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按摩
院中，星河璀璨，秋叶落了一地。
小小的炉子上，正扑哧扑哧熬着中药。
白眼袅袅，驱散秋夜的寒意，多了几分温馨。
褚岁寒撑的睡不着，裹着被子在院里消食。
姬芜坐在他的身旁，专心致志的看着医书。
那本书是王大夫给姬芜的，姬芜认真看着，手上还止不住的比比划划。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黑亮动人，仿佛看的不是医术，而是什么好玩儿的稀世珍宝。
褚岁寒的唇角微微勾起。
天边似有流星划过，流光转瞬即逝，坠入地平线消失不见。
传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褚岁寒向来是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的。
可是今日，他看着姬芜，心中竟生起了一丝希翼。
糟糕的想法。
褚岁寒的笑容荣消失了。
他掐灭心中的念头，扭过头不去看姬芜。
星辰闪烁，银河宛若一条玉带。
褚岁寒数着星星，没有再看姬芜一眼。
直到姬芜合上医书，兴高采烈道：“褚岁寒，咱们试试这书中按摩的法子吧！”
褚岁寒的身子瞬间就僵住了。
姬芜并未察觉他的异样，道：“再过一个月就要入冬了，王大夫说你的腿最忌湿冷，咱们得赶在冬日前尽快调理好才行。”
姬芜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褚岁寒于情于理都反驳不得。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姬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半天才道：“……按照书上的说法，你得脱了裤子去床上躺着。”
……
褚岁寒彻底呆住了。
“脱、脱裤子？”他面上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嗯……隔着裤子我看不见你的穴位。”姬芜尴尬道。
她毕竟是个一知半解的外行，讲道理褚岁寒就算把裤子脱了，她也可能都找不见穴位在哪里。
褚岁寒沉默了半天不说话。
姬芜只当她害羞，便劝解道：“咱们是姐弟，往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
姬芜想了想，又道：“我在家中还有个同母弟弟，名字叫姬玉树。小时候家里穷，他又爱尿床，裤子被尿湿了没有替换的，他便光着屁/股到处乱跑。”
“可他长大后脸皮还是很厚，在我面前还是一副大爷做派，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姬芜安慰道：“而你只是脱个外裤按摩而已，和姬玉树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她说的是真话。
原主家中极度重男轻女，她弟弟更是被老娘宠的无法无天，整日在姬芜面前吆五喝六，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
和姬玉树比起来，倒是褚岁寒这个弟弟更加可爱。
褚岁寒听到此处抬起头，轻声问道：“姐姐竟还有个亲弟弟，我之前从未听姐姐提起过。”
他之前一直被锁在柴房，只知道姬芜是他的嫂嫂，但姬芜家中具体的状况，他完全不知道。
听起姬芜还有个亲弟弟，这让褚岁寒这个“假弟弟”心底莫名不舒服起来。
“虽然是亲弟弟，但是关系一点都不好。”姬芜想起姬玉树嚣张跋扈的样子，顿时就面露嫌弃之色。
褚岁寒心中一动，抬眸问道：“姐姐不喜欢他吗？”
他紧紧注视着姬芜的表情，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丝反应。
“嗯。”姬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用自以为褚岁寒听不到的声音嘟囔道：“要是你是我亲弟弟就好了。”
这么说来，姬芜比起亲弟弟姬玉树，竟更喜欢他吗？
褚岁寒眸色微软，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心情一好，褚岁寒对于脱裤子也没那么抗拒了。
他乖乖的被姬芜抱回屋中。
说是脱裤子，但实际上褚岁寒里面还穿着宽大的洁白亵裤。
这条裤子褚岁寒死活不愿意再脱，姬芜理解小少年的羞耻心，倒是也没有强迫对方。
她将亵裤挽起，露出小腿和半截大腿。
少年的腿苍白的几乎透明，因为不能下地运动的关系，他的腿部肌肉似乎有些萎缩。
现代好歹还有电疗什么的刺激肌肉，可古代就只能靠手动按摩了。
姬芜叹息。
褚岁寒趴在床上，背对着姬芜。
他看不见姬芜的表情，却听见了姬芜清浅的叹息。
双手不自觉得抓紧床单，褚岁寒自嘲道：“是不是很丑。”
他的心中凉成一片，闭着眼不敢看姬芜。
“说什么傻话。”姬芜捏了捏褚岁寒的小腿肌肉，“我只是在遗憾，没有早些遇到你。”
若是早些遇到褚岁寒，褚岁寒就能少在柴房里关几年，身子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差了。
褚岁寒没有接话。
室内安静，无人说话，却并不显的尴尬。
姬芜参照着书本，小心翼翼的帮褚岁寒按着。
褚岁寒嘴唇咬的发白，额上布满汗珠。
十三年来，见不得光的残肢就这么暴露在烛光下，被人细细按摩着、呵护着。
对于褚岁寒而言，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抓着床单的手越来越紧，姬芜小声安慰道：“书上说了，头几次按摩会有些酸痛，你若是难受就叫出来。咱们是姐弟，你无需忍着。”
褚岁寒倔强的不肯说话，过来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姬芜第一次按摩不敢按太久，大概只按了十几分钟就停了下来。
褚岁寒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瘫在床上，低低的喘息着。
姬芜替他打来水，怜惜的拨开褚岁寒沾湿的额发。
“辛苦你了。”她替褚岁寒擦拭着额上的汗。
手腕被人忽然捏住，姬芜撞上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
褚岁寒的眼尾带着一抹红，像是搓了胭脂般瑰丽。
那只握着她的手，也不如往日里那般冰凉，今日反而有些滚烫。
“我自己来吧。”褚岁寒轻喘道，“顺便擦擦身子。”
姬芜点了点头，道：“刚好药快熬好了，我去看看。”
残肢还遗留着姬芜手指的触感。
那是第一次有人不带嫌恶，带着满满的温柔与怜惜，触碰着那可怕的地方。
褚岁寒眸中明暗交错。
他盯着姬芜的背影，直到姬芜消失在转角处，才默不作声的擦起身子来。
天气一天天凉了下去。
短暂的菌季也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姬芜凭借着各种山货，在百福楼赚了不少钱。
她和褚岁寒起了个大早，再次来到了镇上赶集。
今日，她终于攒够了买轮椅的钱。
姬芜激动的昨晚一宿没睡着。
褚岁寒面色虽然淡定，可是若细细观察，便可看见他眼底淡淡的乌青。
买完了过冬的必须品后，姬芜就带着褚岁寒急匆匆赶到了铁铺。
铁铺里热气冲天，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铁铺老板见到姬芜，还是那副脸红羞涩的模样。
姬芜不在意这些，张口就直截了当的道：“我要买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