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识禅机

    高远开始打坐时，觉得腰酸腿麻，疼痛难忍，脑子里妄念纷飞，哪里有片刻安静？但在慧云大师的循循善诱下，逐渐疼痛感消失了，脑子也慢慢静了下来。慧云大师的引导如涓涓细流一般浇入高远的心田。高远的思绪随着慧云大师的话而流动，既没有停滞，也没有深究，犹如清风荡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但其中三昧心已在心中潜移默化。

    又听慧云大师说道：“坐禅的最高境界固然难于达到，但若能够入定而不是心如枯木死灰，禅定之中尚能体察外境细微之变化，逐步精进，个中境界、眼量及所获智慧惟有自知，没有修炼过的人是不可能体会得到的，其功效不可思议啊！”

    慧云大师接着说道：“这禅定虽然目的是修定而激发智慧，但却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的结果，那就是调节身体的经络气脉，使全身气脉贯通，筋骨强健，若能达到身心合一之境，通过禅定所激发的身体潜能亦不可思议”

    慧云大师连接用来两个“不可思议”来形容通过禅定达到的境界、智慧和体能，使高远感到震撼。他知道慧云大师说话总是留有余地，很少使用夸张过度之词，虽然他还没有体会到怎么个不可思议，但对慧云大师的话深信不疑。

    刚开始时，慧云大师告诉他传授的两个功法之一是禅坐时，高远心中稍许有些失望，因为他看到很多人都在修习打坐，实在是一件极普通的事。苹果之父乔布斯不也经常打坐嘛，可年纪不大就去世了。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慧云大师要传授的第二个功法是什么，最好是神通武功之类的东西。但慧云大师不说他也不敢问。现在见一向惜言如金的慧云大师一反常态，反复说到这禅坐的功力，高远不但彻底去除了心中那一丝疑惑，而且暗自感叹：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有此福报，得当代禅宗大师亲传禅定之法呢？

    高远因信而定，不知不觉已经是旭日东升，缕缕晨曦照进禅房的窗户，慧云大师不由欣喜地说道：

    “小友打坐已近两个时辰了，可以下坐了。若没有根基，开始修习打坐时最多也就是半小时就受不了了。”接着又向高远讲授了下坐（出定）的种种要领。

    一连七天，高远都准时来到慧云大师的禅房随大师修习禅坐，高远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好，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坐禅之后那种神清气爽，心中一片空灵的感觉令高远欣喜不已。慧云大师除了不时地纠正一下高远的姿势，话也说得不多了。他知道基本心法掌握之后，最重要得是坐禅者自身的体味和悟性。

    按照慧云大师得吩咐，从第八天起，高远将跟随崇明法师修习禅坐，每天上午九时开始，地点却改在石首门。前面已经讲过，这石首门因迦叶大师在此打坐入定而闻名于世。每年都有来自藏地的喇嘛和信众来此焚香朝拜。

    石首门面朝东方，是云栖山的一个十分险要之处，一个宽约一百多米，高约数百米的巨大石壁呈九十度角拔地而立，壁面光滑坚硬，壁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灌木丛。在石壁中间靠西边的位置，突出一块大约十来米宽的平面，横竖也不过几十平米。平地下方即是百丈悬崖。顺着石壁侧面的狭窄而崎岖的山道，可以到达这块平地，而这一块平地就成为前来朝拜迦叶尊者的惟一场所。也是崇明法师和高远打坐的地方。

    高远是第一次来石首门，他举目远眺，但见天高云淡。群山逶迤，阵阵秋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他抬头仰望高耸的石壁，一只雄鹰在石壁上空优雅自如地随意盘旋。白云飘过，高远仿佛觉得整个巨大的石壁也在随着白云转动。高远转眼望着眼前这气势恢弘的石壁问崇明法师：

    “敢问法师，这地方既然叫石首门，应该有道门，至少也应该有个像门一样的景象啊？”

    崇明法师向高远讲述了当年迦叶尊者到云栖山打坐入定等待弥勒佛降生的故事，末了，崇明法师说：

    “迦叶尊者入定后。原本是一个山洞的地方就合上了，变成了一面石壁，那是为了避免外界打扰迦叶尊者。”

    高远听了，心中肃然，合掌向石壁施礼。高远的经历见识与现在很多年轻人自然不同，他认为有些听起来似乎神奇荒诞的事情未必不是真。而一些眼见耳闻的所谓事实反倒是假。

    高远随崇明法师向石壁焚香跪拜后，把随身带来的坐垫放置妥当，然后面朝石壁开始打坐。一连七天，二人都按时来到石首门焚香禅坐，每次禅坐的时间在三小时左右，时间都由崇明法师掌控。

    高远打坐入静的时间越来越短，只有一坐下心中就有一种清凉安静的感觉。在禅坐中越来越感受到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这种愉悦完完全全不同于世俗生活所有享乐所带给人们的感官快乐，没有得到什么宝物之后的大喜过望；没有面对心仪美色的脸红心跳；没有功成名就的志得意满；没有依香偎玉的心旌荡漾；它悠远绵长；平静舒缓；清明透亮；云淡风轻，随云卷云舒。这种愉悦说不出什么原因和源头，好像与生俱来，伴生命常驻。

    第八天的清晨，高远对崇明法师说：“我想把打坐的时间延长一点，不知可否，望崇明法师明示。”

    崇明法师知道，虽然高远修习禅坐的时间不过十天功夫，但高远本来就有宿世根基，加之天资聪慧，坐禅已经渐入佳境。于是对高远说道：

    “我知道小友的坐禅功夫十分精进，实在是难能可贵，若要延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有一点望小友记住，在以后的禅坐中一定会遇到各种境界，无论何种情形，万不可留恋不舍，亦无需恐惧害怕。随它去，自己只要一心不乱就好。日后打坐之余，望小友多多恭读《金刚经》，渐渐地便会明白其中道理。”

    高远连忙回答：“多谢崇明法师指点，晚辈记住了。”

    高远随崇明法师在石首门一连打坐二十一天，天天风和日丽，微风习习。说来也奇了，就在结束石首门打坐的第二天，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从在石首门禅坐的第八天起，高远在禅坐期间所感受到的神奇景象，对高远来说，岂是用奇异、震撼之类的词语就能形容的，而是彻彻底底地颠覆了高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那天下午，也就是高远禅坐的第二十一天，高远刚入定片刻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已不复存在，飘飘忽忽像与整个虚空化为一体，浑身上下轻盈如风，飘飘然向空中腾起，向下俯瞰，蔚蓝色的地球清晰可见，与在太空中观看地球的毫无二至。他暗自惊讶，自己竟然可以漂浮于太空之上，那可是离地几百公里啊！

    然而，更为惊奇的事还在后面，他想离地更近些，刚想到此，蔚蓝色的地球不见了，透过薄薄的云层，眼下的景色变成了山川河流，高楼大厦 ，道路桥梁。更近些，城市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清晰可见。

    高远又想，不知看得到身在宾洱的父亲否，父亲现在在干什么呢？刚想到此，便看到父亲正在打开高家老宅的大门，朝里面走去，围着堂屋一面走一面四处观察，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高远又想，程雪呢，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真是景随心至，眼下的一切瞬间变成了繁华热闹的江海市区，一幢幢摩天大楼鳞次栉比，一幢镶着玻璃幕墙的大厦内，高远看见程雪正在大约三十多层的应急楼梯间往上一步一步的爬楼梯呢。

    高远心中奇怪，这么高的楼，怎么不乘电梯呢？正在疑惑，江海的高楼大厦不见了，眼下是一望无际、气象万千的白云。白云之间依稀可见已经伴随自己二十年的梦中景物，再举目四顾，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楼宇在云中若隐若现，金光闪烁；又见天空中众多身材高大、面容姣好、衣袂飘飘的男女或行走，或飘浮，一个个面带微笑，表情安详。

    其实不过须臾之间，高远就经历了天上人间的奇遇，看到了自己最亲的人；目睹了天人的飘逸自在；忍不住啧啧称奇，不禁心往神驰，欣喜不已，不由自主的随着众仙人飘忽而去。忽然，只见慧云大师挡住高远的去路，一声断喝如惊雷贯耳：

    “还不快快破除痴迷，难道要走火入魔吗？”

    高远被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凝神收心，睁眼一看，蓝天白云依旧，石壁还是石壁，崇明法师依然安坐在自己的身旁，哪里有什么琼楼玉宇，空中仙人，更不见慧云大师的身影。

    高远使劲的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回过神来，仔细地回味着禅坐中的景象。他说不清是真是幻，如果是真，自己分明就在石首门打坐，怎么可能刹那间游离于千里之外？如若是幻，那景象绝对不像梦中的幻像模糊而混乱，一切都显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