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偷
寅时刚过,天已大亮,下人们陆陆续续起床,开始洗漱整理内物。
绿竹有块家传的玉佩,经常戴在身上炫耀,宝贝的不得了。
这厢茶奈还在被窝里挣扎,困得直揉眼睛,那厢绿竹却突然翻箱倒柜,嚷嚷得折腾起来,原来是她的宝贝玉佩不见了,心急的找寻呢。
只是屋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东西再小,怎么可能翻来覆去都找不到影。于是,几个人思来想去便怀疑到茶奈的头上。
府里原来的几个下人关系都很融洽,也从没有发生过偷盗之事,茶奈一来,她们就开始丢东西,必然是跟她脱不了关系。
绿竹气鼓鼓的站在茶奈床边,插着腰指着她的鼻子嚷嚷“我丢了贵重的东西,快说是不是你偷拿的?”
茶奈刚睡醒,整个人还是懵懂的状态,蓦的被人指着鼻子质问,下意识有些茫然的拥紧了被子,也不懂得为自己辩解,只是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绿竹见她这幅打死不认的模样,加上丢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原本心里就不舒服,火气蹭蹭的就蹿到了头顶,她上前一把扯掉茶奈的被子,一只手捏住了茶奈的领口,就要扒了她的衣服搜身。
茶奈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坏了,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衣服,她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是绿竹的对手,即便拼了命的反抗,也依旧处处受制于人,被人拽着、扯着,东倒西歪的晃悠,像是一副快要散架的骸骨。
绿竹见茶奈顽固的反抗着,越气越急,蓦的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娇嫩的皮肤顿时肿了起来,浮现出火辣辣的手掌印,绿竹犹不解气,恨恨的用手指甲盖在茶奈身上掐扭起来。
即便是堕落风尘,茶奈也从未被人扇过巴掌,脸是门面、是饭碗,即便身上千疮百孔,脸蛋上也必定是光鲜靓丽的,被绿竹蓦的呼了一巴掌,茶奈脑子顿时嗡嗡作响,像被闷在一口敲响的钟里,有一瞬听不到任何声音。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是羞辱、是被人平白糟蹋的不甘。
衣服被扯坏的刺啦声响亮刺耳,脆弱的就如同她那点可怜的自尊一样,被人践踏在淤泥中。浑身的皮肉被指甲掐的钻心火辣,像一条砧板上任人摆布的鱼一样,绝望的呻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茶奈以为自己离开了那种污秽的地方,便不会再经历这种屈辱了,没想到日子刚平静些,还是躲不过被人凌辱践踏的境遇。
是不是身处过黑暗的人,就注定一辈子不配拥有阳光。
茶奈焦急的一边啜泣着与绿竹周旋一边试图开口解释,想要唤回她的理智,可是绿竹根本听不进去,她仿佛已经不单单是为了找到玉佩,而是在茶奈身上找到了愤怒的发泄口,把她心底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全都加注在茶奈身上。
茶奈的手有一瞬间已经掐在了绿竹的脖子上,就像对付曾经侮辱过她的人那样,用指甲或者锋利的锐器划破颈侧的皮肤,然后用手掌狠狠地碾压揉捏,直看着那些人痛苦到脸色发红、发白、发紫才好。
可她到底什么也没做,这里是周府,不是妓馆、不是臭水沟里的老鼠窝、不是无法无天的流氓地界,她的公子那么好,把她从那种吃人的地方解救出来,她是无论如何不都再沾染污秽的,她害怕被嫌弃冷落、害怕被弃如敝履,她不能失去待在这里的机会,她不想离开这里。
环缘抱着手臂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狼藉惨烈的画面,表情没有丝毫动容,瞧了一眼窗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算是给了茶奈一个小小的教训,便转身走出了屋子,找魏妈妈去了。
周珩今日还未出府,临出门前想到今晚有应酬,正想着叮嘱魏妈妈一声,叫她早些备下醒酒汤,但是院里找了好大一圈也没瞧见人,环缘和绿竹也不见身影,他心中总隐隐觉着不安,便迈开长腿往下人们住的东厢房走去。
屋门紧闭着,周珩上前推了一把,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窗扇也未撑起,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周珩皱了皱鼻子,撩袍走了进去,魏妈妈坐在绣凳上,看到周珩走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周珩站定在门侧,往屋内扫了一眼,视线落在跪着的茶奈身上,只见她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烂,堪堪挂在臂弯上,头埋得低低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瘦弱的脊背一耸一耸,透着许多无助和委屈。
周珩的凤眼眯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沉着嗓音开口道“一大早这是怎么了?”
魏妈妈赶忙答话“绿竹丢了家传的玉佩,说是茶奈偷拿的,叫我过来审问。”
周珩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眉眼间尽是冰冷,视线投向绿竹,只见她浑身一颤,忙躬身道“是这么回事。”
环缘的眼神在周珩和茶奈身上开开回回仔细打量。
周珩走了几步,魏妈妈忙错身给他让出位置,周珩在凳子上坐下,目光直直的盯在茶奈身上,讳莫如深。
“可有什么证据?”
“没……没有证据。”
周珩面目严峻,瞳光瞬间冷了去,唇畔噙着一丝莫名的笑质问着绿竹“没有证据,就把人打成这样,是无法无天惯了,还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绿竹没有”绿竹扑通一声跪得利落,一脸惊惧的摇着头认错,全然没有了先前盛气凌人的姿态。
环缘在旁边抿着唇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片凄然,就好像原本燃着的烛火被倏的熄灭,只剩黑暗中寂寥的一缕轻烟。
“现在就发动府里的人都去找玉佩,我今日哪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周珩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魏妈妈立刻推了环缘一把,示意她去沏茶。
“找不找的到,我今日都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绿竹忙感激的叩谢周珩,慌乱的挎着魏妈妈的胳膊和她一起走了出去,她刚走出门外,腿一软便跪在了台阶上。
魏妈妈在心底叹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屋内的茶奈,弯腰把绿竹扶了起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私自把她打成那样,是人都会先同情弱者的。”
绿竹脚还软着,被魏妈妈架着胳膊,踉踉跄跄的走着,哆哆嗦嗦含着哭腔说道“我知道错了妈妈,妈妈可一定要帮帮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