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家
姬芜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小树林里。
她斜靠在一颗松树上，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空中漂浮着大朵的云，将星辉与月光遮的严严实实。
夜风吹过树林，诡异的风声在林中回荡，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怎么回事？
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姬芜一个激灵，直接跳了起来。
“褚岁寒，你在哪里？”姬芜颤着声音问道。
褚岁寒呢？褚岁寒该不会丢了吧！
姬芜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姐姐，我在你后面。”褚岁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姬芜猛的转过身。
霎那间，清风吹散乌云，星辉与月华被神明掬起，洒向人间山河。
黑漆漆的树林，就这样染上了乳白色的光芒。
看着少年安然无恙，姬芜顿时放下心来。
纵使风声依旧呼啸，但她却不觉得那么阴森可怖了。
褚岁寒肤色苍白，一双澄澈的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姬芜。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怀中抱着新买的衣物，身旁则放着今日赶集买的货物。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姬芜见一切安好，这才送了口气。
松懈下来后，姬芜才发觉此时自己的脑袋又昏又胀。
这似乎是青梅酿的后遗症，看来原主的酒量不太好。
她又晃了晃脑袋，这才觉得思绪清晰了些。
“姐姐似乎有些醉，方才在牛车上睡着了。”褚岁寒微微一笑，道：“我便让车夫把我们放这儿了。”
“怎么放这儿？”姬芜不解，“直接让他送我们到家门口不好吗？”
褚岁寒垂眸，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道：“若是吵到邻居，又要引出许多争端。”
姬芜一愣，随即道：“也是。”
她还记得那个调戏自己的邻居，好像是叫李大牛。
那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虽说她一身神力，但终究三拳难敌四脚。
况且她此时是个俏寡妇的形象，还带着褚岁寒这个小叔子。
有些能避免的争端，还是尽量避免吧。
姬芜欣慰的看着褚岁寒，走过去将小少年温柔抱起。
小少年身型单薄，套在宽大不合身的衣服中，更显的清瘦柔弱。
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走似的。
姬芜将小少年举高高，弯着眼笑道：“我家弟弟长大了，想问题越发全面了。”
褚岁寒唇瓣微抿，紧紧抓着姬芜的手。
他从未与人这么亲昵过。
身子被姬芜举着，他和姬芜面对着面，近的能够看清姬芜浓黑的睫毛。
就好像，他此刻正站在姬芜面前一样。
可他清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
褚岁寒低下头，摇曳的树影印在他身上，显得褚岁寒有些黯淡。
姬芜急着赶路，没有注意到褚岁寒的心思。
古代没有路灯，路也是坎坷不平的土路。
即使有月光照耀，但在黑夜中赶路，稍不留心就会摔个狗啃泥。
她身强力壮没关系，但若是褚岁寒这么一摔……
姬芜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她将褚岁寒抱起，又匆匆收拾好货物，急忙往家中赶。
她今日操劳太过，身上乏的很。
因此料理好一切后，姬芜就洗漱睡下了。
夜色沉沉，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褚岁寒没有睡觉，一直睁眼听着隔壁邻居李大牛的动静。
李大牛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也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
姬芜的容貌褚岁寒再清楚不过，绝对是村里的翘楚。
如今又赚上了钱。
若是被李大牛知晓此事……
褚岁寒眸色晦暗。
被单被骤然抓紧，皱的像朵开败的花。
褚岁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拧着眉头又将床单松开。
他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七上八下，替人牵挂。
明明他和姬芜只认识两天而已。
细细想来，这些失态，都是从姬芜说他是家人开始的。
他从小就没有家人，因此并不明白家人的涵义。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温暖的词汇。
外面似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即便是已经服过了药，残肢还是因为空气过于湿冷而隐约作痛。
褚岁寒沉着脸坐起身，猛的掀开被子。
残肢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暴露在空气中，越发痛了起来。
他用一种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审视残肢。
温度越来越低，残肢也越来越痛。
褚岁寒咬着牙，脸色疼的发白。
不明白，不清楚。
他这样丑陋的人，怎么会有人真心诚意的想做他家人呢？
第二日，姬芜将借的背篓还给了李大牛。
出于礼貌，她还拿了一小袋栗子作为谢礼。
李大牛一见到姬芜，就眼珠子乱转。
但他忌惮姬芜的神力，所以倒也还算老实。
“小娘子这是去做什么了？”李大牛搓着手试探道。
他昨夜做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听见有牛叫声，像是牛车的动静。
姬芜转身正欲出门，李大牛这么骤然一问，她顿时停下了脚步。
“如你所见，去山里采栗子了。”姬芜开始糊弄。
“就只采栗子，没做些别的？”李大牛追问道。
“不然呢？”姬芜一脸莫名奇妙，“难不成，我在山里也倒拔个垂杨柳？”
李大牛闻言一个哆嗦，顿时没了言语。
姬芜直觉李大牛没安好心，所以也没有多留，简单的告别后就离开了。
她一回到院中，就看见褚岁寒入定似的坐在院中。
见到她回来后，褚岁寒的面上才浮现起温柔的笑意。
“姐姐，他没为难你吧？”褚岁寒的语气有些担忧。
“没有没有。”姬芜摆摆手，“他若是为难我，我就把他抡出去。”
……
“姐姐的处理方式还真特别呢。”褚岁寒的笑僵硬了一瞬。
“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姬芜憨笑着挠头。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儿，姬芜这才想起二人还没吃饭。
昨日赶集太劳累，她和褚岁寒竟一觉睡到了中午。
“不说这个了，我去做饭。”姬芜一提起做饭就唉声叹气。
她说着就回到屋内，从背篓里提出一大条猪肉。
那猪肉成色极好，是块很漂亮的五花肉。
“真可惜，这么好一块儿肉，马上就要被我糟蹋了。”姬芜于心不忍的别过头。
褚岁寒想起那几串黢黑的菌子，眼疾手快的就阻止了姬芜。
“姐姐昨日劳累了，做饭这种小事儿，还是让我来吧。”
褚岁寒的声音对姬芜而言简直就是天籁。
姬芜顿时就精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