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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朝旧事初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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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纡罂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下山。

    她皱着眉,心情不是特别好,草草地洗漱完便推开了隔壁屋子的门。

    一进门便见着那位衣衫不整的少年郎,他换上了身冰蓝长衫,应当是昨日小二拿来的。

    半边蓝衫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臂,他坐在窗边,与一层层灿烂的金纱融为一体,墨玉般带着光泽的青丝在晨曦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光晕,一阵微风吹过,青丝飘起,更显俊美。脖颈下的皮肤细致的如白瓷,本足以让满京都的女子嫉妒,可如今那白瓷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啧,被勾引住了。

    他正在摸索着上药,听到了她的脚步,他微微侧身,转头朝向声源处。

    “姑娘这么早便醒了?”说着把衣服拉上了肩膀,遮住了外露的春光。

    他的声音不似昨日那般嘶哑,休息了一晚,身体好转,嗓子也跟着恢复了。温柔又富有磁性,如冬日的暖阳,山间的清泉,缓缓入耳,莫名的缱绻舒心。

    纡罂三步做两步地上前,扒下他刚拉上去的衣服。

    “不是让你有事叫我,大夫让你莫要见强光,你倒是会遵医嘱,刻意挑在这强光下上药。”

    说着拿过他手中的药,蹲在他身前,替他抹着伤口。

    她动作很轻,原槐安被迫的感受着自己胸前的酥痒,解释道:“这药上着有些发烫,吹吹晨时的凉风舒服些,我眼睛上的纱布厚实,这点光无碍的。”

    纡罂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朝着伤口呼气,问道:“这样可还烫?”

    当原槐安意识到刚才那股凉风由何而来时,他愣住了,脑海里无意识的冒出纡罂嘟着嘴朝他胸前呼气的画面,他还未见过纡罂,所以脑子里只有昨日指尖辨认出的模样。

    待纡罂上好药,裹好纱布,他还是没动静。

    啧,像一只发呆的小犬。

    “哈。”身前的女子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

    他回了神,慢慢的拢回衣服,缠好腰带。

    “折辱姑娘了。”原槐安若无其事。

    “装什么装。”纡罂郑重其事。

    “”原槐安无济于事。

    好在此时有人敲响了门,打破了尴尬。

    “殿下,马车到了。”花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姑娘可要同我一起?”他问道。

    “去哪?跟你回家?”纡罂反问道。

    原槐安咳了一声,说道:“姑娘救了我,所以邀请姑娘到寒舍做客,聊表谢意。”

    纡罂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开门,忽略掉花祁,向楼下走去。

    他们同乘的一辆马车,马车很宽敞,原槐安坐在了纡罂的对面。

    “诶,听说了吗,昨日安王府世子受了重伤,说是没个半年好不了,安王妃听说这消息,半夜就去寻人了,那动静大的,几条街的人都没睡好觉哦。”

    “嗨,受伤那人是太子殿下,他与世子交好,受伤时身上只有世子的令牌,只能去安王府寻人,这才闹了这笑话。”

    “这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辞辛劳去缙云山为民祈福,你说这”

    “缙云山可是圣地,你说会不会是太子与国运相悖,冲撞了”

    “瞎说什么呢?你可小心着嘴。”

    “可不是我,最近都在传了”

    “不对啊,若是太子殿下,安王妃着什么急?昨夜世子不在府中?”

    “害,你还不知道那世子吗?昨夜估计又是在哪个温香软玉的楼里睡着呢。”

    “你说说,会投胎的人,就活该他享福啊”

    车外的流言四起,钻着缝的飘进了纡罂的耳朵里。

    纡罂看着面前那正在小憩的人,他仿佛对这些流言都不甚在意,她开开玩笑道:“看来太子殿下,不是很会投胎啊。”

    原槐安嘴角无端带着笑意,没有否认:“姑娘说的有理。”

    纡罂微微倾着身子,盯着他被蒙上的眼睛问道:“你与那世子交好?你装的还是他装的?”

    一个被呼口气都会愣神的人和一个贪恋美色的红尘客交好,未免有些可笑。

    原槐安沉默着没说话。

    他不开口,纡罂便自动帮他归类了。

    “太子殿下与一妙龄女子同乘马车的消息今日就会传出去吧?那我是不是得配合配合,啧,穿得多了,不够妖艳啊。”纡罂自顾自的说道。

    原槐安微微叹了声气,开口道:“他装的。姑娘别费心了。”

    “可惜了,我还挺想试试的。太子殿下~”纡罂掐着嗓子叫了一声。

    刚落声,马车也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花祁假装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慢慢朝车里伸手。

    原槐安没再看她,搭着花祁的手臂往外挪。

    花祁伸出另一只手,将人抱在轮椅上坐着,又转身去接车里的另一个人。

    纡罂见他转身就走,觉得没意思,也没理会花祁,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下车便见着坐在轮椅上矮自己一节的人,又忍不住道:“哈,准备的挺齐全。”流言蜚语,眼瞎腿瘸。

    “姑娘走吧。”花祁推着原槐安先行一步。

    纡罂走在原槐安的一侧,打量着他口中的寒舍。

    花坛盆景,假山怪石,楼台亭阁,池园水榭,金石玉阶,极尽奢华。随处可见的正红朱漆建筑四角都带着古铃,宏伟壮观。就连那头顶的房梁都雕刻着镂金纹路。

    初升的太阳不够毒辣,积雪依旧沉淀在一切可见事物上,片片的雪白泛着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纡罂点了点脚下的玉阶,估摸着穷到尽头时,这玉阶敲一块儿下来够她活多久。

    怪不得人人都求这荣华富贵,拼命地想往这朱门挤呢。

    花祁将人带到大殿便退了出去。

    他随手招来一个丫鬟,说:“去给里面那位姑娘备间房,宽敞舒适些的,嗯离殿下的寝宫近些。”花祁说着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很是贴心。

    “对了,记得跟吴老说声,好生待着这位姑娘。”他补充道。

    “吴管家告假回了庄子上,许是要年后才回来。”丫鬟回道。

    花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老是太子府的老管家,原槐安从小便是他带着大的。花祁时常不在府内,担忧这些下人怠慢了姑娘,便想着给吴老通个气。

    丫鬟一一应下,见他没有什么交代的,便退下去备房。

    “姑娘预计会停留多久?”原槐安抿了口刚端上来的茶,静了静方才马车上的悸动。

    “太子殿下大事所成之时。”纡罂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捏着茶盖拨弄茶水。

    原槐安心下了然,母妃曾与他说过,不久的将来,清安寺会来一位与他同龄的女子,祝他登上皇位。

    她还说,他们双方父母相熟,虽是早年双逝,可他们是有婚约在的,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这件事。

    他回忆起了库房里的画像,点了点太阳穴,就那么撑着脑袋。突然就想起了昨日相遇时她说的话。嗯孤的人。

    孤的什么人?

    “时候还早,花祁应当已经为姑娘备下了厢房,可以先休息一下,午膳时会有人来叫姑娘。”原槐安说着。

    纡罂点点头,转身出门跟着丫鬟离开了。

    午膳时间去叫人的时候,丫鬟却发现纡罂不见了,匆匆地去回禀太子殿下。

    消失的纡罂此刻正在栈文书馆,青空师父说,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刚进门,收账的书童便邀她往里走。

    “姑娘是买书啊还是篆刻啊?”书童满脸笑容问道。

    “买书。”说着将头顶的镂金玉簪递给书童。

    书童不太明白,可手中的簪子实在金贵,转身便去后院找了掌柜。

    纡罂闲着到处逛了逛,这书馆里的书多种多样,有前朝古籍,誊抄的绝迹,聊斋杂文,民间话本,甚至还有每日消息。

    她拿起一张八卦消息,上面写着:

    原宁十七年,腊月初七,翰林院张学士于正衔街被一狠犬追逐,于街尾被咬伤昏迷。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写下翰林院黎学士的名字,怀疑是他放的狗,黎学士拒不承认。

    下一张。

    原宁十七年,腊月初八,黎学士带着爱犬在正衔街游玩,正巧碰见张学士回家,一时失察,怀中的爱犬朝张学士飞扑过去,张学士被吓得昏迷。

    纡罂看着笑出了声。

    正巧此时掌柜走了出来,她朝掌柜问道:“你们这每日消息,都是从哪来?”

    掌柜扶手回到:“每日都有人投递,我们抽选誊抄贩售。”

    “那这张定是黎学士投递的。”纡罂说着。

    “小姐这边请。”掌柜没有回答,只是将簪子递给纡罂,往身旁让了一步,朝她说到。

    纡罂放下手中的纸张,跟着掌柜走上二楼。

    “小姐可是清安寺来的?”掌柜问道。

    “正是。”

    掌柜又开口问:“那您便是纡罂小姐了吧,时间过得快啊。青空大师这些年可好?”

    纡罂答到:“师父挺好的,掌柜可是崔叔?”

    崔叔与青空师父是旧识,是可信之人。

    崔叔点点头,道:“几十年没见咯。自从十七年前前朝覆灭,便再也没见过了。”

    好似知道纡罂的目的,他慢慢地提起了从前之事。

    “您的爹娘当初与前朝废太子颇有渊源”崔叔开口。

    纡罂感到疑惑,问道:“缘何?我爹娘也卷入了那场储位之争?”

    他点点头,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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