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已经无暇顾及‘我是谁’的问题。
逃生，是b922目前认为最要紧的事。
把简单清理过的两头狼搭在肩上，他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朝沙漠深处行去。
虽然还不知道要往哪走，但直觉告诉他，停在原地一定会死。
枯树那片地方遍布血迹，顺着风，几公里外的野兽都能闻见味道。
他把两头狼的内脏扔在了那里，希望那头小狼吃得慢一点，也希望能给自己赢得足够多的逃生时间。
似乎有点发烧，他摸了下额头，他猜测因该是脱水导致的。
体感游戏，有必要把体感反应做到这么真实的地步？
想到这，他哑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吐槽，道：“作为玩家，手里起码因该有份地图才对，这是什么非人性，饥饿游戏。”
即便吐槽毫无用处，他还是希望一直盯着他的蠢货系统133号，能再透漏些有用的信息，帮助他找到方向。
方法之一就是套话，让对方给点反应，哪怕是嘲笑也没关系。
【最近的村落位于玩家西南方向，五公里处的鬼城】机械女士声音第三次响起。
刚才我说了什么？
回应他的不是133号系统，这有点出乎意料。
b922只停顿了半秒钟，然后继续拖着麻木的脚往前走。
伴随着头痛，他努力让逐渐混沌的大脑重新清醒过来。
咂了咂腥涩的嘴唇，开始重复刚才说过的几个词语。
声音微弱到几乎快要听不到，他希望刚才的声音不是他极度脱水、体力不支产生的幻听。
“玩家…手…地图…非人”
当地图两个字脱口而出后，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近的村落位于玩家西南方向，五公里处的鬼城】
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士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地图，对，是地图。
原来只需要关键词就可以触发设置，居然是这么玩的。
133号系统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鬼城是连个鬼都没有的地方，里头光秃秃一片，b922你做什么逃生大梦呢。”
‘逃生’
他立刻抓住了133号话语里的关键词。
他没有立即揭穿133号系统，而是闷不吭声扫了一眼北斗星，确定方向迅速前行。
果然逃生才是真相。
这是个逃生同时，和骗子系统斗智斗勇的游戏。
而且就连切入游戏的契机，可能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很明显，当时133那句‘我随时都能让你去死’就很说明问题。
可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真人体感游戏玩家，没事找罪受？
即使失忆了，人又没疯。
很多事暂时还没想起来，不过无论如何，他搞清楚了眼下的几件事。
他来到游戏世界的身份不是替死者，而是玩家，是个拥有浪客人设的玩家。
很可能就像绑定系统说的，和玩家绑定的系统确实会观察、记录玩家的一举一动，甚至呼吸心跳。
但是系统管理的任务绝对不仅限于此。
系统管理的任务很有可能是诱骗，甚至设置陷阱，让玩家去死。
阻止玩家成功逃生，从而获得积分。
至于积分有什么用，他猜测积分没准能兑换成金钱，毕竟金钱容易让人发疯。
他越发觉得他绝对不是以正常方式进入游戏世界的。
之所以一进来就被绑在树上陷入绝境，肯定是有人故意设计安排好的。
有人想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仇人吗？
还是系统管理员133号？
两者倒是都有可能。
回想133号的反应，他刚进入世界发现被捆在树上，盲目无措的时候。
从修改过的声音上，都能判断出133号快要荡漾出耳廓的愉快心境。
133号似乎很喜欢看别人陷入绝境，然后慌乱、无助，甚至发出绝望求救的反应。
以至于他忽然发力想要逃脱，才导致133号慌张甚至有点失控的情绪波动。
133号原本的计划肯定是打算看着自己被野兽撕碎，无力挣扎疯狂嚎叫，最后在绝望中死掉。
这太过于残忍，而且毫无意义。
虽然只要脱离游戏后，玩家就会活过来。
整个游戏过程中，玩家几乎毫无愉悦感。
相反，变态系统管理估计会更有成就感。
……
游戏世界里的一切都不可信任，除了完成某件事或者触发某个关键词后，那位女士的机械音提示。
月色皎洁，照在沙漠上有一种凄凉的美感，他却完全无暇欣赏。
身心都很疲惫，但是有个让他奇怪的体验，他打算再找机会测试一次。
五公里不算远，但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任何房屋建筑的踪迹。
难道真的要拖着食物死在路上？他头晕眼花得想着。
他开始怀疑自己，脚步也逐渐虚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看到一处断壁残垣。
透过月光，似乎还能看见高低起落的房舍墙壁。
耳边传来133号系统的嗤笑声：“都跟你说了，鬼城连个鬼都没有。”
是的，所有的房舍都没有顶。
看样子已经荒废了好几百年的样子，只剩下为数不多几处没塌完的土墙。
更别提人，里面恐怕连只苍蝇都没有。
唯一的好处是，133号帮他确认了一下，他没走错路。
133号还真是个得力的讨厌鬼。
他还没来得及寻找落脚点，呼啸的风声忽然而至，像是恶鬼的咆哮，卷起阵阵扬沙。
沙砾中夹杂着浓重黄土的味道，他意识到，沙尘暴要来了。
“你是不是想体验一下被闷死的感觉，我保证感觉肯定比被狼咬死舒服多了。”
很显然自己一直没回话，让133号无聊、不满、开始聒噪，甚至出现了性情逐渐变态的趋势。
b922下意识地往某个黑暗处扫了一眼：“你平常按时吃药吗？”
133号系统：……一时间竟然忘了该怎么反驳
b922知道所剩时间不多，但还是要努力静下心来思考：
沙漠里本来就经常发生沙尘暴。
如果这里曾经有一座城池，家里备有地窖件很普遍的事。
这个习惯从古代延续至今，到了现代都依然还保留着。
所以，这里一定会有地窖。
他低头继续在残垣断壁中来回穿梭，不时跺脚试探，直到脚下发出空空的响声。
迅速拨开覆土，一处残垣的角落里，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
木板上的把手在月色倒影下，依然还能看见浅浅的金属光泽。
打开盖板的瞬间，一种莫名尘封，像打开某个记忆盒子般的感觉,随着尘封多年的气息铺面而来。
同样的位置，打开过同一个地窖的画面在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恍若隔世。
额……
难不成这里以前是我家？
那我以前过得可够穷酸的。
然后……
133号似乎消失了，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不过b922知道系统133号还在，因为右耳里不时传出咔哒咔哒声。
那是极轻且快，类似敲击键盘的声音，听上去莫名得熟悉。
这家伙难不成真是个神经病？
他无暇吐槽133号，因为铺天盖地的狂风沙尘已经疯狂席卷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生火查探，不得不马上钻进地窖，在黑灯瞎火中迅速扣好盖板。
顺着还算结实的木质梯子缓缓爬下去，沿着墙壁一路摸索。
脚忽然踢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躬身摸索，手指触碰到的是根柴火的横切面，劈得很整齐。
沿着墙壁继续往前，在一个墙壁的凹槽处摸到了半个瓦罐一样的东西，上面碎掉了半截，有些粗糙划手。
破烂瓦罐里除了土，还有两块不大的石头。
是玉石吗？
摸起来手感又不太像，有点糙，麻麻赖赖的。
两块石头拿在手里，他下意识得拍打了一下。
呲啦一声，几点火星瞬间点亮黑暗，然后又迅速消逝。
嚯……竟然是打火石！
如果不是游戏世界，如果真的回到百十来年前，谁会留下打火石这么稀罕的物件。
b92一边思考，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了几丛稍软的狼毛，和身上撕下来的破布凑在一起引火。
他当然不相信狗屎运那种不靠谱的说法，世界里的每个细节都是游戏设计师刻意设计的。
只要有玩家路过，找到地窖就能活下去。
现在看来，这款游戏的设计师也不算毫无人性。
点燃火把，将地窖照亮。
他迅速探查周围，发现火焰朝着墙面的一个角落追随过去。
尽管疲惫不堪，但保证眼下安全是首要任务，万一地窖里住着野兽什么的，也不足为奇。
他举着火把朝一扇土墙走去。
火光倒影下，一寸多长的缝隙裸露着。
把手掌摊开探过去试了试，凉风浸透手掌，带来一丝爽利。
“好心劝你一句，当心从那冒出来一窝毒蛇。”
133号系统故作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哦，谢谢提醒。”
听到133号系统的话，b922想也没想,伸手直接扣住缝隙，用力一扒，然后迅速闪身躲开倒下来的，积满尘土的木门。
很明显，133号不希望他打开这个地方，更不会好心提醒他会遇到蛇。
133号相当于给他提了个醒，说明这个位置很安全，里面至少不会出现毒蛇。
一阵凉风铺面而来，夹杂着些许水汽。
系统133号不停翻看着电子地图上的地窖标识：……刚才地图上明明没有暗道的标注，难道是我眼花了？
b922没再犹豫，扛起两头狼，举着火把朝暗洞深处走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急需补充水分和体力，他闻到了湿润空气中饱含水分的气息。
即使反向推演错误，暗洞里面真的住着条大蟒蛇，也必须走进去试试。
……
左耳想起四滴水滴声的时候，b922已经吃饱喝足，甚至还剥好了狼皮，躺在上面惬意得眯着觉。
其余的肉被洗净切好，挂在火堆旁烘烤着。
地窖里温暖又夹杂着烤肉的香气。
一切看起来舒服又安逸……
b922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他想：如果能在这里待到游戏结束，也不是不行。
不过想也知道133号因该不会轻易认输躺平。
距离沙尘风暴吹起来，已经过了很久。
不知道133号又准备了什么幺蛾子。
半阖着眼，他开始思考那几次水滴报时声音。
第一滴水声响起后，他醒来发现被捆在树上，还有点懵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第二次水声响过没多久，狼就到了。
第三次水滴响起，沙尘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鬼城。
第四次水滴响了，到目前为止，还什么还都没有发生。
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
b922在想，系统管理使用权限，似乎是有时间和条件限制的。
他现在其实很想直接开口问133号，下一个‘节目’会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想好套话的话术，地窖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整个头顶好像马上就要坎塌下来。
“居然是地震，你还真打算把我埋了？真没创意！”
b922抄起地上一条狼皮和一大块烤得半干的肉，起身就往暗洞深处跑。
“嗯，其实……”
133号拉长了声音：“你要是愿意从地窖出去，我也不是非得埋了你。”
听得出来，133号系统似乎有点犹豫。
b922怀疑可能是133号觉得这种埋人的死法看起来不够爽，没视觉冲突感。
133号停顿了半秒，才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你去外面，迎接风暴？”
好像生怕他不同意，还郑重其事地找补了句：“也快，风几分钟就停了。你会掉下来被拍碎，画面视觉效果会比较好看，数据也还说得过去。”
b922也不觉得意外，他忽然话风一转，边跑边问133号，道：“我猜，你忍我很久了吧！”
对方又沉默了片刻，似乎还叹了口气，有点沉重地“嗯”了一声：
“在系统组，加班是耻辱。”
b922注意到，133号系统的思考时间越来越长，这说明133号心里是有一定压力的。
于是他决定继续再给133号施加点压力。
扫了一眼不远处，早就吃饱喝足，满血复活的b922笑了起来。
他有些幸灾乐祸似得，说道：“那我争取让你拿到耻辱榜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