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沈初衍到底还是太看得起陈柒了，那天晚上后，别说找他算账，陈柒连找都不找他了，整个人又开始天天缩在家里不出门。
不过沈初衍还是会天天烦他，让他的日子不至于太闷，而陈宇和沈钰涵最近则在商讨领证的日子，以及搬家的问题，他们两个插不上话，还遭嫌弃，只能天天跟着彼此“同流合污”。
……
不久后，王锦韩和齐永田通过电话知道了他俩的事，当即抗议。
沈初衍举着手机，疑惑地说：“我们俩还没说啥呢，你俩这反应怎么回事？”
“你你你……”王锦韩对着手机‘你’了好一阵，才重新组织好语言，“照你说的，你俩以后不就是兄弟了？”
沈初衍：“昂……”
“哇……那你俩关系挺乱的啊。”齐永田感叹。
一直不说话的陈柒终于吭声：“还行，他爸终究还是他爸。”
沈初衍：“……”
王锦韩：“咦～”
齐永田：“啧啧啧。”
“你俩有病吧？我跟陈柒可清白了，是吧陈柒？”
沈初衍现在可算悟了，他一直觉得兄弟间开开玩笑很正常，所以没有及时斩断这俩人不健康的思想，没想到他们居然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跟陈柒是一对，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而且扯上谁不行扯上陈柒？还活不活了？
跟喜欢的人被误会那是美丽的误会，跟陈柒被误会，那就是噩梦。
陈柒垂眸，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之后四个人还约出去吃了顿饭，陈柒吃饭时兴致缺缺，另外三个人闹了好几次都激不起他半点高兴。
……
沈钰涵和陈宇领证的日子在即，他们不打算请什么人，但还是特地挑了一个好日子，眼看着日子快到了，早该把彼此当成一家人了，后来几天一家人坐一起吃饭，沈初衍发现陈柒好几次都不敢看他妈。
沈初衍回去就对着他妈的脸研究了半天，最后看着那张脸联想到的，全是小时候自己被老妈追着揍的画面，隐约知道为什么陈柒不敢看沈钰涵了。
晚上睡觉沈钰涵也跟陈宇睡一起，而沈初衍表面认为这样很不耻，却转身钻进了陈柒的房间里。
陈柒坐在床上见某人抱着枕头过来的时候，直接抄起旁边的抱枕朝人扔过去。
沈初衍笑着接住抱枕，十分自然地把自己的枕头摆到陈柒床上，陈柒一边无奈地往旁边挪，给他让位置，一边嘴里缺德：“你穷到连睡的地方都没了？”
沈初衍笑嘻嘻地躺在陈柒旁边，跟他说：“我妈跟你爸睡了，我要是不过来我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多孤独啊。”
他们两家原本是上下楼隔着一层地板，现在他和他妈却天天往“别人家”跑，自己家都不顾了。
陈柒靠在床头坐着，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旁边沈初衍蒙上了陈柒的被子，准备睡觉，陈柒手贱把被子扯一下，沈初衍赶紧拽住被子，避免全部滑落，他还瞪了一眼陈柒。
陈柒被瞪了一眼却笑了，这几天脸上积攒的抑郁一扫而空，他又扯了一下。
“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聊呢？”沈初衍没好气地说。
陈柒坦荡地说：“因为你瞎，我本来就无聊。”
“嘁。”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睡了？受什么刺激了？需要爸爸安慰你吗？”陈柒语气荒唐地问，仿佛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大概是从小父母不和的问题，他对于别人情绪的变化极其敏感。
沈初衍躺在他身边，抬眸看他，慢吞吞地说：“你长了这么张嘴，多亏了你哥我护着你，不然你活不到今天的。”
陈柒连‘爸爸’都叫过了，叫‘哥哥’更是顺口：“那哥哥得好好护着我啊，我尽量不让哥哥太累。”
沈初衍：“……”
算了，不跟他抬杠，气人。
沈初衍翻过身，背对他，又蒙上了被子，打算催眠自己尽快入眠。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催眠失败。
沈初衍又转过身，看陈柒在坐着玩手机，他侧躺着把手垫在脸下，轻声问：“我妈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
陈柒一顿，低头看他：“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沈初衍：“你这几天在我面前撒欢得很，但是一到我妈面前就蔫了，当我看不出来吗？”
陈柒心神一动，感动了。
下一秒，沈初衍又说：“其实你不用紧张的，你跟我关系这么铁，我妈又不是不了解你那死德行。”
“……你让我多感动一会儿会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初衍朝他挪了挪，说：“你要是这么顾及我妈，我以后还怎么心平气和地跟叔叔相处？”
陈柒轻叹一声，语气也轻得没有一丝重量：“不是因为你妈……”
“是因为何倩文联系我了。”
这样轻，却在沈初衍心里砸了一个洞。
……
“你跟来干嘛？”陈柒望着旁边的人。
沈初衍一听何倩文约陈柒出来也就跟来了，虽然他嘴上说着让陈柒自己决定，但他还是害怕，他第一次认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想把陈柒挖走怎么办？
答案是：坚决不行。
何倩文那个女人自从离婚以后就没再找过陈柒了，只是定期给陈柒打钱，刚开始是因为陈柒生她气，不愿意见她，后来她好像出了国，就再也没出现了。
这次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陈宇打算再婚的，消失了好几年的人居然自己出现了，还约陈柒见面，肯定是想让陈柒跟她走！
陈柒又问了一遍，沈初衍才收回思绪说：“我就在附近逛逛而已，保证不进去，也不偷听。”
陈柒：“……”这是偷不偷听的问题？
何倩文约他在一个餐厅里，说想跟他吃顿饭，那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陈柒对于这个亲生母亲的感情依然很复杂。
小时候，他对何倩文的印象就是不负责任、矫情，还强势，一个从小被宠坏的公主，即使流落街头也学不会吃苦。
那个时候的何倩文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连饭都做不好，也不喜欢干家务活，每天的必要任务大概就是跟陈宇吵来吵去，完了把唯一一个为她做饭的人气跑了，她就只能自己动手凑合着。
连自己都过得马马虎虎，又怎么可能照顾得了孩子？
那个时候的陈宇也正年轻，吵完架也会生很久的气，两个人一边忙于事业，一边又相看两相厌，久而久之离家的时间也变久了，而最委屈的当然就是孩子。
要陈柒说，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半斤八两，都没尽到多少父母的义务，还常常拿他当枪使去讽刺彼此，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他心里想着以前的往事，没一会儿就在餐厅里找到何倩文了。
几年不见，陈柒感觉她并没怎么变，不过对何倩文来说，自己的变化应该是挺大的。
因为他看到了何倩文看过来时，微微放大的瞳孔。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很爽的感觉，原来这么多年他依旧学不会原谅，他还是恨着何倩文，还是恨她的不负责任，恨她的不辞而别，而今天他长大变了模样站在她面前，看到她惊讶的眼神时，那些积攒下来的恨终于都释怀了。
是啊，已经长大了，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像是一种全无意义的赌气，无人得知他的幼稚，只看到他与自己和解。
“小柒，”何倩文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腕，“都长这么大啦，已经比我高了。”
陈柒淡然地说：“你们离婚的时候我就已经一米七了。”
而何倩文的身高……一米六。
何倩文：“……”
她没有理会他刚才的话，而且拉着他坐下，把这个儿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过得还好吧？你爸对你好不好？”
陈柒只说：“还行。”
不知回答的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抑或两个都是。
“开学该是大三了吧？”
陈柒点了点头。
“那你毕业想干点什么？”
“还没想好。”
“哦……也行，不急。”
……
两个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地聊了半天，等菜上齐后便不说话了，何倩文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而且吃得也快，一会儿便吃饱放下了筷子。
陈柒也吃得差不多了，不由地想起在附近逛逛的沈初衍，他看了眼餐厅外，意外地通过透明玻璃看到餐厅外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往他们这儿望，那人正是沈初衍。
沈初衍也是一愣，然后立即扭头四顾，又抬头看天，假装刚才鬼鬼祟祟的人不是自己。
陈柒一时间哭笑不得，差点没直接起身去找他。
这时，他听到何倩文说：“这个给你。”
他被吸引，转头看见何倩文从包里拿出一个被塞得鼓鼓的红包，放在了桌子上，被何倩文推到了陈柒面前。
陈柒放下筷子，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别紧张，这个是给你爸的份子钱，恭喜他的。”何倩文说。
陈柒觉得这顿饭吃到现在，终于引出正题了。
他拿起红包数了数，里面都是一百的红钞票，因为被塞得太满，他数了半天也没数清，反正就是很多很多钱。
陈柒把钱放了回去：“要给你自己给。”
何倩文几乎带着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你就帮帮忙，我亲自送你爸是不会要的。”
“我送他也不一定要。”陈柒抱手说。
前几句话估计已经耗尽了何倩文毕生的温柔，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大方地表现出自己的脾气：“你这蠢小子，不知道这钱对你爸来说有多重要吗？”
……
陈柒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沈初衍已经不见了，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一边等接通，一边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去。
他就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踱步到对面的街上，听到了某人熟悉的手机铃声，便寻着声音过去了，没几秒声音停了，电话就接通了，而他也已经寻着声音来到了沈初衍面前。
只见沈初衍正蹲在一个废弃的巷子里，一只手里拿着一袋零食，在给流浪猫喂东西吃，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喂？”
陈柒放下手，挂了电话，又往前走了几步。
沈初衍看了过来，于是站起身：“聊完了？吃不吃？”说着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零食袋。
陈柒：“你当我是猪吗？刚吃了饭。”
“嘁。”沈初衍又弯下腰，摸了摸流浪猫的毛发，“你不吃它吃，是吧，小猪猪？”
“喵！”
流浪猫的戒备心很重，被他摸了一下还被叫了这么难听的名字，估计差点没想咬死这个人类，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个人给的甜头，便也不管了。
陈柒看着这只猫，生活在废弃巷子里，比起家养的猫简直不是瘦了一星半点，并且身上还有一块皮肉裸露在外，像是很久以前被人恶意刮去皮毛造成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生活很艰难，它仍然坚强地活着，可名为“生活”的黑洞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如今已经快要入秋了，再过几个月等入了冬，这小家伙估计也就活不了了，即使今年冬天熬过去，还会有第二年、第三年……总是熬不过的——如果没有遇到希望的话。
“陈柒，咱们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好。”
幸好，生活还不至于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