漠的环抱着双手，旁观乞丐的下场。
乞丐心里一慌，忙双手合十朝张玉官拜了拜“别打别打，求您再问一个，再问一个。”
张玉官也不是真的想让杨皓之打乞丐，只是他们两个先前才因为孩子的事吵过一回，差点恩断义绝，如今这乞丐却说他会有孩子，怎么可能有孩子呢，难道他会离开杨皓之娶妻生子不成，简直一派胡言。
可他瞧着方才乞丐的模样，不像是看不出他们关系的人，难道……他真的会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