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天
晚回消息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今天是周六休息日。
可那人是周引弦。
看见消息的一瞬，秋眠心口一紧，立即回电话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
电话未被接听。
难道生气了？
秋眠不敢耽搁，丢下秦弋泽跑上楼去拿东西准备出发，一边再次拨通了周引弦的电话。
秦弋泽不明所以地在身后喊她：“喂！你跑什么？有鬼在追你啊！”
“我有事！”秋眠嫌他吵，连电话打没打通都听不清，“你先别吵，我在打电话——”
偏在此刻，电话已被接听。
周引弦和秦弋泽的声音巧妙地重叠在一起，远近交错地敲击着秋眠的耳膜——
周引弦：“有事？”
秦弋泽：“你有什么事！”
竟还离奇地呼应上了。
“……”
周引弦沉默。
秋眠甚至怀疑刚刚周引弦简短的两个字只是幻听，转瞬即逝又模糊不清。
秦弋泽却还在继续发问：“你跟谁打电话呢，男的女的？”
秋眠无奈：“你能不能别说话啊秦弋泽！”
“我问问怎么了？”
“我都听——”
“你先忙。”
不待秋眠说完，周引弦挂断了电话。
这次秋眠听得清楚，随即拿下手机一看，电话果然已被挂断。
“都怪你。”秋眠瞪了秦弋泽一眼，重新拨打周引弦的电话，“我要完蛋了。”
“什么你就要完蛋了。”秦弋泽皱眉不悦，“谁啊排场那么大还挂你电话，你搁这儿哄男朋友呢居然还打回去，背着我藏野男人了？”
秋眠正跟秦弋泽对话，全然没注意电话已经再次被接听，顺着秦弋泽的话回过去：“谁背着你藏野男人了啊，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处理好你的私事再打电话？”
说完这句，周引弦顿了下。
“没必要给我电话直播。”
秋眠：“……！”
“不是——”
秋眠试图解释，电话再次被挂断。
这次秋眠没敢再耽搁，也没继续打电话过去，飞快地跑到楼上拿了东西就要走。
秋仲景和孙婉正要叫她吃饭，看见她急匆匆跑下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挥挥手从桌上拿了块桂花糕就跑：“我还有事，先走了外公外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秦弋泽还不甘心，在后面伸长脖子追问：“你真谈恋爱了？”
秋眠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头也没回，跑得飞快。
秋仲景和孙婉好奇：“眠眠恋爱了？”
-
秋眠打车赶到南塔大学，一路直奔k9实验室，到了门口才给周引弦打电话。
虽然她并不知道周引弦找她过来干嘛，但那句“过来”，应该是让她来实验室的意思。
也许是跟新品研发有关。
电话很快被接听，周引弦似乎还在忙，压低声音在交代什么。
秋眠耐心等他说完，等那边安静下来才开口：“周老师，我已经到实验室了，请问是产品研发有什么问题吗？”
周引弦不解：“什么？”
“你早上不是发消息叫我过来吗？”
“……”
那边安静了会儿，大概是在翻聊天记录。
“抱歉。”周引弦重新开口，“发错人了。”
“啊？”秋眠不敢置信，“所以没找我吗？”
“可以这么理解。”
“……”秋眠有点小小的怨气，“您这不是逗人玩儿吗。”
“抱歉。”周引弦顿了下，“或许你可以早点向我确认。”
秋眠不甘心：“那您原本想发给谁的啊，他来了吗？要是没来您都不觉得不对劲吗？”
为什么发错消息也不知道撤回的啊。
难道就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发错人了吗？
“发给谁？”周引弦意味深长地拖着调子，“一位总是喜欢迟到的故人。”
“……好吧。”
原来喜欢迟到，怪不得那人没来周引弦竟也没觉得奇怪，所以没发现微信消息发错人也很正常。
秋眠又莫名地想起朱桢说他很讨厌别人迟到的事，居然还能有位爱迟到的故人。
想必那人于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怪不得那副语气——
【过来。】
太自然，太霸道。
秋眠理解了，倒也没了怨气。
说到底，还是怪秦弋泽。
要是他不大早上来搞这一出，当时周引弦发错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能问清楚，也不至于误会后大早上白跑这一趟。
找好了背锅侠，秋眠情绪调整好，便打算挂断电话离开：“那周老师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后面有什么问题您也还是可以随时联络我。”
却听周引弦话锋一转：“进来。”
“嗯？”秋眠不确定他在叫自己。
“既然来了，那你进来。”
噢，真在叫自己。
秋眠抬头看了眼：“门关着。”
话音刚落，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已然打开。
周引弦长身玉立，垂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侧身让开：“进来。”
秋眠诧异。
开门这么快？
昨天下午来实验室时人不多，大家都在里面忙，只有朱桢负责接待秋眠，在办公间里坐了坐就走了，因此并没什么人看见她。
今天不知是刚开完会还是什么，秋眠一进门便发现大片目光齐刷刷地落到自己身上。
转瞬，实验室一下热闹起来。
“哎？这不是那天的——”
“啊，难道是——”
大家的目光又默契地落到周引弦身上。
周引弦淡漠的眸光轻轻一扫，大家剩下的后半句话便咽了下去——
“哎？这不是那天的美女？”
“啊，难道是周神的女友？”
变成了无人听见的画外音。
朱桢今天也在，见秋眠来了，热情地介绍起她来：“海盐之旅的秋眠，负责跟进这次产品海a的研发计划。”
为了方便称呼和记忆，k9实验室将这款新品取名为代号“海a”。
当然，像k9这么顶尖的实验室，不可能全部人力都用来研发这款产品。
大家各自有分工，其中一个小组负责跟海盐之旅的研发团队接洽合作，共同研发。
实验室的人都知道有这个项目，因为它的主负责人，是那位冷面天才周神。
而在此之前，他曾亲自拒绝了另一个挺不错的项目。
拒绝原因是：“项目太多，有心无力。”
转身就多了这么个项目。
大家也不知道这项目到底有多好，虽然合作方是国内知名护肤品牌海盐之旅，可之前那个药企也不差。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有一点明确的好——
嘿，对方派来接洽这姑娘，真漂亮。
朱桢这么一介绍完，大家立即明白自己先前误会了，纷纷附和：“噢噢噢，懂了。”
秋眠大方笑了笑：“你们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命苦。”
“哈哈哈。”
“行了，别嘻嘻哈哈，还不赶紧去干活，等周神削你们呢？”
朱桢挥挥手压着人一起往里面去，转眼前间只剩下秋眠和周引弦。
秋眠略微茫然：“那我现在该干点什么啊周老师？”
周引弦转身往自己的办公间走：“过来。”
啧，怎么跟早上发错的那条微信消息一样，他对谁都这么酷这么霸道的么？
秋眠默默跟上去，脑子里却在不停猜想。
那人应该是没收到这条消息，所以这会儿都还没来，周引弦居然也没再催。
或者。
秋眠回忆了下收到那条短信的时间。
好像还不到早上八点。
那么早，他叫那人过哪儿去啊？
实验室？
家里？
如果是家里，好像有点暧昧。
就两个字，也没说叫去干嘛。
可真叫人好奇。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秋眠冷不丁地撞上道坚硬的后背，鼻尖盈着若有似无的柑橘香。
“唔……”
秋眠停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没敢抱怨周引弦为什么走得好好的忽然停下来。
周引弦却回过头，冷淡的眉目一扫，毫无感情地丢下两个字：“看路。”
“……好的。”
门锁忽地“滴”了声，秋眠抬眼看，才发现原来刚刚周引弦停下是在开他办公间的门。
“……”
还真是自己没看路。
-
还是上次那个办公间，周引弦个人专属。
但秋眠不知道他带自己过来做什么。
“坐。”
还是那熟悉又简单的一个字。
只是相较于上一次，秋眠多了点经验，没再磕着膝盖。
周引弦手里拿着份文件，看过来一眼，下巴点了点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这儿。”
“噢，好的。”
秋眠立即起身坐过去。
还是存在，并且没有减弱——
对周引弦的惧怕感。
“一些时间安排，以及需要你们配合的地方，你先看看，没问题就找时间开个研讨会。”
周引弦把文件递过来，在对面坐下。
秋眠认真地将文件查看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就只有几个点不确定。
她想了想，给出个答复：“我可能还需要再跟组里的人确定一下。”
周引弦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电脑，一手握着鼠标滑动，注意力全在电脑屏幕上，听见这话掀起眼皮看过来一瞬又收回视线。
“ok。”
依旧言简意赅，没有下文。
秋眠想了想，试探着问：“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周引弦这次倒是停下手里的事看了过来。
他长了双狭长的丹凤眼，从眼头到眼尾的三分之一位置开始延生出窄窄的双眼皮褶皱。
眼角向下，眼尾略微上挑，像锋利的刃，看人时很容易具有压迫感。
他沉默不语，眼神淡漠，分明未置一词，却已经叫人开始反省自己错在哪儿。
这样的气场，秋眠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感受到，总之她是感受了个彻底。
“你很着急？”周引弦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藏男人那问题没解决？要不我帮你解释解释？”
“……！”秋眠尴尬摆手，“不用不用，我发小那人说话口没遮拦的，您不要介意，我回头一定帮您骂他！”
“发小？”
“嗯，小时候是邻居，混得比较熟，所以他跟我说话比较随意。”
周引弦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你要帮我骂他？”
“……”
那不是顺口一说，怎么还当真。
秋眠沉默。
好一阵，周引弦很轻地冷笑了声。
手机往前一丢。
“打电话给他。”
“你骂，我听着。”
“或者，叫他来找找，我这个野男人，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