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论妖
张寅之往后将身子倾了倾，他有些不明白这个苏门倚阳怎么对他有这么“调戏”一般的好感，这让他有些……心里发毛。
也是这时，吕霁出来问着：“你家那个徒弟不是说只要我来了，就把予稚还我么？怎么到现在我还看不见。”
“予稚？谁啊？”苏门倚阳上下打量着这个傻大个，看着他有些着急的样子，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五行不类的小妖啊，放心好了，她很安全。”
“五行不类？”张寅之一愣，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狐司虞，狐司虞的身体也是僵了一下，似乎来了兴趣，虽然背对着他们，但是耳朵竖的高高的。
“小妖？”
张寅之的眼神又落在了吕霁的身上，只见他的脸上脸色一阵变换，接着脱口而出的说：“她不是妖。”
“不是妖？哈。”苏门倚阳毫不留情的笑了一声，撇开张寅之悠然自得的为自己倒下一杯新茶，放在鼻子下面闻闻，对着吕霁说:“随你的便。”
吕霁为了肯定，双拳紧握，再一次重申着:“我得予稚她不是妖！”
这一下，似乎惹得苏门倚阳一些不满，旨在不满他不赞同他说的话，当即说着：“蓝海鱼妖，水仙殿下，那里阳气稀薄，她也只是阴气凝结，原本只是一个精灵，虽然是阴灵集结，有灵无形，只是忽得机缘，内蕴阴而阳外泄，才有现在的形，你说她不是妖？若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确实不是，但现在她从无形之灵变成有形之鱼，你也看得见摸得着，她已脱离精灵，怎么不是妖？”
“而且她五行不类，她难道就没有给你说过么，她遇土则竭，遇木则干，遇金则碎，遇火则焦，除了能遇水，其他的她那个可以碰？若不是水是五行不全万物未始之前就已经出现，怕是她连水也碰不了。她既已被天地排斥，怎么算上一善类？”苏门倚阳接着说：“你难道就不奇怪，你应该跟她接触的时间很久了吧，她吃穿度用皆有讲究，就算我把她现在活生生的放在你面前，怎么，你有信心让她不碰一丝五行之气？这地板。”说着，苏门倚阳用力的踩着脚下的木板，说着：“还有这桌椅板凳，哪个她可以碰？如此种种，你说它不是妖？”
“我……”吕霁一阵沉默，却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只是双拳紧握，用力的憋着气，在狐司虞与张寅之的眼神中，他的脸色由黑变白，又从黄变红，激动的情绪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忽然开口争辩着:“她从来没害过人，怎么能是妖呢！”
苏门倚阳冷哼一声，回复着:“谁规定了所有的妖都必须害人。”
一句话，将吕霁堵的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说话，苏门猗阳便悠哉悠哉起来，说:“小子，放心吧，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地下有石室一座，里面阴气汇聚，阴暗潮湿，阳气不入，虽然对人来说不是好去处，对她来说可是好去处。”
说完，苏门倚阳上下打量着这个大个子，看他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接着伸出了一根手指，看着吕霁沉吟了一会儿，说着：“而且附赠你一句，你不要以为她就真的喜欢你，自她从水中被人捞起，特殊运送至今，与外面的东西接触的太多了，虽然保持人形，但是终究是气息不足，她生于阴，活于水，虽然经常泡水，但是依旧没有办法满足她的灵性，而你得体质和你的所学只是正好可以帮她在岸上‘续命’罢了。她亲近你，你觉得她爱你，不过是她在陆地上的手段，你只要将她放回大海里，立马就把你给忘了。所以你别想那么多，年轻人，妖终究是妖，你是人。殊途陌路而已，千万用不得心啊。”
此话刚落，吕霁就像被一记重锤击中一样，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并未承认，只是现在苏门倚阳替他把窗户纸捅破了。但他并没有像苏门倚阳预想的一样会感激自己，反而双眼紧紧的盯着他，愤怒的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从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想你应该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若不是我家的徒弟看上她了，我早就将她扔了出去，免得惹一身晦气，毕竟我这辈子最不喜欢跟阴鬼妖类打交道。”说着，苏门倚阳一耸肩膀，道：“我说的都是为你好，至于信不信，全看你了。”
“可是她既然是妖，为什么那个啥啥啥少将军还要娶她。”狐司虞忽然坐了起来，一把将之前的不快丢在脑后，带着兴致勃勃问着：“你说她被人捞起，然后被人输送……再这么大费周章，那她一定是被人当稀罕玩意儿给卖了，但是一个人居然要娶一个玩意儿，哦，不，妖当老婆，他是咋想的，嘿，不过这事还真好玩儿。”狐司虞权当听见了一段评书，只是觉得有意思的紧，便连忙追问了起来。
“因为蓝海鱼妖是一味药材，相传，它能治心死之症，也做鲛人称呼，体内产鲛珠，说是也有一定的入药功效，而且凡间药材远不及它，而且吃它的肉据说还能长生不老，但是要附药引，不然只吃肉容易把人变成活死人，就是有气无息的尸体，行尸走肉，空有其形……那叫什么来着，僵尸一类吧，大概是吧……”苏门倚阳摸着自己的下巴，说着：“嗯……不过具体怎么吃我也不太清楚，还有它身上那个部位可以入药我也没研究过……讲真的我也好奇，只是这少将军什么的，他要准备怎么弄这些药引呢，收集的话应该还是比较难的吧……”
“吃……”张寅之的眼神极其精彩，身子也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之前看吕霁的神色，还以为予稚姑娘或是被强买强卖的民家少女，可是这怎么就变成妖了，而且现在怎么在讨论如何吃她了……
“还真能吃啊……”狐司虞像是来了劲头，从卧榻上蹦了起来，站起来凑到苏门倚阳身前笑着问：“好吃不？妖的肉……听上去还蛮不错。”
“我没吃过……不过之前倒是听说有人吃过，我确实还问过那人啥味道，毕竟是条鱼……据说啊……”
“够了！”吕霁大声喝断他们二人的谈话，胸膛剧烈抖动，浑身上下冒着滚滚热气，但是等这热气飘散出来的时候又变成了雾气，宛如蒸笼，滚滚而上。
张寅之也明显的感觉到一阵凉意。
“别生气嘛。”苏门倚阳满不在乎的说着：“人妖殊途，自是常理。你和她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要摆清楚自己与她的位置，没必要为一味药材大动肝火。”
“药材？”吕霁的拳头握的嘎嘎做响，双目欲裂，布满血丝，一瞬间，张寅之与狐司虞只觉得忽然落去万丈冰渊，周围的一切都爬上了寒霜，甚至结冰的声音咔咔作响，让人觉得一阵诡异。
狐司虞心中大呼不妙，拉着张寅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觉得安全了才停了下来。看这架势，这傻大个生大气了，要动手啊。
苏门倚阳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里面的热茶已经变成了冰块，便失了兴致的将它放在桌上，看着满屋的冰霜，又看了看准备对自己动手的吕霁，叹了一口气说着：“现在它好好的，没人把它当药材，要是真的被那个什么少将军娶了去，必定被挖心掏肺，熬炼制药，你放心吧，我家那徒弟喜欢它的紧，不会怎么样它。”
“啊啾！”狐司虞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伸手搓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忽然变成冰窖的屋子，惊叹着：“这是怎么了。”
苏门倚阳无所谓的挥挥手，满屋的寒气瞬间尽去，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将原本的那一杯由冰重新变回茶的茶水倒掉，然后又给自己慢吞吞的倒了一杯。并没有将吕霁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说着：“至少这个少将军都知道人妖殊途，拿它炼药，所谓八抬大轿啊，什么婚礼迎娶啊，只是走一个过场，你一个入了道的，还分不出正邪好坏？还不如一介凡人，我不是看在你家城主大人脸面上给你讲了个透彻，否则你还真蒙在鼓里，你不谢我，居然还想对我出手，当真是迂腐至极。”
“你！”吕霁满腔怒气，但是却发作不出来，就像他刚才染发的气势被苏门倚阳随手驱散一样，现在，自己周身的灵力，不知为何变得像浆糊一样黏着不堪，让他调运不能，动弹不得。
狐司虞在一边看着这个不听出言挑拨的苏门倚阳，砸吧砸吧嘴，心里想着，这个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人家都够难受了，还非要说人家喜欢的姑娘是什么药材，这不是戳人家心窝子么，捣乱。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也和苏门倚阳差不多，只有看热闹的心，没有多余的善，直到现在，他还在对这“药材”的味道保持疑问。随即看了看苏门倚阳，心里又默念，等到有空闲了，还是要把这个事情问个仔细……不过这妖，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只有张寅之一人，看着吕霁的身影，默默地伸出了手，但是又有气无力的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若是这苏门倚阳所言不假，那这个吕大侠倒是里外受骗，但是他为人憨直，不像坏人，可不能让他就因此受挫，等一会儿苏门倚阳走了，我再劝劝他，希望他不要落下心病才好。只是他又转念一想，少将军……药材……吃妖……只觉得不寒而栗，浑身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