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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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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往常一样的时间醒来,在被子里费劲的换了个姿势,耳畔却听到了陌生的银铃声,突兀异常。

    茶奈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满脸挣扎的强撑开一条眼缝,一个哈欠打出了许多眼泪,也赶走了些许困意。

    她趴在枕头上,慵懒的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清脆的铃声再一次响起,空灵悠扬。她颇有些烦躁的摸上银镯,刚要从手腕上取下,脑海里突然响起风中那一段低沉暗哑的声音“这是我母亲的心爱之物,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要好好戴着不许摘下。”

    片刻,她才姗姗的收回手,心烦意乱的扯住被子蒙在头顶,挡住一室的光线,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茶奈心情不好这件事在午后成功传遍了整个周府,明明人都没露面,府里众人却都已知晓,这其中,环缘正是那个推波助澜、当仁不让的功臣。

    茶奈平日里虽然爱睡懒觉,但也不至于到晌午还不起床,这种时候往往都是环缘来当恶人。

    如今孩子在床上爬得利索,魏妈妈一个人带孩子越发吃力,只招呼她快去快回。环缘疑心是否出了什么事,脚下的步子也比平时急了许多。

    房门没有从里面插上,环缘唤了几声茶奈,没有听见屋里的应答,便自作主张的推门走了进去,匆匆扫一眼屋内,没发现什么异样,床前的帷幔落着,再仔细一瞧才看到堆在墙角的琉璃盏碎片。

    “这怎么还摔东西呢,吵架了?茶奈,茶奈,别睡了,醒醒!”

    茶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满脸困倦的把人往远了推。

    环缘顺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在床上赖着,平日里不是趁着少爷出门急着看孩子吗,如今不急了?”

    也不知是听见了哪句话,茶奈的眼珠在眼皮下滚了滚,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眸色逐渐清明,开口说的第一个字被劈叉沙哑的声音割裂,叫她蓦的羞红了脸。

    环缘忙隔着被子拍了拍她“不急啊,我去拿杯热水来,给你润润嗓子。”

    环缘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小泥炉,提起满满一茶壶已经凉透的水,重新点燃了炉子,水温正好的时候,从壶嘴里倒出满满一大杯,端过去给茶奈喂下。

    茶奈倚着架子床坐起身来,饮了一杯又要一杯。环缘眼尖,一早瞥见了她手上叮呤当啷的银镯,但见茶奈脸色不好,裸露的皮肤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便也没有多问。

    等茶奈润透了嗓子,便拉着环缘吩咐道“一会儿你就和魏妈妈一起,把孩子用的东西都搬到我屋子里,以后我们自己来带孩子。”

    环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突然要自己带孩子了,和少爷吵架了吗?带孩子多累啊,你这身体还没好……”

    “我好的很”茶奈冷着脸打断环缘的话。

    环缘看着她脸色难看心里毛毛的有些发怵“行,我知道了,一会儿就给你搬屋子里”随即又小心翼翼的关切道“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胃里空空的该难受了。”

    “我想先洗个澡”茶奈眸中无神,情绪淡淡的抚上自己的颈项,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张玉官晚场扮的是梁红玉,唱的一出《战金山》戏台上鼓声震天,观众的叫好声不断,杨皓之坐在戏台右边的桌前,满满一盘瓜子磕的津津有味,一边托着腮一副痴汉模样盯着台上的张玉官。

    阿良悄无声息的走近,蓦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抓了一把杨皓之面前的瓜子自顾自磕了起来,杨皓之当谁这么没眼力见,敢坐在他这个老板旁边,一扭头,才看到那人竟是自己的弟弟,脸色瞬间变了变。

    “阿良!原来是你啊,吓哥哥一跳,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不怕回去被我弟妹唠叨啊?”

    “不怕”阿良嘟囔了一句,手指捏着瓜子屁股伸到嘴里别扭的磕着瓜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学会怎么磕瓜子,每次都是一副和瓜子打架较劲的模样,杨皓之看着阿良的架势,嘴角一抽一抽的拧着,啧啧了两声,无奈的闭了闭眼,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他一把夺过阿良手里剩下的瓜子扔在桌子上“哎呀我给你剥吧,看着你这架势真闹心,回头再把自己的牙掰折了!”

    阿良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然后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瓜子屑,把手揣进袖口揣好,心安理得的等着投喂。

    杨皓之抬起眼皮瞧了一眼阿良又垂下“这么晚过来,有事啊?”

    阿良一边用手指捏起桌上剥好的白瓜子仁往嘴里塞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张玉官,轻轻嗯了一声。

    杨皓之有些看不过眼,伸手猛拍了阿良后背一把,阿良被拍得一愣,有些懵得转头看向杨皓之,不解的问道“咋啦打我?”

    杨皓之忙白了他一眼“我怕你看得眼珠子掉出来!”

    “切~”阿良不屑的瞅了他一眼“也就你喜欢得紧,我是看戏入了迷,又不是看人。”

    “看人?”杨皓之的眼睛蓦的睁开“你敢,看我不削你!”

    阿良把嘴一瞥,推了推杨皓之的肩膀催促道“快点剥,还没吃够呢!”像街头混混似的痞样,使唤起人来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杨皓之虽撅着嘴皮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嫌弃模样,却还是把剥好的瓜子仁给人放到碟子里。

    等张玉官下了戏,卸了头面出来,外面打更的刚巧路过,报的是巳时。

    堂下除了他们这一桌,其他的椅子都已经整齐的倒扣在桌面上,青砖地也撒了水扫得干干净净。

    杨皓之打了个哈欠,伸了伸酸痛的胳膊,推了桌上趴着昏昏欲睡的阿良一把“打烊了嘿,你还不打算回家啊?”

    阿良刚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张玉官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十分不客气的说道“他怎么在这儿?被茶奈扫地出门了?”

    杨皓之也有疑惑,转头狐疑的盯着阿良看,阿良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面上冷峻,不动声色的说道“没有。”

    “那就散场,回家!”杨皓之打消了疑虑,起身一挥手,却被先他一步的阿良拦了下来,他朝张玉官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玉官看了眼杨皓之,又看了看睡眼朦胧却皱紧了眉头的阿良,半晌才朝杨皓之说道“我想吃小馄饨,街口那家的。”

    杨皓之张着嘴刚要反驳,看到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又默默合上了嘴,抬手拍了拍阿良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阿良转头见堂内空旷才开口说道“张老板是痛快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张老板先前对我有些误会,这原不打紧,可你却跑到茶奈面前,把自己的一厢情愿说与她听,叫她心生忧虑,的确很不妥当。”

    阿良的话说的委婉,只是但凡张玉官耳朵没毛病,便能听出他话里无不充斥着四个大字,多管闲事。

    张玉官被黑脸盯着,也不在乎,还往阿良面前凑了一步,他便立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张玉官盯着他的鞋面笑了笑,抬起眼眸审视着问道“可那日,你为何不如此避嫌呢?你明知道她的目的,却还是欲情故纵的操控着别人的心意,到底是何居心?”

    阿良面色如常,眼眸淡淡的,像是素来没有半点起伏的情绪一般。

    “看在张老板是一心为了茶奈的份上,我不会计较,此事以今日为止。”

    说完,阿良便要转身离去,谁知张玉官却紧走了几步挡在他面前,脸色阴沉着。

    “茶奈那姑娘心思单纯,即便有几分聪明,在感情里也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你若是当真有什么别的心思,不要想着去骗她,那样她会心碎的。”

    阿良不屑的牵出一个轻蔑的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而又收敛笑容皱起眉头严肃的说道“我认识她的那年,她还不到十二岁,若我没把她放在心上,大可以随意占有欺凌,管她有什么埋怨伤心,又何必小心翼翼,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只娶她一人呢?你是我大哥的心上人,与你保持距离是为避嫌,但在我眼里,从来只有茶奈,和别人之分。”

    张玉官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他个头不矮,但不知为何在气势上完全被阿良碾压,平时能舌战群儒的人,此刻竟舌头打结,嘴唇抖了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和我大哥说一声,我先走了。”

    说完阿良便提步走了出去,而张玉官直到杨皓之回来找他时才回过神来,可神情依旧是恍惚的,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由着人牵着、走着,就是不搭理人。

    “满儿,阿良同你说什么了,怎么魂儿都没了?”杨皓之捏了捏张玉官的手心,面前放着的一碗小馄饨他一口也没吃。

    “哎~”过了半晌,张玉官才幽幽的叹出一口老气,捏着勺柄搅动着汤里的葱花。

    “茶奈那个傻姑娘,原来那么早就被人惦记了,自己还傻啦吧唧的被蒙在鼓里。”

    “惦记?被谁惦记?”杨皓之一头雾水的盯着张玉官。

    只见他把勺子一撂,挺直了后背说道“当然是你那傻面贼心的弟弟,他可真会演戏,比川剧变脸还会变脸!”

    杨皓之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呢,他惦记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屁!”

    张玉官结结实实的呸了杨皓之一口,他无辜的眨巴着小眼睛,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蛋。

    “嗐,反正也成亲了,皆大欢喜,你也别瞎操心了,快吃一口,下了戏还饿着肚子呢!”

    张玉官瘪了瘪嘴,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竟碰巧传来几声咕噜声,他忍不住剜了杨皓之一眼,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起馄饨来。

    “喝点汤。”

    杨皓之托着腮,一脸殷勤的盯着张玉官乐呵,被眼神剜了一刀又一刀也不消停,还厚着脸皮凑过去张大了嘴要投喂,虽然忙活半天只得到点汤底,但他依旧一脸餍足。

    阿良过了垂花门走到后院,看到朱红的门关着,忍不住叹息一声,垂头丧气的走到门前,刚抚上门环打算敲门,谁知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他喜出望外,顿时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把他拒之门外。

    他目光如炬,抬眼看了看烛火通明的楼阁,急急忙忙往楼上跑去。

    门一推开,却是阿良怎么样都不会预料到的一番景象。

    茶奈坐在床边一手抱着孩子哄着,手边的摇篮床里还躺着一个,大橘趴在孩子身边像奶妈一样,尽职尽责的照看着。

    茶奈嘴里哼唱着歌谣,听见响动抬起眼皮瞧了一眼阿良又淡淡的垂下,只这一眼就极具威慑力,直接给阿良看怂了。

    从清晨醒来落荒而逃之后,阿良这一天总是心虚的厉害,脑子里横七竖八飘着的都是胡思乱想的愁绪。

    如今,他俨然是一只光着红屁股的猴子,浑身没穿衣服似的,赤条条的感觉,羞耻的厉害。

    一直以来他就怀揣着那么一点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如今也一轱辘全暴露在茶奈面前了,她会怎么想自己呢,从前正人君子、风度翩翩的公子,如今在她心里恐怕只剩下道貌岸然了吧。

    阿良蹑手蹑脚的走到里屋,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换上就寝的里衣,在铜盆里草草洗了一把脸,才捏着裤缝走到茶奈面前。

    “怎么把孩子抱来了?”阿良打量着茶奈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茶奈起身把怀里的孩子放到摇篮床里,将被角塞严实。

    “你不是说过愿意待在家里照顾孩子等着我回来吗?”

    阿良心头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自然不会耍赖。

    茶奈一脸欣慰的看着阿良,眉眼总有些阴谋的味道。

    “那从明天开始,就由你来照顾孩子吧,生意上的事我操心惯了,真让我放手不管我还有些不适应,我就把家里交给你了,我的好相公。”

    茶奈抬起双手托住阿良的脸颊,朝他淡淡的笑了笑,很快又收敛起来,然后利落的转身上了床,撩开被子睡到了里侧。

    临了又叮嘱一句“哦对了”她神情一顿,指了指摇篮床提醒道“夜里孩子饿了需要吃奶,不要睡太熟哦!”

    “茶奈……”阿良一脸苦涩的上前捉住茶奈的手,谁知她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阿良的唇上“小点声,吵醒了他们,会哭翻你的脑仁的!”

    阿良垂眸看着茶奈手腕上叮当轻响的银镯,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茶奈抽回自己的手舒舒服服的背身躺好,耳畔过了好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阿良大约是去看了看孩子,然后才走到桌前用厚厚的灯罩将明亮的烛火罩住,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阿良躺在床上,刚合上眼睛又蓦的睁开,他撑起半个身子在茶奈脸颊上亲了一口,才安心的躺下。

    随即嘴角一瘪,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酸的委屈,以往都是茶奈搂着他非要亲一口才能睡觉,如今她都不往自己怀里钻了,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男人女人都一样。

    阿良的小眼睛幽幽的往旁边一瞥,才发现床那么大,两个人中间的距离好宽,阿良满脸委屈的往茶奈身边蠕动,直到手肘碰到了她温热的后背才停下。

    茶奈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可是腰上隐隐传来的酸痛又叫她僵住了笑容,心里暗自盘算道“还是明天再原谅他好了。”

    虫鸣声阵阵像催眠的摇篮曲一样,茶奈睡着睡着,不自觉便缩到了阿良身侧,有一只手臂横了过来,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她不但没有不适,反而在胸口舒服的蹭了蹭。

    阿良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轻轻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开口说道“爱这个东西过于矜贵,一点点繁杂零碎的事情都可以把它逐渐消磨殆尽,所以两个人之间一定要坦诚相待。我们都是第一次爱一个人也,都是第一次来这个世上,难免会做错很多事,所以才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我只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每一次你撇开我独自生气难过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已经在心里把我丢弃了千千万万次了。我多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很爱你,从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

    阿良吸了吸鼻子,胳膊搂紧了茶奈,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昏暗之中,茶奈突然睁开了眼睛,久久没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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