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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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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不可。”明心又是在这个关头拉住了狐司虞做鬼脸的动作。

    “又怎么了?”狐司虞只觉得一阵不耐烦,怎么,出出气还不让了。

    “姜执事身份高些,可万万不能做出这般动作。”

    “她?”狐司虞喃喃自语着:“一个半瞎子,还身份高些?”

    “万万不可这么说。”明心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对他做着嘘声的动作,生怕离去的姜澜回头听见。

    “你也知道姜执事瞎了一只眼,既然一感失灵,必定双耳慧聪,你可千万不要让她听到了。”

    “为啥啊?”狐司虞不解的问着:“她就那么大来头?”

    “她不是我们逍遥门下弟子,而是外来的。”明心为他耐心解释着:“她是太阿公馆八代传人中第八代弟子姜重峦的孙女,也是大锻天宫的下一任掌门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深的真传,也是我们逍遥门所聘请的锻造坊坊主,在这逍遥门中,她自比为真人真传弟子平辈,除非七剑长老来,她确实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那你也说了,不是自闭么?”

    “但是你身为山上的弟子,你也应该清楚啊。”明心说:“要是她说不给你锻造新剑,那就不给你锻造新剑,你能保证你一把剑从开始用到最后啊,破了刃,还是得送到她这里来修,这可是骨肉不离的大事,所以啊,有那个人真因为一些事去得罪姜执事?”

    “你的意思是说,这小丫头还小心眼了?”狐司虞说着。

    “那可不……也不是,就是说万一她觉得心里不舒坦,不给你修刀刃,那不是划不来么。”明心轻声的说着:“你说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到底有什么好的,一顿饱和顿顿饱那个重要分不清么?”

    “有道理。”狐司虞点点头:“想不到你们修行中人还玩这一套,人情世故居然还弄得这么深。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没办法啊。”明心也叹出一口气:“咱们师傅本身脾气就怪,不要说我,等你以后也能清楚其中的是非曲直,也就知道这夹在中间的难处了。”

    “委屈你了。”狐司虞拍了拍明心的肩膀,颇为同情的摇摇头,然后随着他慢慢的跟着前面的两个人。

    “而且,你这不是已经招惹住了姜执事了么。”

    “什么?什么时候?”

    “你知道她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说我们选中弟子麻烦,又把我们带到这里是因为什么么。”说着,明心指了指那个屋子,说:“我们的师傅主要有教无类,你学什么,他教什么,因材施教,不是只拘泥于剑术,所以各种武器他都手到擒来,所以在徒弟所用武器之上,这七院中,唯独我们院中最是麻烦。”

    “可能今天他用枪,明天他就改用棍棒,可偏偏他还会用,既然有需要,那就要做。”说着,明心又看了看那个屋子:“那个地方就是让你试武器的,刀枪棍棒应有尽有,所用多长,所用多重,是否需要重新铸造……都得在那个屋子中试出来,你可倒好,惹到了这个大小姐,她一转身。”说罢,明心双手一拍,啪的一声之后摊开双手:“走了,连一个防身的都不给你,这能怎么办。”

    “啊?”狐司虞一愣:“我还以为就是让我们看看。”

    “要不她问你刀枪棍棒,剑戟斧刺,用哪个好,你以为是白问的?”明心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好死不死,看她那个失明了的眼干嘛。”

    “这……”

    “算了算了。”明心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微高些的狐司虞,说:“下次再来吧,看她气消没消。”

    “这确实麻烦啊。”狐司虞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个人,对着那个女的做了个鬼脸:“小气鬼,半瞎子。”

    “嘘嘘嘘……”明心连忙阻止:“咱们可以回去骂。”

    “嗯,好嘞。”

    等他们重新来到大堂的时候,就只剩下张寅之一个人在那里等着,看着姗姗来迟的狐司虞和明心,张寅之也连忙凑了过去。

    “怎么了?”狐司虞看着一脸不安的张寅之:“那个女的呢?”

    “她说她去取些东西,让我在这里等她。”

    “取东西?”狐司虞扭头看了看左右,没有看见她的人,说:“取什么?”

    “说是佩剑。”

    正说着,姜澜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把铁剑,一把木剑,还有一些琐碎饰品,师兄请过目。”说着,她将桌子上的东西摊开:“若师兄不满意这把剑,可以随我一同往后庭挑选,只是后庭离锻造坊近些,温度颇高,还怕你不太习惯。”

    “呃……”张寅之不太习惯这样的对话,看着眼前放着的一堆东西,心里着实犯难,对他来说,你给他放一个书架,让他舞文弄墨还行,可是让他选什么剑,他可真的不太清楚该怎么弄,随即将求助的眼光放在了狐司虞身上。

    狐司虞也是心领神会,向前一步,将张寅之挤开,伸手捉住了桌子上的长剑,放在手中左右掂量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姜澜脸上不悦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一伸手,将长剑拔了出来。

    “沧啷……”剑离鞘极快,发出这般声响,寒光乍现,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空鸣之声,久久不散:“好东西。”狐司虞伸手轻轻一敲剑身,又是一阵清响,宛如泉水叮咚,声音清脆,却又十分悠扬:“好材质。”然后又抓着剑柄在空中轻轻一划,居然响起一声破空之声,如蜂鸣一般,浑厚弥新。

    “好剑。”狐司虞满意的一点头,将长剑收回剑鞘,随手将剑扔给张寅之,哪成想这小子笨拙的很,手脚一阵慌乱,差点将剑摔在地上。

    “此剑何名。”狐司虞一边问着,一边向桌子上另一把木剑摸去。

    “澈寒。”姜澜伸手按住桌子上的东西,紧紧的盯着狐司虞,眼冒寒气。

    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一桌子东西,没有一个是给狐司虞的,当然,他也没有资格碰。

    狐司虞也察觉不对,讪讪的收回了手,轻轻一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剑,好剑……”狐司虞嘿嘿的笑着,仿佛做了亏心事一样的怂了一下。

    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拉着张寅之的衣服,用力一拉,差点把他给拉倒,让他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示意让他自己往前挑着自己的东西。

    张寅之怀里抱着长剑,他是第一次摸这种铁器,心里本就觉得新奇,虽然有些害怕,只觉得手中的东西又光又滑,自己拿都拿不住,还凉的很,摸上去很不舒服,只能抱着走。

    他转身看了看退到一边的狐司虞,又看了看缓缓将手缩回的姜澜,搞不懂其中原委,便只能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揽在怀中,只是抱的也横七竖八,两把剑,一个头向东,一个头向西,动不动还想手滑,将东西掉下去。

    “走吧。”狐司虞不敢多说,毕竟在后面骂了这个女人一下,理亏的也是自己,现在是生怕她刚才听见为难自己,还是脚底抹油的好。

    “哎,好好好……”张寅之不知道狐司虞为啥那么想跑,也不多问,万分信任他,抱着一大堆东西就跟着他小跑的跑出了这个地方。

    “哎……师……”姜澜一愣,看着他这抱着东西就跑的架势,动作狼狈之至,想提醒他剑可以背到身上,却叫不上他们两个人,只能看着这个真传第子跟做贼一样的跟着那个不知礼数的男的跑了。

    “呃……”明心也是一愣,有些回味不过来,但是连忙对着姜澜一低头,丢下一句:“那我们先走了,姜执事,往后还是希望你不辞辛苦。”

    说罢,也是一溜烟就追了上去,生怕他们两个人走丢了。

    这可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姜澜晾在原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三人的影子在山道上攒动,现在是狐司虞跟明心颇为费劲的时候。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寅之就开始大呼小叫,看着他双腿发软的样子,狐司虞和明心也忍不住一阵头疼,然后两个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围着他为他减负

    说是减负,也就是把他怀里的两把剑想办法背在背上,以锻炼身体为由,让他自己处理。

    什么玉石玛瑙,什么门派令牌,能往他身上挂的都挂好,实在挂不住了,就塞进了他的怀里。

    最后,大功告成,把一个狼狈的张寅之,打扮成了一个山上的剑客,只要他挺得住,挺起腰杆,也是精神抖擞的不像话。

    只是可惜,他累的像是一条狗一样,怎么也直不起腰。

    但是这次狐司虞可没有多管他,一挥手,就和明心离开了,把张寅之留在身后,自生自灭去吧。

    “短剑打制一般都比较费时间,所以一时半会儿也取不出来,而且最近听他们说,铸造坊中缺铁胚,过一段时间还得下山去采购一些原材,一来一回之间,也是煞费功夫。”明心说着:“所以你回去的话还得等等,不过你也是倒霉,惹到了这个大小姐,啥都没给你。”

    “不过还好,咱们院子里还是有些备用物件,让你随手耍两下,还是可以的。”

    狐司虞听完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没怎么样,就碰见了两个小肚鸡肠的人,而且这两个人,还偏偏是能掐住他命脉的人,这以后得日子,可怎么过呢。

    “不要气馁嘛,总会好一些的。”明心拍了拍狐司虞的肩膀:“不过七剑之中唯独我们园中最是麻烦,也耗精力,不过你只要肯努力,以后一定也可以有一番大成就。”

    “我才不要呢。”狐司虞似乎是不识趣,摇摇头,就拒绝了,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心里念叨着狐公子的残魂,说:“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啊?”

    狐司虞轻轻一笑:“秘密。”

    “还搞得这么神秘。”明心也不多问,只是接着说:“你要明白,修行本不是易事,修的了修为,也要修的了身,更要修的了心,七剑之中有人各有偏向,唯独我们这里,全都是要有所涉及,所以,也是最费神的地方。”

    “修行之人多的是要与天地灵气沟通,但是却缺乏锻炼,即使有灵药洗髓伐经,也是釜底抽薪那样而已,所以啊,最好还是自己辅以外物,多修剑道,枪道,或者刀戟,锻体炼心,是最好的相辅相成。”

    “可即使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啊,天下修行者皆是剑走偏锋,没有人这般去修行,因为人心就一颗,三心二意,总归是难以前进的。”明心说着:“不过还是要看你自己吧,到时候咱们院中,师傅有教无类,你尽管挑选出自己想要学的,不懂也可以问其他师兄。”

    但是任这个明心大师兄滔滔不绝做口若悬河状,狐司虞却满不在乎,他不像跟在他们后面的张寅之那样听的头头是道,只是双眼左右摇摆,选着自己喜欢的山水风景,却不知自己已慢慢的沉浸其中,心中一阵感叹。

    景山不愧是仙山绝境,这样翠峦重峰的景象,世间少有啊。

    不过也是,自从自己在这里睁开眼睛以后,无论那个景象都是新鲜美丽的,那样纯真且开阔的视野,让狐司虞越来越觉得心中更有寄慰,若是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越来越觉得这里的风景顺眼了……”狐司虞忽然这么说着。

    “啊?”明心听不出其中的意思,问着:“什么?”

    “没什么?”狐司虞开着玩笑:“以前在山下看着山上,这还是第一次站在山上看山下。”

    “唉……是啊。”明心叹了一口气:“幸好这里还是我们景山,若是其他的山上,即使站在的山上,还不如待在山下,修行者……呵,千年沧桑又如何,终究和人一样,一颗心里杂乱不堪。”或许想到了什么,明心却这样的说着。

    “还好。”明心补充着:“你来的是我们逍遥门下。”

    “那你这么说,其他地方的人,可是很不好咯。”

    “那是自然。”明心坦然说着:“山上修行之人,各大宗门,山下外身武道之人,各大门派,那个不是贪恋红尘,碌碌无为一生,而终其中庸,那样有什么作为?”

    “倒也是复杂。”

    “唯独像我们这般的,却是少之又少了。”明心感叹着:“天下,天之下,庇佑一方的,也慢慢的越来越少了。”

    狐司虞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义愤填膺的小伙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嘛。”接着,他开着玩笑:“你只管好咱们自己就行了,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你庇佑天下呢,一方能多大,天下可大着呢。”

    “师弟见笑了,岂敢岂敢。”明心也是高兴,这般说着。

    “只是不知道师弟为何上山?”明心问着。

    “我?我不知道,我陪这个小伙子来的。”狐司虞指着身后累的不像样子的张寅之说着:“巧合,尽是缘分。”

    “缘分?”明心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叔,惨不忍睹的模样确实惹人心疼,只是长叹一口气:“师叔,你可不能怪我,这剑给予了你,那以后定是要剑不离身的,还希望你提前适应一些,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那样就是害你了。”

    “没事……”脸色有些惨烈的张寅之还笑的出来,只是多背了一把铁器,就让他累的直喘粗气。

    “不知新师叔为何上山呢?”

    “我?”张寅之喘不上来气,却还是用力的说着:“我想当仙人。”

    “想当仙人?”明心一愣,大概觉得这个想法过于简单,说法过于草率,只是接着说:“其他的呢?”

    “我……”张寅之挺起身板,双眼热气腾腾的看着狐司虞:“也想像胡大哥那样的厉害,强大!”

    “嗯?”明心理解不懂,一个真人真传弟子,怎么还要把内门当榜样,虽然知道他们两个人关系不俗,但是这样不是很奇怪么?

    “啊?”狐司虞一愣:“关我啥事啊?”

    “自从我和胡大哥在我家的黑龙前相见以后,我就觉得,我一定要成为像胡大哥那样厉害的人。”

    “臭小子。”狐司虞两步走到张寅之身旁,用自己的手臂紧紧的卡住张寅之的脖子,嘿嘿的笑着:“还知道拍我马屁。”

    张寅之也乐在其中,嘿嘿的笑着:“我没有开玩笑。”

    “好了,走吧走吧。”狐司虞揽着他的肩头:“记得你还欠我后半辈子的酒呢。”

    “没问题。”张寅之用力的拍了拍胸膛:“等我回去,把我爹的酒库给你搬来。”这还真是一个坑爹货。

    “这才是好兄弟。”狐司虞放肆的笑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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