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洞房花烛
阿良走到梳妆台前，替茶奈卸掉繁杂的钗环首饰，将续了一年的发散开用檀木梳沾过泡了芝麻叶的水一下一下的理顺。
茶奈盯着镜子里的阿良发呆，分明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可被人闹了一出后，便像被愁云惨淡遮掩着满目的喜悦和热闹，渐渐失了兴致。
“发什么呆啊，还在想那些糟心烂肺的事吗？”
茶奈没有说话，阿良便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叫她坐在自己怀里紧搂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瘙痒，嘟囔着说道“以前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如今看不开了，人家是故意来恶心你的，你倒好，新婚之夜把我晾在一边，自己闷闷不乐。”
茶奈抚上那颗在她颈项钻来钻去的毛茸茸的脑袋，鼻子、眉毛、眼睛、嘴巴一通蹂躏，痒痒的阿良忍不住挤眉弄眼，做起搞怪的表情来。
茶奈终于忍不住笑了，蹬着腿搂着阿良的脖子撒娇。
时间长了，阿良就摸出了门道，茶奈这个人其实特别好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给个小台阶就能顺着溜下来，若是真的生了气，就爱把人往出赶，像提溜着大橘的后脖子丢出门外那样，把阿良也提溜出去，那时候一人一猫可怜兮兮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渐渐生出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相惜之情。
起初阿良也反抗过，还拿着梯子爬过窗户，因为实在受不了这种冷暴力，也不想被赶回原来的屋子一个人睡冷冰冰的床，但他发现若是茶奈真的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自己越是这样逼她，就越会把她逼远，先是照花台，然后是张玉官那，如此一来，阿良只好妥协，在哄茶奈这件事上，他俨然是一个经验颇为丰富的老手了。
“还不困吗？”
茶奈闭着眼睛窝在阿良怀里摇了摇头，阿良只好抱着她，像哄孩子那样，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百无聊赖的扫过屋里喜庆的布置，最后落在桌上的龙泉窑青瓷莲花盖酒壶上，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凑到茶奈耳边轻声说道“长夜漫漫，要不要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茶奈听到这话还没睁开眼睛就闹了个大红脸，嘴角的笑遮掩不住的露了出来，不由得缩着身子往阿良胸口靠。
仔细想想，她因为生孩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虚弱的身体一直补不起来，曹大夫每月都要来把脉，又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将养着，所以这一年多来，他们就算亲热，也不过是亲亲抱抱而已，长久以来压抑的热烈像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熔岩，险些因为之前的插曲，而荒废这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良辰美景了。
茶奈起身把腿一撇，大胆的跨坐在阿良身上，羞涩的搂着他的脖子腻歪，阿良瞧她一脸娇羞的模样，便知她误会了自己的话，抿着唇忍着笑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桌子，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只是想同你喝喜酒而已，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啊？”茶奈脸上添了一丝失落，回头瞅了一眼桌子，忽闪着大眼睛，结结巴巴的开口辩解道“我，我以为要下棋呢，我这不是懒得动了吗，心说让你抱我呢……”
茶奈嘀嘀咕咕越解释越语无伦次，心中不免浮现一丝酸涩，看着阿良言笑晏晏的模样就生气，想到自己被捉弄，羞臊得一把推开阿良的胸膛，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谁知阿良却突然收紧了掌心托着她的臀站了起来，走到桌前的绣凳上才又坐下。
“不是懒得动了吗，为夫乐意为你效劳！”
茶奈非但没领情，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傻面贼心，惯会扮猪吃老虎的。
阿良拿起酒壶揭开盖子一嗅，桂花的香甜便从鼻孔进入漫延至五脏六腑中。
“要喝点吗？你酿的酒不烈。”阿良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问道。
“可以吗？不好吧。”茶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被勾出了酒虫，两只眼睛直愣愣的闪着光。
阿良拿过一旁的八角杯，往里倒了一些酒，刚盖住杯底便抬起了手腕，看到茶奈犯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又抬起手将酒杯斟满“少喝点，不打紧。”
“哇！我得有两年多没喝这一口了。”茶奈端起酒杯，一不留神酒杯就见了底，只听得她仰头嗞嗞嘬杯口的声音，阿良再想拦着已经太迟了。
他皱了皱眉头，戳了戳茶奈的眉心“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茶奈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她一时嘴急了些，便不管不顾起来“你也喝一点，看看我酿的酒好不好。”
阿良只是痴痴的盯着茶奈，没忍住在她唇上讨了一口酒香，还十分色气的舔了舔唇瓣认真品鉴道“香香甜甜的。”
茶奈的脸颊上不觉已染上了酡红，齿贝咬了咬下唇追问道“你说的是人，还是酒啊？”
手指暧昧的抚揉过眼前人的唇肉，温热的气息凝滞在胸口，柔情从狭长而锋利的眼角溢出，难得阿良的脸上浮现诱惑的坏气“是酒如何，是人又如何？”
茶奈嘟着唇，佯装纠结的思考着，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是酒就多饮几杯，是人就……酥手拨烛影，芙蓉帐里摇，啧啧轻喃喃，贪恋春日暖……”
茶奈或许是真的醉了，温热的手掌抚摸着阿良的脸庞，眼神灼热而迷离，潋滟的唇瓣轻轻蹭过他泛红的耳廓，声音黏腻而低暗充满了诱惑。
阿良不由得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手掌从腰上移开，缓缓抚摸着茶奈的后背小心安抚道“你醉了，睡吧好吗？”
茶奈趴在他肩头，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不要，你还没有脱我衣、解我裳，还没有洞……房”话音还没落，耳边便响起了绵密的呼吸。
阿良转头看了一眼酒壶，眉头一皱，轻轻合上了眼睛，耳畔依旧逃不开茶奈无意识的哼唧声，仿佛是使人沉溺的靡靡之音，似画本里勾人魂魄的妖媚，搅得他心神紊乱、飘飘欲仙。
他嘴角无奈一笑，嘲讽自己闻不得酒肉，却偏要做这素和尚。
他抱着茶奈起身，朝落着大红色喜幔的架子床走去，拨开如绸的细纱，将茶奈轻柔的放在喜被上，茶奈哼哼着扭动了一下身子，阿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另一只手从松软的喜被里摸了一把，意外的碰到了搁楞的物什，他抓了一把出来，抬到眼面前仔细瞧了瞧，原来是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在被子下铺了厚厚的一层。
阿良有些纳闷，嘴里嘟囔了几遍才咂摸出味儿来，想到是张玉官的手笔便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左右不过是图个喜庆吉利。
阿良又抱着茶奈起身，将被子下面的东西全都利落的挥到地上，才又将茶奈安顿在被褥上躺好。
双手指尖利落的解开她领上的盘扣，看着眼前为他而穿的喜服一点一点剥离，露出雪白嫩滑的肌肤，和大红色绣鸳鸯戏水肚兜，阿良突然长呼一口气，身子一歪侧躺在另一边。
安静的缓了片刻，以手支头撑起半个身子，伸出手指顺着刺绣图案的纹路缓缓游走，烛火不明，萦绕着昏黄暧昧的气氛，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卑鄙龌龊的采花贼一样，趁着姑娘无知无觉，占些便宜。
或许随着年岁的增长脸皮逐渐厚了起来，阿良丝毫不以为耻，唇角微勾，眼睛赤裸而贪婪的在姑娘身上逡巡着，又将她的裙子褪了下去，露出白玉一般无暇的双腿，只敢手指头走步一般轻点，一下一下顺着脚背蜿蜒而上。
阿良的额头上渗出了薄薄的汗，宽大的手掌在盈盈一握的腰腹间来回摩挲，他想，大约是帷幔遮挡的缘故，气流不畅，才会觉得闷热难耐，口干舌燥。
他俯身凑上前亲了亲茶奈炽热的面颊，很快又报羞的移开，像极了他第一次留宿的那个雨夜，忐忑不安的攥紧了她的手，大胆又无赖的凑上去啄吻她的脸蛋。
心底欢喜如故，小鹿乱撞，他又将吻落在她的唇角、眉心和下巴，即便没有任何回应，却依旧欢喜莫名，因为他知道，茶奈若是清醒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予回应，甚至更主动些。
在情事上，茶奈从不吝啬表达，那些羞涩得无法言说的爱慕和喜欢借由如此直白的宣泄方式坦然的向他倾诉着。
她是生过死过之人，他亦是陪她生过死过之人，
浓烈如朝霞烈焰，直把飞蛾烧成灰烬才罢。
忆起往昔的画面，当真是回味无穷，阿良美美的琢磨着，像猫儿一样餍足，可转瞬又嘟着嘴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上一次，还是在上一次的时候，忍不住委屈的掰了掰手指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佩服自己竟然在心上人枕畔做了两年的素和尚。
他低头忧伤的看向自己红色的寝衣，虚惊一场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趁机又把茶奈搂在怀里亲了个够，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然后在心头炭火越烧越旺快要点燃所有的时候及时给自己兜头一盆冷水。
他心疼的揉了揉被自己掐痛的大腿肉，恋恋不舍的移开自己的唇瓣，小眼睛饱含泪水，委屈巴巴的朝着一无所知并且睡得昏天黑地的茶奈控诉道“茶奈，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好了，到时候你要把亏欠我的全都补给我！”
说完又在茶奈脑门上猛嘬了一口，像是强迫她签字画押不容抵赖一般，然后咬着唇含着满眼的不舍身手利落的跳下了床。
光着脚丫噔噔噔往楼下跑去，好巧不巧的正撞见大橘卧在一旁守着三花享受美味的食物，抬头眯着眼睛不出意外的看到阿良滑稽狼狈的身影，眼神不免又鄙视了几分。
阿良也很无奈，忙捂着自己，心里苦哈哈的想着，孽缘，都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