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忤逆不孝！
这般罪名可是严重的紧。
古往今来, 凡是脑门上顶着“忤逆”“不孝”这两个词的可都是没什么好下场。
且“不孝”二字，只能是做父母的给孩子的评判。
也就是说，这般罪名, 是龙三的父亲亲手按在他脑袋上的！
“你这伤……”
阿娇嗫嚅两声, 到底没问出口。
难道要她问你这伤可是你父王打的？那岂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龙三倒是颇不在意, 龙族嘛, 皮糙肉厚能扛能打的。这般伤势就是不去理会, 他找个地界儿随便睡个十年八年也就能好的差不离。
如今服用大还丹抑制了内伤恶化，更是没甚大碍。
顶多疼个几天，他也习惯了。
阿娇瞧他说的笃定, 只当他有什么恢复秘法：“拖了这么一身伤出门, 你父亲那上司还没消气呀？你这样还去什么长安啊, 回家修养去吧。”
阿娇只当他与父亲赌气。
毕竟她自幼被老狐王娇宠着长大, 对父亲的孺慕之情非比寻常。
龙三闻言确实敛眉不语，半晌才轻吐一口气, 道：“龙三已是无家可归。”
他宴席醉酒, 一时不慎, 纵火烧了玉帝赐下的殿前明珠。当日便被父王亲自压着上天请罪, 判了忤逆不孝，罚鞭三百, 剥去西海龙王三太子的身份。
这般一来, 便是有家归不得。
他明白父王的无可奈何——龙族式微依附于天庭，的确是要处处小心。
可当他在九重天被打的奄奄一息时，却从天奴那里得知, 西海龙宫为了向天庭表忠心而大宴宾客, 广邀三界妖仙。
在那一刻, 他也是不甘怨愤的。
“啊？！”
阿娇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被赶出家门了？你家人这么狠的心啊！”
“形势所逼罢了。”龙三摇摇头，不愿再多赘言。
子不言父过。
且父王便是再窝囊不好，起码也护佑了西海万千水族。
“你父亲那上司好生霸道，怎的还管人父子家事？”阿娇只当他心中难过，抱怨了两句也不多问，只叹了口气道：“原来，神仙也不好做呀。”
龙三闻言挑眉，颇为惊奇的问道：“在下界做妖怪不好吗？你想上界当妖仙？”
自那孙猴子大闹天庭，将九重天闹了个天翻地覆后，天庭神仙便不太干预下界之事，生怕再抓个刺头。
故而下界妖族更是无人管束限制。
这般一来妖魔精怪各自占山为王，无拘无束的逍遥自在。倒是少有想要认真修行位列仙班的了。毕竟位列仙班便要受天规戒律的管束，自由惯了的妖族几乎没人受的了这个。
且大多数妖族跟脚不好，便是千辛万苦的修得正果，到了九重天上论资排辈也多是最下等。能混个看大门的都算是不错的。
你瞧那孙猴子，还是五彩石得天地灵气滋养化的形呢！算起来也是妖族中顶级的跟脚，不照样做弼马温、看蟠桃园么。
而且跟脚好、有来头的大妖，人家大多也不稀罕天庭的招揽。
“飞升天庭做妖仙？那倒也没想过。”
阿娇摇摇头，认真道：“我本来觉得做妖怪就挺不容易的，漫天神佛各个都可以踩上一脚。现在人间还有许多个修道士，专门收妖降魔。修为稍低些的小妖精都不敢随便下山的。”
神佛仙人大多需要要妖怪做脚力坐骑，修道士则是要妖怪的皮毛筋骨来炼器制药。那些个人捉妖才不管你你吃不吃人、做不做恶呢，让他们逮到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
积雷山中的小妖就是被严禁随意下山。
便是那些开了智、化去喉中横骨要学人言的，也都只能组团在积雷山下的小镇子中转上两圈，权作开蒙。那里还算积雷山的属地，无甚危险，再远，却是不行的。
“这般看来，做天庭的神仙也是限制颇多。像你父亲那个顶头上司，啧，当真不好相与。”
阿娇咂咂嘴，自我反省了一番。
发现自己就不会为难积雷山中各妖王家的小崽子。就算那熊崽子上房揭瓦偷蜂蜜、猫崽子整日里趁着天黑来摸鱼她都没有真生过气，更是没有给他们老子穿小鞋。
想她堂堂玉面公主，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勤勤恳恳地带着手下开拓商路、售卖土产、挖鱼塘、养牲畜……整日里忙地天翻地覆，图的是什么呀？
不就是想让那帮子小崽子吃饱肚子嘛。毕竟，那可都是积雷山未来的有生力量！
今天多养活一个小崽子，明天就能收获一个大妖王！
这般一想，顿时美滋滋地觉得自己这妖王做的还真是不错。
不如将这龙三拐回积雷山去吧？
说来积雷山上好像还缺个养鱼的，那狸猫釉零守鱼塘倒是还行，可是养起鱼来就差的远了。她总觉得自家鱼塘里的鱼儿怎样养都没有碧波潭那儿养成的鱼儿鲜美多汁，想来是龙族有不外传的养鱼秘法？
再者龙三这家伙龙族出身，瞧着本事也还不小，应该是也能做个妖王将军！
重点是积雷山水系妖王太少，若有他加入，以后水中对阵也有依仗。
阿娇转了转眼珠，瞧着龙三那清俊温润的面孔可耻地动了心——退一万步，这般贵气美貌的小哥哥，就算是不会养鱼、不会打架也没关系呀，只带回去做道风景都是好的。
“三界之内谁又能真正的自在呢？不过是各有难处罢了。”龙三还不知道有人打自家的主意，自嘲一笑，半瞌上眼睛。
他成年后边在西海各个流域带兵历练，见多了水族精怪艰难求生的模样。不过虽然艰难好歹自由，如今，他终于也是这“自由”中的一份子了，再不受天庭限制、没有身份约束……应该高兴才对。
阿娇正盘算着如何拉这龙三入伙，一时没来的及接话。
反应过来已是过了好半晌，就在阿娇以为龙三已经睡下时才听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响在夜色之中：“做个自由自在的妖族，挺好。”
“对，挺好的！”
一听这话，阿娇赶忙赞同道：“做妖精可是比神仙自在多了，只要有本事，天大地大就没哪儿不能去！不过山野散妖容易被人欺负、自己开山立派还得招兵买马，都不划算。最好还是得加入一方势力，这样背后有人心也不慌嘛。”
“就像你这般？”
龙三好笑地瞧着一门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小狐狸，心中暗道她还是道行太浅——明晃晃地狐狸尾巴还都在外头露着呢。
这般想着，心中阴霾微散，不由得升起几分兴味。
阿娇对龙三的上道很是满意，得意洋洋地吹嘘道：
“对呀，我们积雷山可好了！花好、果好、妖更好，各个妖王都是有大本事的，小崽子们得意庇护也都各个机灵可爱！我跟你说，我们积雷山现在都能自给自足了，一片欣欣向荣，你要来了可就舍不得离开！”
“诶，你是水族，那应该知道乱石山的碧波潭吧？就连那碧波潭的万圣老龙都和我们积雷山有交情！”
阿娇瞧着龙三听得认真，禁不住更是得意。说到高兴时摇头晃脑的，高兴极了。
“听起来是还不错，”龙山微微颔首，在阿娇兴奋地点头应和时，故意微微皱眉露出沉思之态，“不过，还是有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阿娇自认为介绍的还算清楚，见他这般作态便拍着胸口保证：“有问题你说嘛，我肯定给你讲的明明白白的！”
“问题不大，只是道友不是出自压龙山君门下么？这会儿怎的又另投积雷山门下，你们压龙山君可知否？”
糟了，得意忘形露馅了！
阿娇面色一变，如遭雷击。
可若要她此刻坦白自己的身份，却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当即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啊……我们压龙山和积雷山的大王都是青丘出身，自来交好……乃是友邦！走的是互利共赢的路线！”
龙三含笑听着，做恍然大悟之状：
“原来如此，那你我相识一场，不如我与胡道友一同入压龙山吧。有道友照拂，想来也是好的。”
“那、那倒也行，压龙山也是好的。”阿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行应下。
正抓耳挠腮之际，偶然瞥见那龙三眉眼间三分笑意，反应过来，当即大为羞窘：“这般挑三拣四的，你爱上哪上哪去！没我的引荐积雷山、压龙山你一个也去不成！”
说罢默默地裹了毯子滚倒一边的草窠里头倒头闭眼，只当做自己已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