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他听见133号忍不住‘啧’了声。
“第一名死了，员工电子屏上，001号系统的员工编号是黑的。”
133号的说话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幽幽得有点神秘，似乎欲言又止。
133号系统的话，完全出乎b922的意料。
他追问道：“死了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对方反问他。
体感游戏世界里，玩家的死亡只是游戏人物的死亡，而不是玩家本人的死亡。
b922第一反应就是系统管理输掉游戏被淘汰，也就是‘死’了。
那因该有新的001号系统补上，又或者是跟玩家一样，可以重新复活？
用死字来形容，太夸张了点。
他完全不了解系统管理的运作机制，其实甚至连玩家的游戏规则，他都还在摸索当中。
“不知道”他决定把表现机会留给133号。
“001是业务能力最强的系统管理，可惜他自爆了。”
“导致001的位置谁也无权使用，其他系统管理员业绩再好，也当不了001号。”
“人人都想当第一，第二也没什么不好的。”b922吐槽道。
又听见133号轻轻‘啧’了声：“你不懂，这是权限问题，非常重要。”
133号系统的话信息量有点大，b922觉得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大概意思是001号成了无法修复的bug，别的系统管理无权限使用001这个编号。
至于001号系统本人到底死没死，b922觉得，肯定是没有。
还有，自爆是什么意思？
中途退出游戏，还是半路辞职不干了，又或者真的是字面意思？
不过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关心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系统死不死的事。
火把即将燃烧殆尽，暗道里出现了三个岔口。
地上汩汩的水流汇聚成小河流进另一头。
那边他之前去看过，水流越走越窄，没有出口。
越往下走，地面抖动反而越来越弱，很明显不逻辑
除非这是设计者故意留下的后路。
现在的问题是必须从三条路里选出一条，走进去。
也可能被埋，也可能是出口。
“剧情有点老套，两死门，一生门。”他轻笑了一下。
“嗯，出口还没塌完，你也可以选择重新回到地面，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133号适时贴心地给了他第四个选项。
“被从高空拍到地上，整个人碎成一滩烂泥？”
“我恐高，而且晕血。”b922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133号系统：……杀狼吃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晕血
……
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
b922的人设那张略带沧桑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已经在岔路口徘徊了有一会，还是没选好走哪条岔路。
133号系统看着屏幕上b922的各项数据。
心率正常，脑电波正常，身体状态也正常，但他就是觉得有点不放心。
“想什么呢，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133号终于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
其实b922正在想，如果去地窖弄点柴火再回这里，能不能耗到游戏结束。
大约是不能的，肯定会被133砸死在半路上。
左侧岔口不时吹来阵阵水风，吹得b922手里的火把几乎快要灭掉。
133号给的暗示确实足够明显，就差脱口而出‘你马上、立刻走左边最宽那条路’。
坑货133迅速帮他排除掉了一个选项，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还剩下两条路，中间那条偶尔有微弱的风吹过来，他已经站在中间试过好几次。
最右边那条最窄，而且水流几乎就没有，倒是感觉有一种吸力在往里吸。
而且他仔细观察过水流汇聚处，像是一直在从河流汇聚处往里反向吸水似的感觉。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中间那条路对和错的概率各占50。
右边那条路，按照风向判断，不论死活，都是有去无回。
如果走错了，想再回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地面忽然抖动得愈发厉害起来，不高的洞顶不时有泥沙、石块砸下来。
他猜是133号在搞鬼，虽然他没什么证据。
拿出一柄飞刀，他看准位置抛向半空中，然后碎碎念道：“刀尖指到哪条就是哪条。”
清脆悦耳的当啷声后，飞刀落地，他睁开了眼睛。
刀尖指向的方向并不十分明确，介于中间和右侧之间的方向。
他躬身认真对了一眼视角，自顾自得捡起刀擦干净：“能不能活着出去，全靠你了。”
b922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知道133号一定也正在看着他。
这个选择非常重要，不是生，就是死。
他直奔中间那条岔路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走到洞口，只差一步，就要真正踏进那个入口了。
旋即，他忽然调转步伐，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右侧的狭窄洞口奔去……
耳朵里传来133号急促又惊诧的声音：“刚才选中的是中间那条路，你走错了。”
然而b922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置若罔闻地快速在狭长的巷道里奔跑着。
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他觉得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明显感到了越来越强的吸力。
鼓足气息，随即整个人被卷进浪里，奔涌着朝黑色旋涡陷落进去……
巨大的黑暗倾泻而来，像一只无形的怪兽，吞噬一切，甚至侵入灵魂。
身体被冰冷刺骨的水流裹挟着，他能感受到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行进。
他很确信他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无力挣扎。
他也没打算挣扎。
口鼻和肺部能存储的氧气并不多，不知道还要在水里待多久，会被送去哪里。
唯一明确的是，这是唯一的生机，必须合理分配不多的氧气。
……
时间仿佛过去了亿万年之久……
视线里逐渐能看到一个个向上飞升的气泡。
他知道存储在身体里的氧气即将消耗殆尽……
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好像是一个人在喊另一个的名字。
那个名字莫名熟悉，熟悉到让人头痛欲裂，却又记不起来到底在哪听到过。
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现了几颗半透明的气泡。
和他呼出的气泡不同，它们悬在水里，并没有随着水流向上飞去。
气泡逐渐靠近，有了色彩，像儿时玩过的肥皂泡泡……
它们簇拥着涌过来，碰到鼻尖、脸颊
嘭……嘭……
随即瞬间爆裂开，发出清脆的响声
水里可以听到气泡的声音吗？这超脱了他原本的认知。
“黎书默，你得对我负责。”
“好”
“黎书默，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找到你，然后把你吃了。”
“行”
“黎书默……你醒醒”
“黎书默……”
炸裂开的彩色气泡碎片奔涌着钻入口鼻、肺部、进入大脑，游走于身体周遭……
他意识到他的脑袋里忽然多了一点东西。
“我的名字叫黎书默。”
“黎明的黎，爱读书的书，沉默的默。”
不过和自己对话的机械音又是谁？
……
当最后一丝氧气耗尽时，他看见了头顶不远处的星点光斑。
虚浮、微弱到和燃烧的火柴般大小的光点。
像是正在燃尽最后一丁点光芒，正在召唤着他。
用尽全力奋力从水下猛然跃出，他疯狂的呼吸着，兴奋异常，心脏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身体里蹦出来……
他捂着胸口坐在岸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并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安慰着自己：
“我还活着！”
“我叫黎书默。”
“不是什么替死者，也不是玩家b922，更不想当被折磨愚弄的工具人。”
……
黎书默的各项指标正在急剧飙升，阙值几乎达到封顶，才缓缓停下。
ps阙值：玩家身体综合指数极限值，包含身体机能极限、思维控制力极限、精神耐受力极限。
看得屏幕上的玩家b922，133号系统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不通为什么最后一刻，b922忽然调转方向，选择了唯一一条有机会逃出去的路。
除了运气，就是作弊，否则根本不会有玩家会选择右边那条路。
因为连他都不敢肯定那条路一定能走出来。
屏幕上，那条路的提示写的是：生还率：50&。
其余两条路的提示则是：0&。
重新调整恢复好身体状态，黎书默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忽然就笑了起来。
笑得很大声，发自肺腑，惊起几只飞鸟，呼呼啦啦地飞起，引起不远处的一片喧嚣。
“你作弊”
“你从谁手里买的信息，花了多少积分？”
“回答我”
133号系统的声音严肃而且带着命令的口吻。
黎书默总觉得133号有点精神分裂，有时候话痨，有时紧张，现在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
让他忍不住想看看133号那张脸，现在一定挺精彩的。
他也敏锐从133的话里听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游戏可以作弊。
买消息使用的是积分，而不是钱。
【恭喜浪客玩家逃生至绿洲，奖励信息一则】
【距离游戏结束仅剩余一小时零三分钟，祝您玩的开心。】
机械女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哦，难怪133号系统会有这么大反应，是时间快要到了。
黎书默解开后背上的零星装备，不急不慢地铺开。
两柄飞刀，一张狼皮和一点被泡发的狼肉干，以及半口破锅、两块打火石。
看着不多的行李，还挺有成就感的。
“你聋了吗，回答我。”
“要不然下一局，你就保佑千万别匹配到我。”
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话，133号系统又立即找补道：“不用下一局，我会让你这一局就死得很难看。”
黎书默在周围捡了些柴，迅速燃起火把，烘烤衣物和所有湿了的东西。
直到有空停下来休息，他切了块肉干放进嘴里咀嚼几下，才慢悠悠地回道：“确实有人给我提供消息”。
133号问：“是谁”
黎书默：“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