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似翩翩少年郎
“鸿门宴?”纡罂看着桌上的帖子,抱着小犬,抚摸着它顺滑的毛发,时不时的捏捏软掌。
“也许是桃花宴。”原槐安笑得温雅,有些莫名其妙的温雅。
纡罂没放心上,她看着门外积淀的满色清白,连虫鸣都没有半声,又瞥了他一眼,道:“阳春未至。”
原槐安仍旧笑得如沐春风,柔声说:“嗯,猫儿叫春了。”
纡罂怪异的哈出声,原来是这个桃花,怪不得笑得跟遇见鬼一样奇怪。
“太子殿下说话甚是有趣。”
说了半天,她终于才将请帖拿起来仔细瞧瞧。
“哦~是我的桃花啊,有眼光。去,当然要去。”纡罂赞同的点点头。
原槐安理了理衣袖,不甚在意,转身踏出房门,道:“那便收拾收拾,明日出发吧。”
纡罂满脸笑意的目送他离开,顺手握着小犬的爪子朝他挥了挥。
晚间时候,她去了趟栈文书馆。
栈文书馆虽说曾经转到了娘亲名下,可书馆里仍旧是前朝太子的人,是他们时常传递消息的中转地。时隔多年,不知道是否留有有用的信息。
崔叔应当是不知道的,崔叔是容贵妃的人。但是他一直待在书馆,也许他知道十七年前至如今还留在书馆里的有哪些人。
这次书童见了她便直接将她带去了崔叔面前。
纡罂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道:“崔叔,如今书馆里可还有十七年前的人?”
崔叔摇摇头,“小姐是想找前朝太子的旧部吧。小姐有所不知,前朝太子知道自己大难将至,早早地遣散了栈文书馆的人。”
纡罂皱眉,咬着指关节,又问:“没有留下来的吗?”
崔叔来回踱步,仔细想了想,突然,他敲了敲脑袋,扬声道:“倒是有一位崇先生。”
随即又摇摇头,“那先生当时留了下来,可前朝太子去世之后,先生整日郁郁寡欢,守了几年京都,还是离开了。”
“可知他去了哪里?”纡罂追问。
“容老夫想想,老夫想想应当在桓南,他曾寄来过一封书信报平安,地址是桓南。”崔叔说。
“多谢崔叔。”说完纡罂便告了辞。
桓南,她从未去过。
啧,看来还得挑个时间奔波劳碌了。
天色已晚,原本喧闹的街头此刻寂静不少。长楼满挂灯火,辉煌灿烂,照亮半边黑夜。那是醉星楼,她路过时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嗯,没有星星。
正欲抬脚离开,旁边传来了寻问声。
“可是纡罂姑娘?”
纡罂侧身一望,身旁站着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礼貌问道:“你们是?”
“在下姓卫临安,这位是家妹,卫婉。除夕宴上曾见过姑娘,所以来打个招呼。”卫临安拱手行礼。
纡罂随意行礼,说:“很高兴认识二位。”说完没预备停留,转身就走。
“如此无礼,也配搭上太子哥哥。”身旁的女子突然开口。
“不可胡说。”卫临安皱眉阻止。
纡罂听到这话,抬起的脚步转了半圈,她回头上下扫视了这女子一眼,极具挑衅。
那女子编着花辫,一袭白衣,手里还握着软鞭,不似寻常的闺阁姑娘。
她挑挑眉,道:“习武之人?”
那女子轻蔑一笑,随着纡罂的视线翻了翻手中的软鞭,开口道:“放心,我不会与你动手,就你还不配见识我的飞云鞭。”
纡罂歪了歪头,轻笑一声,一字一句轻吐:“可我专打习·武·之·人。”
“你!”卫婉气急,她没想到这人如此嚣张,抬起鞭子正欲动手,却被身旁的男子一手拦了下来。
“婉儿,不可鲁莽。”卫临安想夺下她的鞭子,可卫婉身形一转,灵巧的躲过。
下一秒,飞云鞭如伺机而动的白蛇般朝纡罂飞去。
纡罂微勾嘴角,抬脚轻点石街,借力腾起,足尖点在白鞭尖处旋转一圈。就在一瞬间,她如影随风般窜至卫婉眼前,掐上她的脖颈。
看似繁琐的动作却不过须臾,软鞭尾部在此刻才彻底落了地。
卫婉瞪大了双眼,背脊如灌了寒风,直冲头顶,凉的头皮发麻。她不敢乱动。
“还要试试吗?”纡罂绕至她的身后,如鬼魅般轻吐文字。
“姑娘手下留情,婉儿年纪尚小,不懂事,姑娘莫要与她计较。”卫临安震惊之余连忙求情。
能救下槐安太子命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
可他委实想不到,面前这位看似温婉如玉,弱不禁风的女子动起手来如此的雷厉风行,出手便是杀招。
纡罂没理会他,她自顾自的点了这姑娘的穴,拿过她手里的软鞭,漫不经心的说:“这鞭子确实不错,提醒你一下,我是擅用鞭子的。若下次再让我瞧着它,可就是我的飞云鞭了。”只是她平常不爱带着那麻烦物什。
当然,她擅长的,不止鞭子。
她摸了摸指尖的银针,若她真想下死手,在这姑娘开口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就已经被银针刺穿了,啧,刺激。
说完将鞭子随手一扔,搓着手哈了口气。这天气,真冷。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卫临安眯着眼愣神,好半天才想起给旁边的妹妹解穴。
卫婉行动自如后,气冲冲的去捡起自己的飞云鞭,回了将军府。
纡罂也气,原槐安的烂桃花,给自己惹事。
她回到太子府就直奔书房,那人指定在书房窝着。
见着那书房的门大开,她锁定目标,直接脚尖点地飞入房中,弯指成爪,直冲命门。
原槐安感受到杀气,抬眼一瞬,下意识将手中的医书卷成筒状拦下那小爪,小爪掐着那医书被带去身侧。
花祁见状在旁边想拦又不敢拦。
原槐安见眼前的人穷追不舍,叹了口气。他一把握住袭击而来的手腕,微微向后退了半步,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一滑,将她的手爪往里一握。
纡罂的爪势被强行按成拳头,她顺势左跨半步,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借力使力,飞身而起,向后颈踢去。
原槐安感受着风力,判断她袭击的位置,他眉头一皱,在那一脚袭来之前弯腰躲过。抓着她拳头的那只手向侧边一拉,直接将半空中的人转了一圈,拉入怀里禁锢着,动弹不得。
纡罂挣扎了半天无果。
“气性这么大?不由分说就朝着孤下死手?”原槐安歪头看着她的侧颜说到。
“我若是下死手,你现在就该躺地上了。”纡罂翻了个白眼,又试图挣扎几下。
肉搏不是她的强项,她没有说谎。
“说吧,在哪受气了?”他捏着她的两颊的软肉,将头转过来问话。上午还好好的,晚间出去一趟,回来就朝他动手。
纡罂深吸一口气,平了平气息,道:“松开,痒。”
原槐安闻言便松开了她,指腹揉搓了几下,感受着上一秒的触感,他发现她脸颊上的肉格外的软滑。
下一秒,纡罂转身就是朝着人体中心部位一个飞踢,吓得原槐安脚尖点地后退半步。
“绝命可以,绝根不行。”他挑眉,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最毒妇人心。
纡罂摇了摇头,啧,真可惜。
花祁见着这两人从书房打到庭院,惊得闭不上眼。
她拍拍手,靠着旁边的石凳子顺势坐下。
“认识卫临安和卫婉吗?”她倒了杯热茶轻抿了一口,略烫。随即也不再喝了,将茶杯捧着暖手。
“将军府的大少爷和二小姐。”原槐安坐在她的旁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卫婉与你是什么关系?”纡罂问道。
原槐安抬眼看着她,有些诧异:“没什么关系,但她爹与我爹是旧识。”
“然后她爹想把她许配给你或是她自小便对你一往情深?”纡罂搓了搓手里的茶杯,替他补了一句。
原槐安轻咳几声,没说话。
“那便是都有了。”她摸着手里的茶温凉了些,便一口喝掉,又补上热茶,继续暖手。
“我与她切磋了几下。”
“她性子直率,从小在军营长大,想来是说话不中听了。”原槐安说。
纡罂点头:“是不太中听。”
“然后你就回来找孤算账?”原槐安垂眼轻呼手中的茶水,轻笑着。
“你的烂桃花找我的麻烦,我不找你找谁。”她嘁了一声。
原槐安点点头,算是认同。也还行,至少没直接把人杀了。
“手里拿着什么书,这么宝贝?打架都抱着?”纡罂问道。
原槐安将手里的书筒子展开,随意翻了几页,道:“是曾经宫里当值的一位老太医留下来的医书,想查查里面是否有你中的毒。”
她看了那书一眼,低头闷声抿了口茶水,随后一直盯着原槐安。
半天后她开口:“翻这医书倒不如直接去翻翻皇后的寝宫,指不定还能直接找到解药。”
“有点道理。”他收起书道。
听闻此话,纡罂原本挪开的目光,又扫到了他的脸上,好笑道:“应该的。”
“你伤可好全了?”纡罂想着明天去尚书府,万一又有什么幺蛾子。
“姑娘检查检查?”原槐安话里带着戏谑,眸色微冷。他端起茶水,手指轻轻掂着茶杯转了转。那白皙的指根纤细又不乏美感,骨节分明,如青竹一般。
纡罂面容上一下子挂起了笑意,带着俩梨涡,她说:“太子殿下怎么不知道羞了?”前段时间还羞得耳朵都泛红。
原槐安带着凉凉的微笑,轻呵一声:“衣裳都被扒了,还有什么可羞的。只是没想到姑娘才扒了孤的衣服,转头便去找了那青楼小倌。”
纡罂笑容僵住了,梨涡也收了起来,这人怎么还记着那点面子仇,她说道:“人家是乐师,不卖身。”
果然,当时被抓住的羞耻感不是凭空而来的,她为什么就没忍住生扒他的衣服呢?
“所以姑娘想着霸王硬上弓?”他脸上的冷意更甚。
“胡说八道什么呢?再打一架?”纡罂呲牙抬拳。
原槐安瞥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纡罂看着他的背影,拳头捏了又捏。
这狗东西,遇见的时候温文儒雅,装着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这才多久就开始暴露原形了。
当初缙云山上怎么没一针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