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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没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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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台上,是几个小萝卜头在给张玉官垫场,西皮二黄锣鼓场,瞧的起满坐满的观众直鼓掌。

    张玉官正端坐在后台闭目养神,脸上已经上好了油彩,只是戏服还没有换。

    他默戏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

    戏楼掌柜的提着食盒匆匆来到后台,刚要撩开门帘进来,就被站在门口的福多给拦住了。

    “诶诶诶,掌柜的干什么去?”

    掌柜的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食盒“我给小张爷送点吃的。”

    “等一下”福多赶忙又拉住掌柜的胳膊压低了嗓音提醒道“角儿在里面默戏呢,你不要命了往里闯。”

    掌柜的这才一拍脑门,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冷汗冒了出来,险些得罪了财神爷。

    “那我等小张爷下了戏再过来。”

    话音刚落,里屋突然传来张玉官的声音“谁在外头?”

    福多瞪了掌柜的一眼,连忙应和着答道“是掌柜的来送吃的,我让他下了戏再过来。”

    谁知张玉官一点被打扰的生气都没有,反而声线平和的开口道“无妨,让他进来吧。”

    门外的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掌柜的在桌前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八宝鸡和一盅热乎乎的汤。

    张玉官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福多,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才几天的功夫,张玉官就瘦的有些脱相,脸颊上的肉也没有了,上了妆反而没以前好看了。

    “还是以前好,脸上就该有点肉肉的。”福多回回给张玉官上妆总要在心里腹诽,觉得是她从前逼张玉官太紧了,如今劝着他多吃点,他都不肯了。

    可这几日,福多不免总觉得疑惑,掌柜的不是那种体贴入微之人,从前更不会换着花样给张玉官准备这些吃食,近来也不知怎么突然转性了,日日跑的特别勤快,而他的角儿也不抵触,回回都能把饭菜吃干净,乖巧的让福多觉得自己的角儿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小张爷明天想吃什么,我再叫人去买?”

    掌柜的殷勤的弓着腰,乐呵呵的询问张玉官。

    张玉官拿起手边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嘴角,缓缓抬起清冷的双眸瞥了掌柜的一眼,嗓音淡淡的说道“叫他以后不用再送了。”

    只这一句话,就叫屋内的二人瞬间石化在原地。

    一个才恍然明白张玉官其实什么都知道,一个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给张玉官送吃食的人从来都没变过。

    掌柜的闷着头快速收拾好食盒灰溜溜的走了出去,福多什么话也没说,一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白的打量着张玉官,这一瞬间,她好像怎么也读不懂张玉官。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无形中背负了很多,那些透明的枷锁,生生束缚着他。骨子里是多么鲜活可爱的一个人,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了。

    她见过张玉官应付的接受别人的褒奖和祝贺,脸上的笑容好像只是贴在面皮上的一张面具,眼中的笑容根本没有直达心底。

    张玉官面对杨皓之的时候,也总是嗔怒多,笑容少,但福多却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张玉官,可以对他信任的人明目张胆的使性子,不是因为他知道他会迁就他、纵容他,而是他打心里愿意摘下面具,就算知道会受到伤害,也无怨无悔。

    张玉官双眼紧闭,安静的沉浸在戏词中。环顾四周,终年如一日,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有半分区别,可甜妞却觉得不光变了,还是天翻地覆。

    “没回来?”

    茶奈坐在汽车后座,抱紧了身上黑色的大衣,眼睛惊讶的睁得溜圆。

    “杨公子是这样说的。”

    大彪眼见着茶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好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不敢再多言。

    阿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如果没回客栈,他会去哪呢?茶奈越想越担心,越想心越慌。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别是遇到什么坏人,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好。

    “去兴隆街。”

    茶奈吩咐道,那里是阿良下车的地方,繁华的商街人来人往,如果仔细询问,应该可以有所收获。

    茶奈和大彪分头行动,沿着整条街走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因为没有谁有那么多闲情逸致会对路边一个陌生的大胡子男人有印象,茶奈焦头烂额地恼怒着,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万遍。

    突然她看到角落里蜷缩着的乞丐,心里顿时难过的一塌糊涂,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把阿良的境遇套在眼前乞丐的惨状上,希望他遇到的都能是善良的好人。

    茶奈走到乞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元放到他面前破了豁口的碗里。

    当啷几声脆响,乞丐浑身一颤,楞楞地抬起头盯着茶奈看了许久,才颤颤巍巍的从碗里把银元拿走,急忙揣到怀里捂住。

    茶奈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大彪出现在她身后朝乞丐问道“您有没有在晌午见过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脸上留着络腮胡,个头和我差不多,看起来很壮实。”

    乞丐有些懵地朝街角瞧了瞧,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揣到破了洞的袖筒里。

    “没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不过我有点印象,中午从街那头走来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好像就是络腮胡,我听见他哭的伤心,就抬起眼皮瞧了瞧。”

    茶奈心口一紧忙上前两步问道“那您有看到他后来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乞丐顿时笑出了一口黄牙,眯着眼睛远远扫瞭了一眼前街“那小子艳福不错,被红姑领回春风楼去了。”

    大彪拧着眉,眼神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茶奈,见她只是面色如常地扭头深深打量了一眼春风楼。

    茶奈裹紧身上的大衣,回头瞥了一眼大彪“我知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可我有自己的苦衷,所以不能说。”

    “无妨,少爷说什么,大彪就信什么,一切都听少爷的。”

    茶奈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去。”

    大彪嗫喏着还想说什么,最后都憋回了肚子里,他目送着茶奈的背影,走入那幢灯火阑珊的楼里,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

    红姑今日不挂牌,她在屋里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要和阿良大醉一场。

    屋子里昏黄的烛火烘托着温暖暧昧的氛围,红姑以手支头,静静地听着、看着阿良一边豪迈饮酒,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埋怨又让人心疼的话。

    即便阿良喝得脸颊绯红,口齿不清,他也从来没有同红姑讲过他心里的姑娘叫什么名字,能够这样小心翼翼的将守护刻在骨子里,这样的男人不只会招那个姑娘喜欢,也同样招红姑喜欢。

    红姑抬起葱白纤细的手指,疼惜地抚上阿良的脸颊。阿良顿时一激灵,忙往后撤了撤身子,像挥苍蝇一样,挥开红姑的手。

    真是不解风情。

    “她又对你不好,你干嘛还这样巴心巴肝的惦记她呀!”

    阿良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是的,她对我很好,特别好。”

    红姑嗤笑一声“要是真对你好,你会在大街上哭得那么伤心、会跑到我这儿来借酒消愁吗?”

    一说到这儿,阿良瘪了瘪嘴,双眼里布满血丝,一层水雾迅速浮起,扯着嗓子又嚎叫了出来。

    红姑忙抬起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犹嫌不够,迅速捡起盘子里的桂花酥扔到他嘴里,这才堵住这滔天的哭闹声。

    “行了行了行了,我算是怕了你了,可是你也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叫我怎么帮你啊?”

    阿良含着泪抽噎着,把嘴里的桂花酥囫囵吞到了肚子里,用袖口抹了一把鼻涕,瓮声瓮气地说道“姐姐再教教我,怎么才能哄姑娘开心。”

    红姑无奈的抚额叹气“我从前不是教过你许多吗?你是没用还是全忘了?”

    阿良有些怂的挠了挠头,小眼睛滴溜溜躲避着红姑的视线,小声的开口道“忘了。”

    红姑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哄姑娘多么简单的事儿,就你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要我说你就别惦记她了,红姑我也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

    阿良顿时睁大了眼睛,慌忙的摆了摆手,一脸的严肃认真“不行不行,我已经有她了,不可以再和别人这样。”

    红姑心里浮现一丝失落,其实一早就知道这样专情的男人不会属于她,可她看着阿良可可爱爱的模样,便起了逗人的心思,偏要和阿良玩闹,吓唬吓唬他。

    于是双手强行捧住他的脸“无妨无妨,不过是快活一夜,不耽误你喜欢她。”

    “不行!”

    阿良皱着眉果断拒绝,但却被红姑死死地捏着脸,嘴唇被迫嘟起,连话都说不利索。喝了酒的脑子晕晕乎乎,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似的僵硬木讷,瞧着红姑像是认真的,心下便慌了起来。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一身黑衣的茶奈在妈妈无效的阻拦下走进了房间。

    “这位爷,我都说了我们红姑不方便,你看这……”

    屋内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甚至骤降到了零点。红姑很快就理清了眼前的局势,在妈妈五官用力的暗示下珊珊地松开了捧着阿良脸颊的手,端坐在桌前,打量起茶奈来。

    阿良在看到茶奈的一瞬间整个人清醒了一半,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无措,脚步虚虚地朝着茶奈走去,心虚的小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是来寻我的吗?”

    可是茶奈的面色冷峻,眼神阴沉的可怖,好像随时都能飞出冷刀,直剜人心口,她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红姑,根本没有分一丝余光给阿良。

    红姑的双手在桌下渐渐握成拳头,视线在二人身上逡巡。看到阿良那个没出息的模样,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

    从眼前的人进门之后,视线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神里写满了爱慕,可不就是他那个放在心尖上又爱又恨的的人嘛。

    只是这个人怎么好像是个男人。

    红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忙朝妈妈挥挥手“妈妈先出去吧,这儿我能应付。”

    妈妈仔细斟酌了半天,才满脸担忧地走出了房间。

    “你也出去!”

    这话是对阿良说的,阿良好不容易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了茶奈开口,没想到却是一句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话。

    他犹豫地扯了扯茶奈的衣角,想同她示弱撒娇,但却被茶奈冷漠地抽走了。

    他很难过,却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惹茶奈生气了,原来她不理自己的时候可以漠视他于无物,那些撒娇啊讨好啊都可以淡漠忽视,是不是自己在她心里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可以随时抛弃,也不会觉得难过。

    他红着一双小眼睛默默地垂着头走出了房间。

    茶奈突然松了一口气,即便她内心已经疯魔到想要杀人,却也不愿被阿良窥看到一分,害怕他会因此而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自私又心狠手辣,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你都教他什么了?”

    红姑无所谓地笑了笑,添油加醋地说道“很多啊,比如怎么和人欢好啊、怎么讨别人欢心啊、怎么用套路手段将一个人拿下啊,好像还有很多呢。”

    茶奈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可红姑似乎满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继续煽风点火。

    “你这么耀武扬威有恃无恐,是笃定了我不会杀了你吗?”

    “杀我?”

    红姑掩着唇笑得直颤,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杀了我,阿良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个残忍恶毒的女人了,他心地纯善,这么大的代价,你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算计不来呢?”

    “我自然有不让他知道的好办法,且你以为,他对你有多在乎。”

    这话正击中红姑的要害,是了,阿良满心满眼都是她,又怎么会分一分给别人。

    “别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

    杀人诛心,这话说的像大男人宣誓主权一样,不由的又逗笑了红姑。

    “你说,如果我把你是姑娘的事散播出去,会怎么样?”红姑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一杯毒酒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需要我将步骤也细细说给你听吗?我奉劝你,别玩花样,否则我有没有事不一定,但你一定有事。”

    这话极有震慑力,红姑终究还是识相的点了点头,双手优雅的环抱在胸前,不咸不淡的说道“但愿你真的能守住这个男人。”

    “不劳你操心。”

    茶奈刚推门走出去,就看到阿良红着眼睛委屈的蜷缩在另一扇门后,不由的心里一惊,刚才屋里的对话,他应该都听到了吧。

    茶奈匆忙的与他对视一眼,便急匆匆下了楼,像是知道阿良会在身后追她,所以走得飞快,出了春风楼的门,便窜上了一辆黄包车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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