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喂，你带陈鹿去哪儿了？”
“陈鹿不见了！！”
魏哲一打通叶祁的电话，刚问出口就传来叶祁更为惊慌失措的声音。
“什么！？”
他只是回公司开个会，转头就听苏医生说叶祁这个愣头青把陈鹿带了出去。
陈鹿昨晚的状况就不是很好，今天早上昏睡着血压也不稳定。原本他就担心陈鹿路上坐轮椅会晕车难受，又担心叶祁能不能好好照顾陈鹿休息，可万般没想到叶祁居然把人给弄丢了。
“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魏哲差点忍不住飙脏话，声音比平时严厉了好几倍。
“我带陈鹿来训练馆玩，我刚去换泳衣，出来陈鹿就不见了，旁边训练的小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叶祁也是急得语无伦次，来回在场馆里寻找，却死活没看到那轮椅的影子。
“你先去把目击者告诉体育局的人，我让他们马上封锁训练基地，等我过去一起找。”魏哲如今也只能勉强冷静些，边快步往车库走，边给体育局和训练基地的人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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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鹿这边正被推着快速往宿舍区的方向走，微风在他耳边擦过，稍显些凉意，却也很这蓝天白云很是相衬，像是他在训练基地无数次干过的事，只不过现在他坐在轮椅上。
“周沫，你要带我去哪儿？”陈鹿倚在轮椅上问第三遍，但周沫依旧不做声地推着轮椅。
刚刚他正在游泳馆等着叶祁，就看见周沫远远走进来。周沫和青训队的那几个孩子不知说了什么，他们就都陆陆续续地退出游泳馆去。
陈鹿本就是想和周沫道歉的，见他随后走过来，虽然有些羞愧，但还是勉强朝他打招呼。但陈鹿没想到的是，还没措好词，就眼睁睁看着周沫打开轮椅手刹，推着自己快步往场馆外走去。
然后事情便成了这般态势，无论陈鹿说些什么，周沫都只是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带着陈鹿到哪里去？
陈鹿叹了口气，带了些央求的语气说：“你走慢点，我心脏有点痛。”
周沫虽然依旧不做声，但步伐却的确是慢了下来，还关切地偷偷瞄了两眼陈鹿的脸色，却看见陈鹿的眼角带了点笑意。他心里有些别扭，但却到底不敢再走快了。
两个人绕过宿舍楼，到后面的那片无人的松树林里去。正是深秋落叶时节，大多的树木都成光秃秃的一片，唯独松树还暗绿苍翠，风吹到松林里声音都带了不同的旋律。
路过树林里的砖路，周沫推得愈加小心翼翼，直到树林深处才停下来，缓缓绕到陈鹿的面前。他脸上已经糊满泪水，眼睛也哭得红红的，恶狠狠地看着陈鹿，半天从包里拿出的便当盒来。
陈鹿噗嗤笑出声：“刚刚那气势像是要杀人埋尸似的，怎么自己倒哭成个小花猫了？好了，别哭别哭，凡事是我不对，同我讲讲这些天的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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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找到了吗？”魏哲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看见训练基地的门上已经全站着安保人员，叶祁和安保处的人正站在院子里，青训队的小孩个个哭丧着脸，俨然一副被审问的样子。
“是周沫。”叶祁脸色也不好看，平时舒展的眉毛纠结成一团，两手叉着腰，像是恨不得找人打一架似的。
但魏哲却是松了口气：“那还好，周沫应该不会伤害陈鹿。”
“什么？为什么？”叶祁满头问号。
魏哲并没有搭理他，转身对安保处的人说：“去问问周沫相熟的队员，他平常难过的时候会躲在什么地方。陈鹿身体不好，我怕时间太长，还是容易出什么差错。”
安保处的人皱着眉头：“可是，今天是休息日，很多人都不在……”
“那就打电话叫过来！”魏哲打断他的话，连带着整个院子都裹挟着低气压。
几个人在院子里静默了会儿，魏哲才又打电话给苏淮。他看着渐渐落下的日头，怕陈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苏淮在场也更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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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沫还是不说话，默默去解便当盒上的包裹。天色慢慢暗下来，冷风吹得他的手微微泛红，半天都没解开那个结。
“咳咳，来，我帮你。”陈鹿伸出手，却被他躲开。
“不要。”小孩执拗地侧过身，刚开口就又砸下两滴大泪珠来。
“好了，天都要黑了，风怎么大，待会儿把脸给吹疼了。”陈鹿自己也是手脚冰凉，喉咙里又漫上咳意，但他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带着鼻氧管的鼻头有些发红。
“我，我……”周沫哽咽着没说出话来，起身把陈鹿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眼泪很快就濡湿了陈鹿病号服的肩膀，陈鹿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对不起，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游泳。”
“训练的时候口口声声是为热爱而战，咳咳，退役了又觉得很累很累，居然不是那么遗憾。”
“对游泳而言，我本来就没个好开端。游泳并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处境。所以，不要受我的干扰好不好？”
“可是……”周沫微微抬头，却依旧舍不得陈鹿的怀抱，哽咽着说，“我已经受你的影响了啊，要不是你，我根本没能力获得奖牌，没能力坚持下来。我……我或许才是那个不喜欢游泳的人。”
“那你，咳咳，你如果再也不能在泳池里竞技，再也不能站在领奖台上，也不觉得遗憾吗？”
周沫再他的肩窝里轻轻摇头，陈鹿见状摸摸他说：“那你如果是理性的，如果想好了，那退役也没关系。”
“但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只知道，知道……”周沫说到一半，忽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只知道什么？”陈鹿问。
“我喜欢你。”周沫斩钉截铁地闭了闭眼，他不敢抬头再去看陈鹿的眼神，半天又补充道，“是情侣之间的那种，不是，不是朋友。”
夜晚的风声越来越大，呼啸在两人的耳边，衬得整个树林更加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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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训练场馆、休息区，甚至他们说周沫最爱去的厨房都找过了，但还是没找到人。”几个安保处的拿着手电筒，边跑边喘着粗气说。
叶祁也跟着去找人了，苏淮带来的那辆救护车忽闪着红蓝色的灯光，这个训练基地都拉上了警戒线，周围的气氛嘈杂急迫。
时间隔得太久了，魏哲的心也变得七上八下：“地毯式搜索，所有的地方都别放过，不行就再查监控，多派点人过来。”
苏淮走过来说，焦急地说：“要不我也跟着去找吧，便携式氧气瓶怕是撑不了太久，我害怕后果会很严重。”
“你车上有多少氧气瓶，能不能让他们带着？”魏哲问。
但苏淮摇摇头：“救护车上是固定式的制氧机，只能尽快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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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啊，之前你和叶祁胡闹，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但很高兴被你喜欢，我头一次被人喜欢呢。但是，对不起，如果是前段时间我可能会接受，但现在我实在是难以尝试喜欢别人。”
“为什么？”周沫吧陈鹿抱得更紧，或许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个答案，所以毫不惊奇地只想抱着陈鹿而已。
“因为我不值得，也没有力气去喜欢别人了。”
“才不是，你值得的。”周沫抬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最最最值得的人。”
陈鹿低头自嘲地笑笑：“谢谢你，我应该是伤害了你的感情吧，但你依然很温暖。”
“你是我碰到过最好的人！”周沫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又把陈鹿紧紧抱在怀里。
“好了，”陈鹿拍拍他的背，“就像如果你待在游泳馆里就只能游泳一样，你待在这里就只能遇到我们这些人。但外面大着呢，是我们都没见过的世界，既然你决定退役，就该去外面看看，说不定会遇到更值得喜欢的人，和更值得做的事。”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不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晚上，我都会梦到你。我不是轻率，我……”
“我知道，我知道，”陈鹿的声音带上丝丝沙哑，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他想着大概是话说太多了，边忍着继续说，“你想了很多天才决定退役，决定……表白，呃，但我……”
“你怎么了？”周沫也发现陈鹿的不对劲，忙俯下身去看他，这才发觉他脸色惨白得厉害，胸脯明显费力地起伏着，指尖却都缺氧得暗紫，手抖得已然不成样子。
树林里闪过手电筒的光线，周沫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双手，大声求救：“这边，这边！我们在这边！”
陈鹿拼命颤抖地拽住他的衣角，声音断断续续：“你……嗬嗬走，去做……想做的事情……快……”
“陈鹿！”
当他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时，窒息死亡的感觉越发逼近，最后脑海里徘徊的念头是：哪怕自己悄悄死在这片树林里，千万不要因此连累周沫，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