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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露水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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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摇曳,唰唰如碎银般的树叶声,明媚的晨光初现,静悄悄的爬过虚掩的窗棂。

    屋檐下似乎是落了两只喜鹊,在同不远处的一群麻雀吵架,尖利庞杂的吵闹声硬生生将人从无梦的好眠里拖了出来。

    茶奈烦躁地在空气中挥了挥绵软的手,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她不耐烦的皱着脸,拱了拱被子,手从轻薄的纱间探出来,胡乱摸索着在床头的矮凳上不知摸到了什么物什,一把抓起随手便丢了出去,却被镂空隔间屏风下垂着的纱幔挡住了去路,闷声落在地毯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好在窗外的鸟儿很识相,似乎是完成了任务一般,呼啦啦全都飞走了,屋内一瞬间又恢复了可以入睡的安静,只是茶奈的头突然剧烈地疼了起来,像是有人拿锥子戳着她的太阳穴,一波一波铮铮地疼。

    她被迫睁开困倦的眼睛,像是哭过一夜,肿胀的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眼缝。

    她茫然的盯着床顶板上那幅百子同春图缓了半天,才感觉到自己的右半边身子传来酥酥麻麻的木僵感,她缓缓转过头去,入目却是一张大胡子男人的陌生面庞。

    茶奈的瞳孔逐渐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如坠入冰窟一般瞬间清醒过来,她将自己的半个胳膊从陌生男人身下缓缓抽了出来,虽然动作极慢,但还是感觉像是扯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撕裂让她躬着身无法动弹,再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脑门冷汗,就算她再傻,也能猜到两个未着寸缕的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破碎的片段伴随着宿醉的疼痛,源源不断的侵袭着茶奈此刻脆弱敏感的神经。

    她四肢不协地穿好衣服,像是第一天用自己的手和腿一样,拖着酸软怪异的身子飞速逃离了这里。

    大彪已经早早的等在楼梯口,见到茶奈行色慌张匆匆忙忙下楼便迎了上去,茶奈没注意,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平复剧烈起伏的呼吸。

    “少爷没事吧?”大彪瞧着她心神不宁的模样,皱着眉头沉着脸,满眼的关切。

    “没事”茶奈正定神色摆摆手“昨日发生的事不要让旁人知道。”

    大彪只以为他说的陈源生,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去哪?码头还是商铺。”

    “都不去,我今天累了,所有需要外出的事全都推掉,现在就回府。”

    环缘算是府中醒得最早的一批人,如今需要她负责的事不多,无非就是与茶奈有关的一切,然后管理府中的小厮丫鬟。

    早起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总觉的忙忙碌碌一天才算踏实。

    昨夜似是起了夜风,将桂花吹落一地,好在地上铺了布,不至于糟践了那些花。

    她知道茶奈心中对于周珩的执念太深,唯有把自己的一切精力都依托在和他有关的人事上,才能让她对于往后的日子有那么一丝盼头。

    环缘正蹲在树下收拾着花瓣,大橘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尾巴高高翘起,毛茸茸的身子乖顺的从她手臂穿过,又回身蹭了蹭她的衣摆。

    “大橘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饿了,昨日茶奈没有回来,你一定担心着没睡好吧。”

    大橘是极通人性的,它盯着环缘喵呜一声,转头看了看后院的方向,环缘同大橘相处的久了,自然是能懂一些它的喵言喵语的,她不由的转头看向后院,像是和人闲聊一般“茶奈回来了对吗?”

    大橘没有说话,与她对视一眼,转身往后院走去,环缘起身从善如流的跟在它身后。

    走过回廊、穿过门洞来到后院,才发现通往小院的门关着,环缘有些纳闷,上前推了推门,冷不防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大彪站在门后一脸防备的盯着她。

    “是你啊大彪,是不是少爷回来了,我进去看看。”

    大彪什么都没说,像一堵墙一样横在门口。

    环缘一脸疑惑地看着大彪,不由调侃道“就昨个一日没见,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我是谁?”

    “环缘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当然记得您。”

    “那你拦着我做甚,我出入这个院子还从来没有谁拦过我,你是头一个。”

    大彪一脸歉意,冷汗都要从脑门上流下来,难为情的皱了皱眉头“不是我不让您进去,这事不由我做主,是少爷吩咐说他今日累了,谁都不能来打扰他。”

    环缘立刻就想到了昨日的帖子,脸上浮现担忧之色“可是昨日发生了什么?那个陈源生是不是做了什么混账之事?”

    “没有没有”大彪忙摆手“昨日我亲自送陈少爷回府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少爷早早便在屋里睡下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听到大彪笃定的说,环缘便稍稍松了一口气,大彪是老实人对周家又忠心,没必要撒谎骗人。

    可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又再一次悬了起来。

    茶奈这些年无论多忙,都像是不会累的石磨一样不停歇的连轴转,她突然说自己累了,或许不是真的累了,而是心累了吧。

    她一个姑娘要撑起偌大的周家,又要日日承受永远失去所爱的痛苦,如此下去又怎么会好呢。

    环缘叹了口气“那便叫她好好休息吧,若是醒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诶,我知道了。”

    环缘蹲下身将大橘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一早就知道他在她心里比你重要,她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要打搅她了,走吧我带你去厨房吃肉去。”

    茶奈这样一闭门便将自己关了三日,繁杂的事堆积如山却无人做主,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魏妈妈和环缘几次想要冲进去看看茶奈究竟怎么了,却都被大彪拦了出来,他此时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急模样,但茶奈不发话,他也无可奈何。

    窗户虽然闭的严实,但外面的动静还是能清晰地传到茶奈耳朵里,她头发散开,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罩衣,纱面单薄通透,面料之下未着寸缕的轮廓清晰可见,她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面前的铜盆里扔着许多带血的布条。从照花台回来的那个夜里,她就发现自己来了癸水。

    这事她小时候在清馆里听说过,姑娘们成年以后身体便会流血,可是一直以来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所以当看到褥子上一滩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吓懵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将屋子里所有可以用的布都拿来堵住自己的身体,可那些血依旧无休无止地流着。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老天在惩罚她,是周珩在惩罚她。

    那一夜发生的事就像梦一样,她总觉得那是属于她和周珩的梦,否则她不会有那样熟悉的感觉,不会那样义无反顾没有抵抗地沉沦。

    可事实却是,她并不是一个贞洁的姑娘,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交付给一个陌生的男子。

    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总在提醒她,她再也不能在死后干干净净地去见周珩了。

    曹大夫漏夜赶来的时候,魏妈妈站在门口急得都快哭了,将事情的情况大致同他说过之后,曹大夫立刻便做出了决断指出了要害,必须要先把大彪这个拦路虎撂倒他们才能如入无人之地,到时候茶奈再怎么样也断然不会责备魏妈妈的一片关怀。

    “这样能行吗?”环缘端着托盘,一脸疑惑地问道。

    曹大夫揭开托盘上的茶壶凑近了一嗅忙捂住口鼻,将盖子盖上“是这药没错,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吗?”

    大彪坐在门口,只看了一眼端着托盘神情紧张的环缘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果然。

    “多谢姑娘好意,我不渴。”

    大彪一口便回绝了。

    环缘呵呵呵呵假笑着,将托盘往前递了递“多少喝点吧。”

    大彪眼看着环缘有些执着,于是便顺水推舟的接下了托盘,应付道“那行,那我收下了,等我什么时候渴了再喝。”

    环缘看到大彪如此,也只能叹口气,灰溜溜地回了后厨。

    “一次失败没什么,我还有第二个方案。”

    曹大夫素来鬼主意多,便也由着他折腾,只是这迷烟着实没有用,风向一改,差点把三个无辜之人全都撂倒。

    这下曹大夫可生气了,他这个自封的智多星还从没有这样失败过,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张旗鼓地拉着魏妈妈和环缘,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大彪面前。背后使阴招的他见的多了,明着和人正面刚的,大彪还是头一次见。

    只是,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曹大夫一针给扎晕了。

    曹大夫拔下针头在嘴边吹了吹,颇为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大橘啊!”

    大橘蹲在一旁白了得意满满的曹大夫一眼,不屑地喵了一声。

    魏妈妈和环缘进屋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再看到那一盆带血的布,差点晕了过去,直到看到茶奈毫发无损的坐在床上,才坚强的挺了过来。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魏妈妈心疼地抚上茶奈的脸,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只是人还是呆呆的模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魏妈妈和环缘才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当即抱着她大哭起来,堆积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茶奈也深受感染终于颤抖着唇流下了眼泪。

    窗前的鹦鹉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似乎只会说一个字,也不知是好啊还是珩啊。

    魏妈妈和环缘陪着茶奈说了许久的话,其实都是一些嘱咐,从没有人告诉过茶奈这些,第一次经历的时候,是会受到惊吓的,为此魏妈妈也很是难过自责,她作为府里唯一的长辈,没有提前关照过茶奈,才叫她被折磨了这些日子,平白受了许多苦楚。

    环缘虽然也很自责,可她更关心的却是茶奈身上那些已经淡淡的却透着暧昧的痕迹,她毕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怎么样才会在皮肤上留下那些痕迹,只是茶奈这姑娘就是这样倔强的性子,无论遇到什么委屈难过,都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藏起来独自承受,若要她敞开心扉毫无保留,那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魏妈妈和环缘就这样照顾了茶奈几日,直到癸水过去,她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忙不迭开始处理商铺的事。

    只是经此一事,她似乎又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只是想起周珩的时候,事实上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别人同她亲近时,也总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上一次让人觉得她判若两人的时候,还是周珩下葬那天。

    她似乎是更加封闭自己了,就如同后院的这栋小楼一样,它属于周府,却又遗世独立,冷冰冰的像是堡垒一样,困住了茶奈的一生。

    高处不胜寒啊,旁人只能白白心疼着,连她的方圆其实都走不进去。

    一转眼三人在平城中已经逗留了八日,差不多把各处的景致都瞧了个遍。

    朱二哥今日好不容易才逮到杨皓之和阿良都在的时候,想着能一起吃个午饭,顺便商量一下回程的相关事宜,可就这一顿饭的时间里就叫朱二哥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阿良自是不用说,他为人憨厚老实,所以也没什么心眼。没有那些花花肠子的人自然是没有烦恼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良竟然也有了心事。

    他的双眼失交的盯着面前肥美油亮的红烧肉,不想着如何动筷子,吃到肚子里,反而无动于衷的走神。不光如此他还时不时的叹一口气,朱老二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得叹了二三十口。

    原本肉嘟嘟透着可爱的小脸竟然能看出些棱角来,朱二哥顿时一阵心疼,外出一趟还给孩子饿瘦了,这怎么得了,于是将装着红烧肉的盘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自己多喝点菜汤。

    咿咿呀呀的曲调从杨皓之扒拉饭的嘴里哼唧出来,没有配着锣鼓场所以听着总那么不着调,可能配着弦儿也难很听。

    朱老二满脸嫌弃的瞅他一眼,再瞅他一眼,忍气吞声的怂模样,终究没胆子数落自己的好大哥。

    如此看来朱老二倒是三个人里最正常的那个,每天早出晚归,乐呵呵的满平城转悠,每顿饭都吃得津津有味,脸蛋看着都圆了不少,胖的应该不止三斤。

    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闲得发慌还得揣度他俩的心思,朱老二不由得仰头问苍天抚额低声叹,看来所有的大事还要靠他这唯一清醒的人来操办。

    本着要想为所欲为,兜里还得有钱的原则,朱老二便决定主动出击,掌握大权,做一回哥哥弟弟们的主。

    “那个”朱二哥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用手指夹着抖了抖“我打算今天找间铺子做几身过冬的棉衣,你们谁和我去。”

    “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阿良和你去。”杨皓之连忙推托道。

    “啊”阿良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声,又支支吾吾地拒绝道“我也不去了,困,想回屋睡觉。”

    朱二哥一听都不去,那正好,心里差点激动的乐开了花,于是忙用手摸了一把险些乐出来的脸说道“既然这样,大哥,你就放心把钱交给我吧,保证把事办的漂亮。”

    杨皓之一听,顿时眯起那双似睁非睁的小眼睛,总觉得朱老二如此积极必定有什么蹊跷,他素来鬼点子多,得找个人看着他,于是抬脚踢了踢阿良的小腿“睡觉多无聊啊,你和老朱一起去。”

    阿良苦着小圆脸张着嘴嗫喏两下想拒绝来着,可是大哥蹙着眉瞪了他一眼,他便只好认怂地点了点头,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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