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农家少闲日
晚饭后，任阮跟二老提了提外边突然出现的奇怪狂犬病，姜爷爷表示自己会上心的，并且安慰任阮说，清水村与市区人口聚集地甚远，真要出了什么事，大概率是影响不到这边的，说完就把任阮赶上了楼。
任阮咧着嘴笑嘻嘻地小跑上楼，一夜无梦。
第二天，任阮是在啾啾雀啼声中醒过来的，清水村群山环绕，林木茂密，栖息的鸟雀也多，每日清晨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清脆悦耳。
任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翻身一把抱着松软的棉被在床-上滚了两圈。
这被子一闻就是秋华奶奶经常拿出来在院子里晒的，上边除了太阳的味道，还有若有若无的花香，和楼下那一架蔷薇的味道一模一样。
“醒啦！”姜爷爷正带着老花镜，弓腰给那一架火红蔷薇浇水，听着任阮下楼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一下，“你秋华奶奶啊，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让给你熬皮蛋瘦肉粥，做鲜肉粉丝包，哝，都在灶上温着。”
说着转身挥挥手道：“快去看看糊锅了没，还有你一直念叨的腌仔姜，放在橱柜里了。”
任阮没有进厨房，下了楼梯就走到了姜爷爷身后，捡了地上的小锄头一下一下挖着土。
“我先帮您把肥追了，再去吃。”
“去去去，碰完肥料再去碰吃的，不嫌恶心啊，快滚。”
姜爷爷笑骂着，隔空踢了任阮一脚，“还不快走，下手没个轻重，知道你这几锄头下去得断多少根吗，瞎忙活。”看着就心疼。
任阮被抢了锄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太久没干这个了，手感没回来，下手分寸不好掌握啊。
“那我先去吃了，爷爷您吃了没啊？”
“早吃了，这会儿都消化了，谁跟你一样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啊，小懒虫。”
任阮端着粥和包子从厨房里出来，打算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跟姜爷爷说说话，椅子上倒扣着一本书，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任阮没动它，坐了另外一把椅子，
“秋华奶奶呢，怎么没见着她啊？”
“出去买棉花去了，说是今年村子里种的棉花成色很好，趁着今天有老板来收，去跟人家收点好的回来做新棉袄。”
姜爷爷语气里透着暗搓搓的炫耀，他不爱穿商场里卖的那些羽绒服啊棉服啊，就喜欢秋华奶奶亲手给他裁的小棉袄和棉大衣，暖和又贴心。
“咱们这儿还能种出棉花来？”任阮惊讶，不会得病虫害吗？又或者炸花的时候雨一浇全在树上发霉了。
姜爷爷也知道未尽之意，“说是引进来的新品种，晚熟，抗病虫害，看情况品种不错。”
任阮点头表示知道了，呼噜呼噜几口喝完了粥，又把碗洗了，甩甩手走出厨房，姜爷爷已经追完肥了，正拿了剪子左右估量剪哪几枝下来给秋华奶奶插瓶合适。
“这个，这个开得好，开了一半，剪下来还能开几天。”任阮帮着指点江山。
“这个不行，过两天全开了再剪，”姜爷爷瞥了一眼就拒绝了，“要剪就剪那些开的最绚烂的，放屋里瞧着就叫人开心，等谢了又来剪新的，经常换才有新鲜感，一瓶花连着看那么多天有什么意思。”
姜爷爷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机，经常换，他就能经常给秋华奶奶挑新的花了，最好每天都能剪一些送给她，这是他们两个的浪漫和情调，他给秋华奶奶念书，秋华奶奶坐在旁边写字插花做手工，一下午眨眼就过去了。
任阮也只是给个建议，见姜爷爷还是更喜欢自己慢慢挑，也就不再多嘴，转而问起了其他的事。
“咱家几块地里今年有种什么东西吗？能收的话正好这几天我去收了吧。”
姜爷爷显然注意力还全在花上，心不在焉地回答：“后山那里种了些糯玉米和糖心红薯，这两天是差不多可以收了。”
任阮：“没别的了？”
“没了。”
任阮：“行。”
任阮得了准话，进杂物间捡了把锄头就出门了，电动四轮车被秋华奶奶开出去买棉花了，他先上山把红薯挖了、玉米掰了，到时候再开车去拉回来。
后山的地不大，所以玉米和红薯也没种多少，但每一棵排列都非常整齐，这应该就是二老种着玩的，收货后就一家人吃着玩，根本没有想过用这些换钱。
二老跟清水村的人不一样，他们只能算一半的本地人。
清水村大半都是任姓人家，秋华奶奶姓任，姜爷爷姓姜，整个清水村就姜爷爷一个姓姜，这不是说姜爷爷是倒插门。
姜爷爷是年轻时被分配到清水村插队的知青，老家是s省的，当年和秋华奶奶是一见钟情，插队结束后就带着秋华奶奶一起离开了清水村，十多年前又突然回来了，还在秋华奶奶老房子这儿盖了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据说是秋华奶奶身体不好，两个人又都退了休，无儿无女就想回年轻时候相爱的地方住着养老，所以就回来了。
任阮就再没见过比两位老人感情更好的夫妻了，秋华奶奶身体不好姜爷爷就包揽家里里里外外所有的活计，极少让秋华奶奶沾手，二人又有养老金，且积蓄颇丰，不愁生计，平日里就做些二人感兴趣的事，就像打理院子里的蔷薇花，晒着太阳念书做针线，还有种这一小片玉米红薯。
地里的红薯不多，任阮三两下就掘了个精光，整整齐齐码在地边，嗬，个个都不赖，半个巴掌大小，匀称又光滑，看着就讨喜。
又掰光了玉米，任阮一看时间还早，搓干净一个小红薯啃了一口，溜溜达达又上了另一块地。
家里的地其实不少，任阮不知所踪的爹和去世的爷爷奶奶，留下的都在任阮名下，还有秋华奶奶分到的一点，零零碎碎就是分的散，离家近好打理的就后山这两块。
果不其然，另一块也种了些东西，跟玉米红薯一样一畦畦分割的整整齐齐，种着些日常规定小菜，没什么要收的。
“软软！”
“诶，在这儿呢，就来！”
秋华奶奶上山来找他了，任阮喊完就往回走。
“你才回来也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山上来做什么，就这么点东西，过两天我和你爷爷过来收不就好了，哪用得着你啊！”秋华奶奶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提着竹背篓去装红薯玉米。
“您呐还是歇着我来，三两下的功夫，我手本来就脏了，您手干净，一会儿好开车。”任阮拦住秋华奶奶，“正好我回家了嘛，我动作快，身体倍儿棒！再说这么多，您和姜爷爷往下背万一闪到腰怎么办？”得不偿失。
“是有点多哦，也不晓得你姜爷爷从哪里买的种，巴掌大的地，能挖出这么多！”秋华奶奶笑呵呵，也高兴，本以为能尝个味儿就不错了，没想到还丰收了。
“嗯呢，还甜呢，我刚刚啃了一个生的，又脆又甜，可好吃了！”光红薯就收了满满一背筐，任阮背起背篓，打算先下去卸货再上来背玉米棒子。
“真的？那回家让你姜爷爷做地瓜糖水，肯定好吃。”
“那我有口福了。”任阮乐呵呵，笑得又软又甜。
回到家姜爷爷已经开始摆饭了，院子里支着簸箕晒着没有去籽的棉花。
“这两天给你做件小袄，走的时候带上，天冷了穿在外套里头，暖和。”秋华奶奶拨弄几下簸箕里的棉花，显然对棉花的品质非常满意。
任阮：“好。”
任阮在家帮着里里外外收拾了两天，连玻璃都帮着擦了一遍，认真贯彻能做的都做方针，偶尔也看看网上的信息，但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好似前些天频发的狂犬病是错觉一样。
家里能做的都做完了，姜爷爷也提醒任阮该准备三年忌要用的香烛纸扎了，任阮这才开着家里的电动车出了村。
车子续航能力有限，开到镇上得充几个小时电才能开回去，任阮付了钱，托小超市的老板看顾着些，这才往香烛纸扎一条街走。
“老板，咱这儿还有金银纸卖吗？”
这已经是第五家店了，一路问过来前面四家的金银纸都卖完了。
“么有货了，进的货要过两天才到，俊崽金童玉女要不要嘞，还有两对。”老大妈从角落里扯出来两个半人高的纸人向任阮推销，“再不买过两天金童玉女也没有了。”
任阮被面容惨白诡异的纸人吓了一跳，撇开视线不敢看，他从小就觉得这些东西瘆人。
“恁两天是有什么事嘛？我都问了好几家，怎么金银纸都买完了？”
“我也不大晓得，听说好像是边边村子里跑进了好几条疯狗，打狗的时候好些人被狗咬喽，没打疫苗得疯狗病死喽，真是造孽哦，省那两个钱命都搭进去喽，这条街清明节剩下的货都要卖完喽，俊崽你要不要对纸人嘞？这条街就我家还有这个喽。”
任阮心一紧，这边也出现狂犬病发作暴毙的事了吗？
“俊崽，要了吧？不要么得啦！”
老板又劝了一遍。
“不用，不用了，谢谢老板啊，我再去找找金银纸。”
作别纸扎店，任阮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蹲在街边打开了手机。
热点消息上依旧风平浪静，上边都是些娱乐明星那些鸡零狗碎的杂事。
任阮又点开了宿舍群消息，上面的最新消息还停留在池愉那里，估计是被池愉紧了皮子，两个话多的都关实验室做实验去了，没时间再在群里闲聊了。
任阮关掉手机，又走进下一家纸扎店，东拼西凑差不多整条街都窜遍了，才把祭拜要用的东西凑够。
站在街口，任阮又一次点开柳祝分享的链接——【家庭避难应急物资储备建议清单！你准备好了吗？】
其实真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因为很多家里都有，比如一些锯子啦钳子啦，都是常备的日常工具，还有一部分一时半会儿也买不到。
任阮把清单上上下下划拉了好几遍，最后坚定地走向了街边银行的atm机，过两天他就回学校了，就当为了心安，把寒假他回来过年前二老要用的东西全部都买齐了吧，这样二老就不用经常出门了，而且东西放楼上也不会坏，都是能用到的，也不怕浪费，就是身上钱没带那么多，得先取钱。
衣食住行，最重要的就是吃的，米面油盐酱醋茶，任阮一次性买够了能用到过完年的量，还有木炭，老人家冬天喜欢烧炭烤火，火炉子里煨两个红薯，一把栗子一把花生，能乐呵小半天。
路过干货铺子的时候，任阮还进去买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兜子东西，给姜爷爷炖汤用的，甜汤咸汤，每一样都买了一些。
把这些东西都塞进车子里，任阮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包装袋，太有安全感了，他大概是属松鼠的，囤积食物带来的快乐简直比泡热水澡还要叫人舒服！
任阮再次打开手机，应急清单第一条——具有收音功能的手摇充电电筒，pass。
没得想，不可能，买不到。任阮表示，他努力努力可以买到一个收音机，一个手电筒，但具有收音功能的手摇充电电筒，这种小镇子没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还是感觉好鸡肋啊，柳祝分享的东西有一点点不靠谱啊。任阮头疼，决定自己再去逛一圈，回来再看看缺了什么没有。
首先药店，感冒药、退烧药、止痛药、胃药、消食片……这些常备药家里的也该换新了，纱布碘酒创可贴，酒精棉棒烫伤膏，酒精可以买一桶大的，万一有什么事给家里消毒用得着。哦，某某白-药套餐可以来一份，实用又便捷。
出了药店任阮又进了超市，洗护用品，雨衣雨伞雨靴，这些家里的要么快用完了，要么是旧了，正好多备点和换新。
还有电池收音机和大号手电筒，这超市不大，东西倒是齐全，任阮默默在心里点了个赞，然后又扫了一堆卫生纸，齐活了！
任阮心满意足地看着除了驾驶座都塞得满满当当的电动车，没别的，就是高兴！
任阮跟超市老板打招呼准备离开，那满满一车把超市老板都吓了一跳。
“呵！俊崽，恁家是办席啦，买这么多东西！”老板啧啧感叹，“你这小车子装不装得动哦，马力够不够？”
“放心，肯定够。”任阮信誓旦旦，马力不够他推也要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