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委托
夏新晋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同一个女孩身上,他安静的看着身旁的傅莘晴,傅莘晴安静的看着围栏外的树林,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怎么样,这个故事值多少钱?”傅莘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眼波流转的看向夏新晋。
夏新晋赶忙挪开眼神,深吸一口烟后自嘲的说道:“这个故事的价格太昂贵了,我暂时支付不起”
“没关系,我这儿可以记账。”傅莘晴笑着说道,就像刚才话里的主人公和她并没有太多关系一般:“或者,你也给我讲一个故事?”
自己哪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讲给人家听,总不能和傅莘晴聊一些类似于红浪漫的故事吧?
夏新晋头一次为自己的口才捉急。
傅莘晴见对方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捂住嘴轻笑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特别的经历?跟你们这群暴力进化者凑到一堆就是我最特别的经历,但这种事你不会愿意听吧?夏新晋想着,眼神弱弱的看向傅莘晴。
“超市买包烟,一乐一整天,这就是我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看过的书,爱过的人呢,八卦我也爱听啊。”女孩双手交叠在胸前,用手摩挲着下巴说道。
“风吹哪页读哪页,谁来爱我我爱谁。”夏新晋以往的泡妞技巧此时完全被忘得一干二净,紧张的心情让他直接化身为臭名昭著的话题终结者。
话音一落,傅莘晴将双手背在身后,脑袋朝着夏新晋凑了凑,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夏新晋被盯得头皮发麻:“干嘛?”
“不干。”傅莘晴有样学样的开着玩笑。
夏新晋:“”
傅莘晴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又笑了笑,站直身体后把还在燃烧着的卷烟拿起来看着说道:“真好。”
夏新晋面露不解:“什么真好?”
“没有故事的人就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你一定是个很快乐的人吧。”傅莘晴走到了矮几边,将手里的卷烟在桌上的老旧铁盒里摁熄。
以前是的,但以后就不知道了,夏新晋吸了口烟,眼神跟着傅莘晴转换位置,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房间至此陷入了沉默。
直到王越端着一锅冒着腾腾热气的鱼汤上来,客厅里又再次有了动静。
“这是什么?”夏新晋嗅了嗅味道,搓着手问王越。
“你看它像什么?”王越反问道,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鱼汤。”夏新晋看着锅里露出来的鱼头和鱼尾说道。
王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瞪大眼睛看向夏新晋:“你他妈真是个人才,这都被你猜对了!”
“那可不!”夏新晋一脸骄傲的抖了抖眉毛。
我是在表扬你吗?脸呢?王越没想到对方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这种嘲讽居然已经对他无效了。
傅莘晴在一旁吭哧吭哧的笑出了声。
“来喽来喽,这就是我家的自酿米酒!”藤野抱着一个大罐子快步走了进来,哐当一声把罐子放在了矮几上,王越甚至能听到里面水流撞击侧壁的声音。
紧接着他又跑到厨房,端出一大盘兹拉冒油的肉片,客厅里顿时香气四溢,就连傅莘晴也很不淑女的吞了口口水。
灵魂辣椒粉被王越均匀的洒在肉片表面,煎得金黄的表皮顿时被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红晕,夜风从门外袭来,老人赶忙走过去把门拉上:“来来来,请不必客气,都坐,都坐。”
于是几人围着矮几盘腿坐了下来,盛饭的盛饭,倒酒的倒酒。
“小老儿我这里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老人端起酒碗,高兴的说着话,三人也纷纷拿起酒碗,四个粗制的瓷碗在半空中碰在一起,昏黄的灯光下,略显浑浊的液体在碗里摇晃不停。
“敬三位夏国的小朋友。”藤野率先说出祝酒词。
“敬老先生。”王越和傅莘晴笑着说道。
“喝喝”不会说瀛洲语的夏新晋只能用最简短的语句进行情感表达。
“喝!”因为是非常容易听清楚并且学会的单字,藤野学着夏新晋的口音把这个字说出口,众人大笑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度数并不高的米酒清甜柔顺,与夏国的米酒不同,它并非烤制而成,而是用糯米生酿。
夏新晋一口把酒喝光,砸吧砸吧嘴,只觉得口齿生香,身体微微的发热起来。
他站起身来给众人把酒倒满,然后夹了一块肉进嘴,咔哧咔哧,焦脆的表皮一碰就碎,油脂在嘴里瞬间融化开来,紧实的肉质被煎得香脆可口,夏新晋只觉得越嚼越香,不知不觉一块肉片就进了肚子。
“好吃啊!”满嘴是油的他意外的高呼道,引得藤野连连发笑。
“那是自然,这里的野猪常年偷吃我们自家种的香蕉和各种蔬菜,长得比我们自己喂养的猪还好,那肉香味没得说!偶尔猎得一只,都是一家一块各自珍藏起来,遇到有好事的时候才能出来尝尝!”藤野笑着抿了一口酒骄傲的说道。
“但我们村子并不是常打猎的,只有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我们才会将行动还算利索的男人们聚集起来,想着办法高一点新鲜的年货,你们运气好啊,大郎今年过年没有回来,不然这块猪肉我肯定是让他拿回去的。”老人继续说着,顺带还将桌上的卷烟拿出一支点上。
王越从汤锅里夹出一条熏鱼,吸溜一口将鱼肉整整齐齐的嗦进了嘴里,感受着鲜甜的美味,他给老人边盛汤边问道:“既然有野味,为何不时常都打一些呢?”
老人吸了一口烟,笑着回答道:“不是不想多打一些,你瞧瞧我这身子骨,我都算是村里比较年轻的了。”他接过汤碗继续说道:“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自夏国京南市一战过后的剩卒,作为战败方,我们是没有资格接受很好的老兵待遇的,能够安全的回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是那场侵略战争的额不是说瀛洲军队全军覆没了吗?”傅莘晴惊讶的说道。
“你可以直说,没有关系的,我就是逃兵,我们全村都是逃兵。”藤野左手撑着盘搭起来的膝盖,右手拿着卷烟回答道:“掠夺的欲望让大名们的心智被迷住了,偌大一个夏国岂是我瀛洲岛国能染指的,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武士道精神,死在夏国海岸线上的大和男儿数不胜数,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老人把黑色的烟灰在矮几上弹了弹,眼神望向空气中飞舞的热气,叹了口气说道:“3万人对30万人啊,大名们简直是疯了。”
那场战争被成为战争史上的大笑话,王越还是在书上看到的,因为国家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大肆宣扬。
为什么说是大笑话呢,因为当时的夏国已经是世界上军事力量比较完整的国家了,瀛洲虽然军事力量也不差,但两相比较还是弱了不少,自古侵略战争都是强国袭击弱国,但却没想道瀛洲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因为过于出乎意料,一开始的局面也是把夏国打了个措手不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瀛洲军队方面无论是军事力量还是人员数量,甚至于后勤保障都无法跟上,以至于指挥官发了疯的想要以闪电战的方式拿下京南市这个大城市作为补给。
但事实上却是被京南市的地方在编部队以短短三天时间就给全歼了。
全世界都看了场瀛洲的笑话。
老人回忆起那场战斗,真是让人惊心动魄,夏国军队的人数以及装备的精良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根据上级指挥官说得,夏国能上战场的士兵比他们的子弹还多,这怎么打?
说起来也是好笑,因为刚开始几天的措手不及,国家领导人错误的估计了瀛洲的战力,把好几位当世名将都调遣到京南市准备进行一场恶战,但如此快速的结束战斗却让人哭笑不得。
作战指挥室内讨论的热火朝天,真到了两军对垒,枪林弹雨炮火纵横,爆炸声持续了几个小时就结束了,放到现在的话一场军事演习都比这来的久。
雷声大雨点小,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这边的备用弹药还才刚开始开箱,那边已经把白旗竖起来了。
你管这叫侵略?
不管瀛洲方面怎么想,反正夏国自己都觉得挺丢脸的。
让你一拳打翻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你会大张旗鼓的奔走相告,到处去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勇猛吗?
“老先生,这种敌我差距悬殊的战斗当个逃兵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在守卫自己的家园,入侵的事情干嘛那么卖命。”王越忍住笑出声安慰道。
“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老人端起碗来又是一口干掉,其他人也纷纷将碗里的酒喝光:“所以我们村都是一些不敢过于抛头露面的人,虽然放在现今世界并不是什么大事,但逃兵这俩字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几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大盘野猪肉不一会儿就去了一半,其中还以傅莘晴的速度最快,完全没有淑女的自觉,吃起肉来简直风卷残云。
老人笑呵呵的看着几名少年狼吞虎咽,夹起一条熏鱼到自己碗里,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问道:“对了,南宫先生,你们几位这是打算去哪里游玩?”
“还没想好,我和一位朋友吵架了,准备去找他,估计会到京都府去看一看。”王越一边嚼着肉片一边回答到。
“京都府吗?那小老儿还有个不情之请。”老人眼里突然爆发出精光,但跟着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是关于你儿子的吗?请说吧。”王越把碗里的酒喝完,又给俩人把酒续上。
藤野点了点头,有些怯意又有些激动的说道:“南宫先生聪慧,我那儿子已经是好几年没有回来了,我打他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老式座机:“但我只有一个大概的地址,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小老儿我年纪大了,大城市根本去不了,能不能麻烦你们顺路帮我找找他去了哪里,要是能找到的话,麻烦你们让他给我来个电话,要是没找到要是没找到,那也就算了吧”
王越这才明白,为何对方今天把珍藏已久的野猪肉都拿了出来招待他们,这种他自以为是绝顶的美食对整个村里人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风烛残年之际,在这人迹稀少的偏远村落,并非是单纯的热情好客,他们三人无疑是老人最后的希望,他想要联系到他的儿子。
甚至根本就不曾管过几人是否是好人。
怪不得,虽然这里是惠容府,但电视里却一直放着京都府的新闻,老人是希望看看能不能发现一点点找到儿子的希望。
见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一男一女看向自己没有再吃东西,老人心里一紧,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老旧的手工荷包,从里面抖出了一大把零零散散的钞票和硬币。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我还有钱,这是几位的路费,你们别不高兴,小老儿我也是没有办法,这钱你们拿着,你们拿着”或许是酒意上头,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想把钱塞进王越上衣口袋里。
他太怕对方会拒绝他了。
“不不不,藤野先生,你不用这样,”王越一只手挡开了藤野抓着钱递过来的右手,那不到5万块的和币估计也什么都干不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您和儿子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略微有些惊讶而已,这个忙我们可以帮您,但事先说好,我们也是有要事在身的,如果确实找不到,那还请别怪罪我们。”王越笑嘻嘻的说道。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老人见王越答应下来,满脸高兴的说道,脸上的褶皱仿佛都化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