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避难点
“你们真不是工程队的？”
高松明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好似没得个准话这心就落不回去一样。
“真不是。”任阮对着高松明苍老了不止一点的双眼认真回答，“这是姜爷爷的侄子，姜应，这位是他的……朋友，方硕，我们刚从清水出来，路上遇到了丧尸，所以才看起来这么邋遢，老师我真的真的没去搬砖。”
说着还给高松明比了比即使穿得厚厚的却还是看起来纤细的胳膊，示意像他这种没肌肉的人，工地不做赔本买卖，哪能招他啊？
这下高松明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清水……人口少些，你们不好好躲在家里，跑镇子上来做什么？”高松明疑惑道。
任阮给姜应指完路后侧回身子。
“家里有人急性肠胃炎，我们出来找药的。”
“啊。”高松明伸头看了一眼suv的行进方向，赶紧叫停，“你们这是要去大药房？那里不行了，下雨前东区工程队的过来搜寻物资，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金裕路那一条都被火烧了，大药房怕是也没逃过。”
高松明回忆起雨前那场迅速蔓延的大火，还心有戚戚。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搞的，当时他和孩子正站在窗户边听外边的动静，金裕路突然就升起了大团大团的黑烟，不多时便蔓延成片，中间还夹杂着小股明火随风跃动，刚好他家又在下风口，眼瞧着火势蔓延越来越近，看得高松明胆战心惊。
不过好在雨来得及时，遏制住了火势。
大雨滂沱整整七天，这才彻底压了下去。
不过期间高松明一直有看着，毕竟风如何裹挟雨水，也不可能像消防水枪一样将建筑内部的着火点全部解决，更何况室内还藏着不知道多少易燃易爆物品，金裕路那一段黑烟就没停过，冷不丁还会出现震天响的爆炸声。
所以他冷眼瞧着，即使金裕路的大火被大雨熄灭了，但那一边的商铺店面，怕也早已尽数付之一炬。
姜应头盔掩映下的眉头紧了紧：“还有其他药房吗？”
“金裕路大药房是镇子上除了镇医院以外，医疗储备最为齐全的药房，其他规模小些的药店也大多沿着金裕路开业，别的大多隐匿在各种居民区里，这些我不大熟悉。”而且并不能确定能不能找到他们需要的药品。
任阮脸色同样难看起来。
难不成真要去闯镇医院？
在家怼姜应的话也就是一时嘴快，但那只是最坏的打算，镇医院各种病患职工加起来，一尸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三个淹了。
“镇医院……”
“去什么镇医院呐！”高松明出口打断姜应的话，看任阮的眼神像极了看一个小傻子。
“你们需要药品，去校医疗室啊，这才毕业一年就把学校忘干净了？”高松明痛心疾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居然是这样的。
任阮一愣神，缓过劲儿来看着高松明欲言又止。
“校医疗室……那不就是个摆设……吗？”难道他记忆出问题了？
任阮在记忆里翻找，最后肯定，那个连个药架子都没有，日常都是保安大爷在里头喝茶唠家常的破烂小屋子，就是桥口中学名存实亡的校医疗室，没错的。
“哦，害！”高松明把用细绳系好腿的眼睛牢牢绑到头上，确定不会再掉了，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凸出来的颧骨。
“忘记学校是在你们毕业后才翻新的了。”
任阮：……
这大概是某种奇怪的传统，当事人一毕业，学校铁定开始砸钱搞翻新。
“是往年优秀毕业生回馈母校，捐了一大笔钱，所以学校的很多基础设施都在翻新，校医疗室的话，是上头过来视察发现的。”
高松明一点在外人面前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他对学校这种敷衍的态度早就不满了，那次上头突击检查，桥口的底裤都给扒光了，推诿了好些年的东西，短短几个月就全部到位了，校医疗室便是其中之一。
毫不夸张，高松明可以自信地挺起胸膛，现在桥口的学生和教职员工，只要不是需要拍片上手术台的大病，什么头疼脑热都能在校医疗室得到解决，医疗后备资源杠杠的，极大程度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
高松明拍胸脯作保，众人自然喜上眉梢。
“而且桥口现在夜晚宵禁非常严格，事发的时候，又正好是夜晚……”
提起学校，作为老师的高松明心情显然低落了一瞬，不过很快便调节了过来，再大的悲痛经过近两个月的消磨，也差不多可以平心对待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往事不可追，现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当前。
“所以行政楼和教学楼内部绝对不会有人员逗留的，所以只需要想法子进到教学楼，再从教学楼的天桥去往行政楼，就可以下到一楼的校医疗室，去那里绝对比去镇医院安全。”
说着高松明又看向任阮：“校医疗室的位置你应该知道的，就是原来给你们参加数学竞赛做培训的那个会议室，整改了一下。”
任阮点头，那个位置他熟悉，当时学校但凡有什么竞赛，参赛的学生都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被带过去开小灶，他可谓是熟门熟路。
“那我们改道去桥口中学？”任阮看向把着方向盘的姜应。
姜应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问过怎么走之后，车开得比本地人都顺溜。
“您说的东区工程队和避难点，能给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吗？”姜应礼貌发问。
“哦，你看我这记性。”高松明一拍脑门，“都问好几遍了，我这光顾着说其他了。”
“东区工程队啊，严格来说，并不是都是工程队的人。”高松明回忆道。
这些都是他扒在楼上观察楼下出逃人员得来的结果。
“通讯中断最开始，镇子里就陆陆续续有幸存者结伴开车往外逃了，不过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在路上看到了，没几个成功的。”
高松明指的是路上那些堆积的报废汽车。
“后来就看不到几个往外跑的了，毕竟通讯中断，谁知道跑出去哪里是安全的呢。”
姜应点点头：“我们从j省过来的时候，沿途的城镇都沦陷了。”
高松明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安定。
“不跑了总要吃喝啊，这断水断电的，熬了几天就有人开始出来寻找物资，大队小队的，最厉害的还是东区那边的人，那些都是建筑工地卖力气的工人，身体素质要比一般人强上不少，开着运沙车到处搜寻镇子里遗落的资源。
哦，最显著的标志就是他们都顶着黄色的安全帽，跟你们头上这个，一模一样。”
高松明指了指任阮手上的黄头盔，所以也怪不得他会错认。
“一开始只是东区工程队的一部分成员，后来慢慢的，在外拼杀的小股队伍也加入了他们，随着队伍的壮大，东区工程队便成了一个统称，而不是特指原来那一部分汉子了。”
说着又叹息一声：“这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好人啊，东区工程队搜寻完物资路过，看到被困的幸存者，还会好心分发找到的物资，否则，我跟晓晓也撑不到今天。”
“那后来呢？我们一路走来，好像，没看到有活人在外边活动的样子。”
任阮面露疑惑，按照高松明的说法，镇子里活跃的幸存者应该不少才是，可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多少活人的痕迹。
“这个我也不清楚，难道是走环江路赶去避难点了？”高松明摸了摸下巴道，“说起来雨后我也没怎么见到过有人在外边走了，你们是这些天我见到的第一拨活人。”
“事故发生后通讯持续中断，但雨前镇子上空曾经来过直升机，喇叭通告了好几遍，还洒下了好些传单，说是部队在西瑭坪建立了l市属的集中避难点，但因为灾难波及范围过大，暂时无法派遣部队开展全面救援，呼吁人民群众积极自救，有能力的可以组织自行前往西瑭坪避难点，没有能力的也不要惊慌，可团结的团结一致共同抗击灾难，没有办法的居家躲避等待救援。”
不难理解，按照任阮他们整合得到的消息推测，这场灾难没有任何规律地，突然在全国乃至全球爆发，通讯中断是救援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在有限的救援资源下，自然是首先向各方面占据重要战略地位的枢纽城市输送，打通了枢纽才能更为便捷地连通血脉，开展全面救援。
但这并不意味着低线城市不重要，广大人民群众从来不会束手原地坐以待毙，一时的混乱过后，自救互救运动必然在华国上下遍地开花，高松明口中的东区工程队，便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高松明的推测不无道理，据下雨时在清水的观察，雨地里从未见到有丧尸在外游荡，东区工程队发现并抓住这个机会赶往西瑭坪避难点，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但任阮却觉得他们并没有离开。
依照高松明老师的话，不难看出东区工程队对于镇子里被困的幸存者抱有的友善态度，任阮不觉得这样一群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或许有什么其他他们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