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阿娇本是与龙三赌气, 谁知眼睛一合便真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等再睁开眼，便见那龙三已经将篝火灭掉，只留余温。而此刻他正撸着袖子在那儿喂马儿新鲜的嫩草。
大壮吃的头也不抬, 蓬松地马尾在身后快乐地摆来摆去。
“道友醒了？稍作休整我们便可上路了。”龙三感受到她的目光, 抬眼看来，面上还是一派的温润。
阿娇拍拍裙裾上沾染的草屑, 站起身来。
围着龙三转了两圈, 瞧着他脸上的笑容啧啧称奇：“你这是大好了？”
若不是一旁丢着的半截沾血内衫, 她都要以为昨夜诸事都是她自己的幻觉梦境了。
那么重的伤势，换了旁人无论如何都得躺上几天。他可倒好，这一夜过去就跟没事儿人一个样。
都能起来喂马, 催促行程了。
除了面色过分的苍白, 行走坐卧见几乎瞧不见丝毫的端倪。
“多亏道友赠的大还丹, 龙三基本无碍。”龙三将最后一把带着露珠的草芽味道大壮嘴里。拍了拍手, 若无其事地侧身放下袖管，遮住手臂上的一道鞭痕。
“我的丹药可是要钱的！”
阿娇哼了一声, 三两下地将毡子毯子一类收拾起来。才过去抢了大壮的缰绳, 顺便瞪了他一眼。
“那可是糟了。”龙三叹息一声, 两手一摊：“在下是被驱逐出家门的, 身无长物，想来是还不起道友的大还丹。这可要如何是好？”
阿娇让她逗的绷不住面色,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跟着我以身抵债吧。想来龙族本体巨大, 按斤称两地也能卖上不少的银钱。”
“那也只能如此了。”
龙三皱眉沉思一会，颇为勉强的答应下来：“即是这般，道友应是管饭的吧？”
“管管管！”
阿娇没好气地从纳物囊中取了几只果子扔给他, 两人清理过露宿的痕迹后便一人叼着一只果子, 牵着马上了路。上路之前那龙三还拜托阿娇一把狐火烧了那半截内衫。
“本想着用篝火燃尽的, 可那衫子上染了些许龙血，反倒是将那火压灭了去。”
阿娇随手一指，便将那衫子燃了个干净。
如今她的狐火、术法修炼地愈发得心应手。
两人在林间穿行半日，随着日光射下，便觉眼前一亮，开阔起来。
原来是一处深涧。只见涧中寒流涌动，涓涓流水自山上而下，仿佛自云中穿过。湛湛清波，映着晨起初升的红日美不胜收。
“好山水！”
阿娇见了赞叹不已，从未想到如此深山之中竟还有这般美景。
“想是天地有灵。”龙三闭目片刻，一双眼睛豁然睁开。眼底精光展现，蓦然盯向那山涧之下：“果然，涧中有宝。”
见阿娇不解，便指着那涧中寒潭道：“水自山上来，流往山下去。此处山涧地势颇高，本不能聚水。可你瞧那涧底清波——盘旋汇聚，再不下行。且这清波之上自有灵气汇集成气，可见这涧底必有聚水生灵之物。”
阿娇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一个小小的水漩。
只见那水漩不过拇指大小，盘旋之际，果真如龙三所言聚拢着整个山涧中的水灵之气。生生不息，颇为玄妙。
“哇！不知是何等灵物！”阿娇盯着那水漩，眼冒金光。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般“天材地宝”。
龙三见她眼中垂涎之色掩都掩不住，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是个寒水之精罢了。”
“寒水之精？”
好了，这算是涉及到了阿娇的知识盲区。她阅历不足，对这些东西都无甚概念。
“瞧着也就是三百年的灵物，还未生出灵识。这东西没甚大用，不过是能聚水生寒。”龙三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心下禁不住生出些许疑惑来。
寒水之精所生的寒气能很好地压制内伤，汇聚而来的水灵也能滋养肉身。这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讲，勉强也算是个疗伤好物。
若是他昨夜不曾遇到这小狐狸，没服大还丹……想来这里便是绝佳的疗伤圣地。
专门为他打造的那种。
“我们下去看看？”阿娇可不管那东西有没有用，拉着龙三跃跃欲试。
龙三也有心探个究竟，两人便在枣红马儿的嘶鸣声中，携手跃入深涧之中。
两人跃入涧中，方在山涧背阴之处看到几个被寒气遮挡住的大字——蛇盘山鹰愁涧！
蛇盘、鹰愁。
龙三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挑起莫名的笑意来：“这名字倒是颇为有趣。”
若没记错，他于天庭受刑当日，是曾有梵音在而耳畔回荡。而那梵音内容，便是“蛇盘山、鹰愁涧、取经人”！
阿娇全部心思都奔到那寒水之精上，未曾留意他的反常，只是指着那涧中巴掌大的寒精颇为疑惑：“这等天材地宝当是天生地养，有缘者得之的吧？”
“那是自然。”龙三微微颔首，不甚在意地道：“无主之物，取之即用。你若想要我便为你取来，不知可抵多少药钱？”
龙三见她游移不定，只当是狐族天性畏水不敢上前。故而应她一声，便要踏水上前——龙族是天生的水中霸主，便是重伤在身也不会畏惧水汽。
“等等！”
阿娇伸手拉了他一把，舔了舔嘴角问：“这天材地宝，也有道教佛教之分？”
这话问的奇怪，当即边让那龙三一惊。
“自然不是。道佛那是道统之争，可这等天生地养的宝贝乃是天地馈赠，怎的会有道佛之分？”
“那就是这东西有主！”阿娇一听这话，更是扯着龙.三.退.了.两步，“走吧走吧，这东西还是不碰为妙。”
自入得涧中，阿娇便是心中发沉。
她在那沉没于水流之中的寒精中隐约看到了丝丝缕缕地暗沉金光！
金光之中气息平和而安详，有些像那些佛门大和尚给人的感觉。
再定睛细看，那金光之中漂浮这密密麻麻地梵文小字。她虽不能识得是何等意义，却本能地感到不妙。
“有主？”龙三闻言将灵力运于双目，两眼之中又爆出五色精光。
这般仔细梭巡一番，果然是在那寒水之精上看到了佛门痕迹。那梵文咒语藏得颇深，几乎是根植于那寒精的核心之处。若不是小狐狸提醒在先，他仔细搜寻，根本就不会留意。
他和小狐狸不同。
作为龙王太子，自幼便是博览群书。道法佛学都有涉猎，故而认出那佛教梵文中隐含的应是一份禁咒。
专用于禁锢神魂肉身！
当即冷汗涔涔而下。
若不是偶遇了那小狐狸，他此刻应是重伤之态。外伤疼痛、内伤煎熬，若在那般糟糕的状态下，乍然见到这样的疗伤之物，定是直接一口吞下。吞下后大概会在这鹰愁涧下睡上几年，待养好了伤再说其他。
可这佛门禁咒若是入了肚腹……
别说是自由，怕是从此之后生死身家都不在自己手中！
再细思自己一路行来，净仿佛真是受那梵音指引，不知不觉向着着鹰愁涧而来。
明明、明明这一路上经过渭河泾水，多得是疗伤水府。可他竟是一路向东，跨进了这深山密林，直到昨日体内伤痛爆发才稍作休整，再就遇上了那小狐狸……
好险！
险些中了那佛门秃驴的算计！
龙三咬着牙，心中发狠。此刻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当日醉酒纵火烧珠中是否也有佛门的手笔！或者说，父王押他上天请罪，是否也是……
这般想着，心头更冷，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掌。
阿娇瞧着他阴沉的脸色心中发憷，不料他手中突然发力，让他捏地痛叫一声：“松开松开！你干嘛呢，我可是你的债主，休要犯上。”
龙三听她叫唤，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出来。
松开手掌，歉意道：“是我的不是，不慎伤了道友。不若……您看着折合多少钱，一并记账？”
“你这就是债多了不愁？”阿娇斜睨他一样，见他缓了面色才松了口气。
“应该算是？”龙三不确定的挑挑眉，“你是债主，你说是就是吧。”
阿娇见他神情不似刚刚一般冷硬怨愤，便斟酌着问道：“那东西怎么回事？你刚刚想到什么了？”
“怕是有人设下的好算计呢！”龙三眸中神色一深，又飞快地掩了过去，只笑着道：“不过我这整条龙不都是抵给道友了么，如今这番算计怕是成了空。”
这回，怕是真就欠了这小狐狸一条命了。
阿娇不明所以，见他不想说，索性也就不再追问。
“既然和这宝贝无缘，那我们就上去吧。”阿娇性子跳脱，很快就对这空荡荡的涧底没了兴趣。
龙三立在原地没动，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友可有把握焚了这东西？”
这东西到底是个隐患。
他本想自己毁了这寒精。可刚刚试过，体内伤势虽压制了大半，可本源之力还是动用不得。各项法术全部封禁，竟是除了本体以外再无其他手段。可那寒精中的东西就是针对他设的套子，定然不是他本体可以轻易撼动破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