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试探
狐思虞躺在塌上,背对着大门,心里在胡思乱想着,盘算着自己的时间,根据那个花琼所说,肃清停了下来,可是她的意思只是暂停,要是符合条件还会开始——这实际上跟没说一样,他是实在没想到这个家伙还会出尔反尔,布置任务听上去就有些狗屁,他倒是不在意,但是原本答应下来的撤销不仅不履行,害做出了一副要食言的模样,虽然是变成了暂停也是莫名其妙,但并非顺理成章,这倒是让人觉得一阵膈应。可又没有一点儿办法,谁让自己的脑袋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不听话会受皮肉之苦啊。
要是这样的话,只要自己还听见一些特定的词语,有时候还是会头疼,全身疼,肃清依旧会继续,估计每次一疼痛的背后都是伴随着真正的狐司虞灵魂的削弱,真是不知道他能挺几次,自己能拖多久。
想到这里,他睁开眼睛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现在又做不了其他的事,不能再想其他的东西,否则越想心里越着急。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门倚阳走了进来,这个打扮浪荡的男人从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紧紧的盯着狐思虞,而狐思虞也不知怎么得,虽然没有看见这犀利的眼神,但还是凭着感觉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放心,苏门倚阳真的不放心,从他第一眼看见狐司虞就不放心,这天下正常人怎么会有一体两魂三魄之事?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活人被活剐的事都有,所以能无视九天黄地司的四方腾龙馆有什么都不稀奇。他在乎的只有在狐司虞身上使他窒息的熟悉感和那种猛然让他不安的罪恶,那种感觉让他十分慌张,仿佛见到了自己这辈子最亲密,却又最不想见的东西一样。他原本不应该管这么多,但是……苏门倚阳转头看了一眼张寅之,心中默念:这一定不是巧合。
“警报!”花琼舞忽然发声:“苏门倚阳接近。”
“谁?”狐思虞伸手搓着手臂,不明所以的问着。心里想着,最近天气不冷啊,怎么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系统宕机!”花琼舞忽然说着:“系统将自行休眠处理,待整合完毕后在再回复。”
狐思虞转过身自言自语着:“又怎么了,出花活儿?”
一抬头,也撞上了站在门口的苏门倚阳认真的眼神,苏门倚阳也同样察觉到了他的眼神,犀利的神色变成散漫,随即微微一笑,正好仆从端着茶水路过,他顺手将托盘拿走,并示意仆人退下。
“诸位,远道而来,应该早就渴了吧。”苏门倚阳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端着茶水,大步流星,往狐思虞身边径直走去,路过小桌子的时候却又顺手将手中的托盘扔下,茶具叮当直响,差点儿撒了一桌子,完全没有一点儿待客的样子。但是当事人却毫不在乎的接着说:“恕我等招待不周,没有香茗奉上,只有粗茶以待。”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走到了狐思虞面前,两只眼睛宛如猎鹰,自上而下的盯着还在坐着的狐思虞。
他必须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不必麻”张寅之客气的回复着,尽管他看得见这个苏门倚阳并没有接客的架势,但还是礼貌回复。却不想自己的话还没说完,苏门倚阳却已经开口了。
“久仰,狐公子风采依旧。只是你这脸色今日惨白,气血幽微,呼吸似有不畅之意,可是最近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说着,他就伸手向着狐思虞的手腕抓去。
狐思虞也看出来了,这人来者不善,又盛气凌人,眼见他伸手想抓自己,自己也连忙避开,胡乱说着:“没办法啊,自小体弱,都是小病,不碍事,加之最近风寒多发,多多调理就好了。”
“那怎么行。”苏门倚阳眼见狐思虞躲开,却不为所动的接着说:“小病可不能轻视啊,现在夏秋之气交流,正是病疫多发的时段,若是积小成大,形成病灶,那药石医治就不好见效了。”他伸手又抓了一下,却又被躲开:“鄙人不才,求学医道,虽然学艺不精,但是简单风寒偶感还是可以治疗的。”
“哦,既然不才,那就不劳你费心了。”狐思虞仍然在躲闪。
“哎,狐公子还是相信我得好,毕竟我还是略知一二的。”苏门倚阳却依旧在抓他的手腕。
一边的张寅之有些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什么也不问,张嘴就说我有病,看来你这医术也不高明啊。”狐思虞两只眼睛盯着这个来者不善的人,说着:“若是你真是会一点儿医术,不妨先看看你自己吧。我看你前言不搭后语,语言混乱,走路飘浮,莫不是有什么狂易之症,你若医术真的高明,先给自己看看吧。”
“拿来吧你。”苏门倚阳不再装傻充愣,直接狠狠的扣住狐思虞的手腕,狐司虞只觉得一只铁钳死死的卡住自己的手腕,仿佛抓住他的命脉,让他无力喊叫,却又不能动弹,正当他想拼命反抗一下,苏门倚阳却满脸疑惑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呢?不对我怎会看错。”苏门倚阳喃喃自语的说着,他用力的在狐司虞身上寻找着自己刚才察觉到的熟悉感,可再努力也只能探查出狐司虞身体的“空荡荡”,里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难不成藏起来了?可又怎么藏起来呢?
随即苏门倚阳微微用力,调动灵力准备冲击狐司虞的身体,手上微微用力,准备从手腕上的经脉开始一探究竟。可自己的灵力刚接触到狐司虞,就仿佛一头全力冲刺的猛兽一头撞上了铁墙,把自己撞的眼冒金星一般。苏门倚阳只觉得灵力怎么出去的,又怎么回来了,而且带着自己完全不能控制的躁动,肆意在自己的身体里逃窜,只是一瞬间,他气机大乱,而且自己居然稳不住这道灵力,只能尽量让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散去。
狐思虞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热,但还未有接下来的感觉,眼前的苏门倚阳却将头避到一边,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啊!你没事吧?”张寅之连忙上前搀扶,一边的吕霁也吓了一跳,不对啊,常识不应该是那个坐着的人吃亏么,这站着的怎么吐血了?
“无妨”苏门倚阳松开狐思虞的手腕,伸手拦下张寅之,但是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狐思虞,说着:“你果然很有意思。”眼前的人有着自己不能理解的古怪,似乎有人在他身上设下结阵,专门防止他人窥探。而能在狐家公子身上上结阵的人,也只能是狐家的人了。
“什么意思。”狐思虞不解的问着,看着他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愤怒里带着几分嘲笑。
“没意思,真没意思……姓狐的……”苏门倚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说着:“在下苏门倚阳,很荣幸能见到你。”
既然不允许自己理解,他就坦然的接受。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狐家居然能做出让他都窥探不得的结阵。
他们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啊现在才自报家门?好吧,苏门倚阳是吧,我记住你了。”狐思虞揉着自己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着:“同然也很荣幸。”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苏门倚阳明知故问的问着。
“呸……”狐司虞对着他啐了一口,并不打算作答。
“我大哥姓胡,名人甲。”张寅之连忙出来走过场,惹得苏门倚阳看了他一眼:“古月胡姓。”也惹得狐司虞瞪了他好大一眼。
“嗯胡人甲啊,当下局势乱,对你来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苏门倚阳对着狐司虞说。
“承蒙谬赞。怎么查了半天,把自己都整吐血了,看出我有什么病了吗?”
“你没病,我有病。”苏门倚阳嘿然一笑,再一次的摸摸自己的嘴角。说着:“没看我都吐血了,只是前些日子身子虚,想弄一些补药补补,没想到吃的多,虚不受补了,最近又火大,吐出来一些,好多了。”
“哈”狐思虞冷冷一笑,说着:“怎么不把你补死。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待客之道是一窍不通,就这么对待客人。”说着,他缓缓的躺了下去,背对着苏门倚阳,又不知礼数的挠挠屁股。
“您别见怪,我胡大哥确实比较直率一些。”张寅之连忙对苏门倚阳解释着。生怕他这不敬的动作惹人不快。
“无妨。是我不对,他这样是我的错,而且我也不是主人,与你们一样,只是在这儿做客。”苏门倚阳坦率的承认,两只眼睛放在了张寅之身上,也是这样的眼神,让张寅之感觉到了一阵不舒服,他先是感觉到一阵炙热,接下来则是一阵玩味,似乎自己成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穿的赤条条,苏门倚阳则成了纨绔的看客。
说着,他还亲自为张寅之拉开一张离自己最近的座椅,让其坐下。
说来奇怪,这人对待张寅之十分感兴趣,而且这种感兴趣实际上与对待狐司虞的完全不同。
张寅之连连摆手,说:“无妨无妨,我站着就好,在下姓张,名寅之。”
“张?张可是大姓啊。”苏门倚阳说着,然后又上下打量起来了张寅之的穿着,说着:“不过你怎么想拜在逍遥门门下,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啊。”说着,他指着在一边的吕霁说着:“他们家倒是还可以,对你来说也有点儿帮助。”
“啊这”张寅之回头看了看吕霁,不明所以的挠着头,他并不明白苏门倚阳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和这个吕霁认识才一天不到,他怎么知道他们家的门派啊宗门啊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随即说着:“只是想离家近一些。”
“家?对了,你还有家来着”苏门倚阳自言自语着,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张寅之觉得奇怪,只能发声的问着。
“啊,没事。”苏门倚阳笑了一下,对张寅之试探的问着:“对了,有人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别人不一样,或者……很特殊之类的?”
张寅之的眼神落在狐司虞身上,渴求着一丝安全感,见后者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便硬着头皮回答说:“没……没有吧。”
苏门倚阳点着头,看着张寅之的样子,一副了然的模样,说:“你明白,我本来应该送你个东西——聊表歉意的——那什么,刚才那小丫头是我的徒弟——我想你们应该不是心甘情愿的跟她一起回来的,你知道的,也并不是说因为其他原因送你。只是眼下的你不太适合,我想着等以后了吧,到时候我再送你点儿什么……送点儿什么呢……”苏门倚阳说这话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这不太好吧,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张寅之这么说着,然后连连摇头。
“不要白不要。我要是你我就收,而且一件还不够。”狐思虞背对着他们说着,语气十分不满。
听着这个打岔的声音,苏门倚阳揉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自己是捅下来了一个大窟窿,似乎让他想起一些死缠烂打的往事,随即叹了一口气说着:“好了狐公子,你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到你什么时候气消了我再给你赔礼道歉行不。”
“不行。”狐思虞放下狠话。
“啊啊啊,行行行,随你随你……怕了你了。”苏门倚阳叹了一口气,接着对张寅之开玩笑的说:“看来我是逃不了一顿打了,好了,不说他了,继续说你吧——你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无论啥事都行。我能帮一定帮——算是我替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儿把你绑来的弥补吧。”
“呸。”狐司虞闷闷的说着:“找老婆你也管啊。”
苏门倚阳只当听不见,只是对着张寅之接着说:“你看怎么样。”
“这……”张寅之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这么热情,他刚才对待自己的胡大哥貌似没有这个态度,甚至有些恶劣,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样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个苏门倚阳对谁都是一副鸟样,爱答不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让他上心的事了。但是为什么只有今天他看见狐司虞与张寅之两个人会如此失态,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果说面对狐司虞是因为熟悉和内心的不安——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不安的东西基本没有了——而导致的警惕与担忧,那么面对张寅之则是天性中的兴趣——这可是他至今遇见的最好的玩具了。
至少,苏门倚阳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张寅之是他眼中已经被认定了是一个怪物,如果将一个怪物蓄养成真正的怪物,无论是谁,都会有成就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