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仅有的9个积分，让黎书默不得不开始考虑生存问题。
既然乘电梯需要积分，而且10积分不够乘坐，而且随随便便说句话就要扣分。
只能说明货币的价值，在这里体现的极为廉价，相当于变相贬值。
连电梯都要付费的地方，免费员工餐肯定是没有的事。
9个积分，不知道够不够买俩肉包子。
黎书默正忐忑不安的时候，他那两条不怎么听话的腿，带着他那即将脱离大脑管束的身体，也已经走到了220层。
他是真的很饿了。
几乎穿透身体的，黑洞般的饥饿感正迅速笼罩并吞噬着他。
黎书默发现和他想得差不多，200层和221层结构相似，但又不完全一致。
同样是宽阔的楼梯，狭长并且有盲区视线的方形走廊通往左右两个方向。
楼梯左手边的箭头上用金色字体标注着用餐区三个字。
通往右侧的墙壁上也是一个金色箭头，上面写着：交流区。
他想也没想，直奔左侧的用餐区。
不时有穿着其他颜色制服的人从他身边经过。
尽管着装颜色不同，但所有人都是完全统一的老k惨白大方脸。
这让黎书默心里原本对那张脸的抵触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为了确认周围路过的是不是人，他有意无意地与两三个和他同样穿蓝色工装的人发生过轻微碰撞接触。
他发现相对‘最友好’的是和他一样穿着蓝色工装的人。
碰撞之后，他们都只是表现出浑不在意的漠视，或者以一个白眼结束友好接触。
但穿着白色工装的人似乎很嫌弃穿着蓝色工装的人。
因为刚刚他亲眼看见，一个蓝色工装男探出的手正好拍在了路过的白衣人胳膊上。
白衣人非常厌恶地啐了一口“晦气”！
蓝工装的人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白衣人依然不依不饶地命令穿蓝工装的男人松开捂住工牌的手。
“替死鬼a896，行，我记住了。”
“下一场不管哪个系统抽中你，你都会享受到一场淋漓尽致的死亡。”
那人似乎发觉有其人在看他，一偏头，视线正好和黎书默精准地对上。
黎书默：…额，我并没有招惹你。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面色依然保持平静，挺直身板正视对方的凝视。
他不打算先开口挑衅，但也不打算表现出畏惧，因为那毫无用处。
不过这让他知道了一件事，穿白色工装的是系统管理，难关嚣张跋扈得厉害。
也不知道133号在不在这里，他正想着，那个白衣人也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b922？”
对方扫了一眼黎书默左侧胸口的电子牌，像是没看懂似的，明显露出了一个非常疑惑又有些吃惊的表情。
而且黎书默敏锐地察觉到，那人原本盛气凌人的架势似乎瞬间降温，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黎书默点头“嗯，你认识我？”
他的视线依然盯着对方扑克脸上略带差异的死鱼眼睛。
“不认识。”
说完白衣人转身便走，完全没有之前看蓝衣人的嫌恶眼神。
那人迅速消失在狭窄却又人头攒动的餐厅区。
短暂的骚动过后，看热闹的人们便各自散开，在一排排档口里寻找着称心的餐食。
只是不时有两三个蓝衣玩家会偷偷看他两眼，和他目光对视上，然后视线又瞬间滑移开。
黎书默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想不明白。
很明显，刚刚白衣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刚才的白衣系统管理明显是有点害怕慌张的神色，黎书默忍不住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
系统管理怎么会害怕玩家，难道自己和别的替死鬼长得有区别？
不能啊，之前明明认真看过，跟其他人长得一模一样。
黎书默并不觉得，也不想认可现在的扑克脸就是自己的。想必其他人因该是这么想的。
现在所有人的脸都长得一个模样，目的显而易见。
不管设计者是如何做到，让大家面部识别看起来都完全一致。
这个设计者的目的肯定是希望所有人在某种程度上，保持一个他自认为相对公平的社会生态环境。
脑子里忽然闪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以前读书的时候，即便所有孩子都穿着校服。
但长相养眼的孩子总能在食堂打饭阿姨那里，用同样的价格，打到比其他孩子多一倍，甚至更多的好菜。
人是个很奇怪的高等智能生物。
在这里，所有人拥有同一张脸，所以不会涉及到外观上的美丑。
大家的着装款式除了颜色区分职业，其余毫无差别。
但因为一件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衣服，阶级层次感瞬间就被拔高，体现得更加明显了。
几乎所有蓝色工装的人见到白衣系统都跟见了瘟神祖宗一样绕着走。
大多数白衣系统看蓝衣玩家，都像看待嫌恶至极的垃圾，又或者看到丑陋无比的怪物那种的眼神
……穿白衣的系统，身上自带辐射吗？
不至于吧，戾气太重了。
黎书默来不及吐槽，肚子的抗议鸣叫将他唤醒，他抬脚直奔用餐区的某个档口。
用餐区很有风格，和宿舍区的格局完全一致，有着狭长望不到头的走廊。
原本宿舍房间门口的位置摆着张白色桌案，屋内更往里的生活区域，变成了后厨操作区。
不同的是，每个小房间里都没有人，只有一些看不懂的操作台和装置。
他看着有人从白色桌案上拿走了一包半透明的，标注着05积分的东西。
后厨里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一秒钟的工夫，传输台上就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不明食物，被一只机械手臂放到了刚才空掉的盘子上。
他往前走了几个档口，发现每个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门口摆放着三个盘子。
上面食物的形状也完全一样，方方正正的一块，很像果冻，而且是冷的。
除了红黄蓝绿灰的颜色，其余根本看不出食物之间有任何差别。
所有白色桌案上永远保持着三个装有食物的盘子。
黎书默皱眉，他觉得这种操作像是自动投食机给阿猫阿狗定点投食似的，让人心生厌恶。
越往前走，盘子前标注的价格却越来越高，已经从3积分缓缓攀升至15……100……再往后黎书默不打算看了。
他兜里没有几个积分，而且所有食物甚至连成分材质都没标注，几乎完全靠颜色和价值去猜，让人毫无食欲。
也难怪所有人都是非常有目标性地选中，然后迅速拿起，找到靠鸟笼电梯那一侧的贴墙的折叠椅坐下，一手托着盘子一手不紧不慢地将不明食物放进嘴里。
黎书默试图从其他人脸上看出哪个颜色的食物好吃或者难吃，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所有人像坐在单排列车上的乘客，一个挨着一个的前后坐着，都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每张老k扑克脸上都没显现出任何表情，他们像是在这里住了很久，习惯到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如果非要形容，因该是寡淡掺杂着麻木。
整个画面看上去，像极了一沓打印出来的重复照片，看起来诡异又魔幻。
他再一次开始怀疑，他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如果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那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黎书默觉得这里不像餐厅或者食堂，更像是正在给犯人放饭的监狱。
而且即便是监狱，也该人性化到有张可供放餐盘的桌子才对，这是什么非人性化设计。
他走了没多远就调头回到了最初的档口，拿起一个标注为05积分的半透明食物，放在旁边摆好的白色餐盘上。
因为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会去拿一块05积分的东西。
钢镚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过，提示信息准时响起
【已支付05积分，余额85积分】
肉疼，这是黎书默第一个反应。
找了把靠墙的小折叠椅子坐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他拿起巴掌大的，正方形半透明果冻状物体，咬了一小口。
然后……
他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
咬下来的东西瞬间在口中融化掉了，没有任何味道，甚至连温度都不冷不热，在口中的存在感并不强。
盘子里的东西完全颠覆了黎书默认知。
这个半透明的小方块竟然是有形状的，常温状态的，没有任何奇怪味道的……水。
他拿着那块半透明的‘水’，五味杂陈。
如果这么一小块水就需要05积分，那它旁边那个档口的价值5个积分的淡黄色半透明物体就很可能是某种粥。
按照这个逻辑推算，想在餐厅吃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黎书默第一次开始真正觉得有点后悔了，当时在游戏里或许因该跟133号系统再多聊一会，要是假死一次能多换点积分，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正想着，忽然膝盖上的盘子里忽然多了块橡皮擦大小的淡蓝色小方块。
黎书默迅速抬头，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他刚才想出了神，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到的他旁边，又为什么会给他一块蓝色食物。
而且好像并不愿意留下任何信息，比如身份编号。
黎书默看了一眼蓝色小方，又抬头朝四周望了望，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区别。
送给他食物的人一定就在近在咫尺的这些人当中，他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
而且他之前看过，那块食物的价格是15积分。
……谁会知道自己穷到没饭吃？难不成是133号系统？他不因该会这么好心才对。
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黎书默并不信，但他看过用餐区墙上的红色提示：禁止浪费，禁止外带，禁止交易。
看来是有人以这种方式想和自己做交易，什么买卖只值15积分，这么强行交易很大概率会亏。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细节。
所有人只要落座取出食物后，盘子都是直接放入墙壁一侧的置物卡口里的。
他是唯一一个把盘子放在腿上，并且抽时间关系食物形态的人。
也就是说，他暴露了他是个新人，而且这个细节被其他有心者看到了。
出了用餐区对面就是交流区，对方很可能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这亏吃的有点不明不白，而且似乎还没法退货。
黎书默有点郁闷起来。
但更大的问题是饥饿，身体各项机能提示他，他现在的确非常需要食物。
再纠结也无济于事，他拿起那块不大的淡蓝色小方块，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和方块状的水一样，蓝色小方块也没有任何味道，除了手感微弹，再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只手从眼前闪过，膝盖上的盘子里瞬间又多了几颗不同颜色橡皮大小的小方块食物。
这一次黎书默在看见那只手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依然是来往自如的人流，依然是穿着蓝、白、黑色工装，拥有着同样扑克脸的陌生人们。
相同的着装和脸部识别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而且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即使他不在膝盖上放盘子，对方依然可以把食物放在他腿上，然后对方只要一个转身，保持面色平静。
他就再也无法认出、找到对方。
很显然，不止一个人想和自己做交易。
自己身上难道有什么连他自己都还没发现的秘密？
是什么交易，值得几个人以这种方式强行窥探。
黎书默思索着将手里的淡蓝色小方块送到嘴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刚才那只探过来的手，虽然只停留了短短一秒钟，他还是看见了。
那只手的袖子，是蓝色的……
好巧，拿在手里的小方块也是蓝色的，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味道和口感。
食物在嘴里瞬间就融化掉了，感觉非常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