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平坟甜儿居然能考全省第四
老杜是可能去的。
看着自己的衣冠冢被挖, 老杜是想想就受了。
腊月初十,大院里很多人家翘首盼录取通知书的候,杜春分和邵耀宗启程回滨海老家。
杜春分怕小河村的人相信她爹还活着, 阳历元旦那天正好是周日, 一家人就带老杜去照相馆, 照一张全家福。
带着张全家福, 整小河村都轰动了。
论老幼, 论出没出五服的亲戚,论前有没有打过交道, 都来“瞻仰”位死而复生的“杜大郎”。
杜大郎的头发了,早年那稚嫩跳脱的少年变成神态沉稳的老者。五官却没有太大变化。更重要的是眉眼跟杜春分像极了。
饶是杜广元敢相信, 也得承认就是他去世多年的大哥。
杜启元看着半头发的人,由得想起幼年跟着大哥躲强盗土匪小鬼子, 上山打猎下河『摸』鱼, 虽然危险辛苦, 可那的他很快乐。
自打大哥离家,他的快乐也一并没了。
杜广元潸然泪下, 禁问:“大哥还活着, 为啥回来?”
杜春分道:“应该问你吗?”
万大娘没过杜广元,却常听老伴儿提起,那是小河村有出息的后生。
可惜好人长命啊。
万大娘原本和所有村民一样震惊杜启元还活着。
杜春分的话一出, 万大娘清醒过来, 道:“还有脸问。你大哥要知道你先给春分介绍陈世美, 后又给她介绍二流子, 弄死你就被你活活气死。”
杜广元脸上的泪水凝固,尴尬地想找地缝钻进去,讷讷道:“我也, 也没想,看着挺好的。”
杜春分禁问:“话你自己信吗?”
杜广元一万信,可他打小就怕他大哥,怕他大哥回头收拾他,忍住为自己辩解,“他们都是你二婶娘家人,我拢共没过几次。”
林香兰像被蝎子蜇一样,大喊大叫:“好你杜广元,你给我说清楚!啥叫你拢共没过几次?都是我的主意——”
“闭嘴!”杜春分脑壳疼。
林香兰猛然住嘴。
杜春分:“你们两口子的事回家掰扯去,我没空听你们吵吵。二叔,甭管你咋说,一被子底下睡出两人,点你承认也没用。我来是找你们算账,是来给你大哥大嫂平坟。”
村长禁问:“你娘也还活着?”
杜春分:“活着。”
村长由得看一眼全村人还在轮着看的照片,“那上面咋没她?”
杜春分笑道:“跟大郎同志离婚了。”
万大娘禁问:“为啥?”
杜春分:“她去资本主义国家享福去了。老杜要为人民服务,两口子过一块去。”
众人乍一听没听懂。
再仔细一琢磨,难置信,惊呼:“你娘出国了?”
杜春分点头:“老杜我送回来那年就走了。”
在国家民族危难存亡际,很多在国外有很好的生活,前途远大的人纷纷回来报效祖国,她却选择出去,众人顿对杜春分她娘的感官好。
待他们想起十年革命期资本家被归为“黑七类”,原本脸上的笑容也因此消失。
万大娘更是忍住说:“你爹做得对,就应该跟她离。”
杜春分此番过来也是来讨伐她娘。再说了,人选择,也没必要当众讨伐:“些事都过去了。几十年了,老杜都忘了她长啥样。说些。你们谁跟我们去坟平了?”
土堆里有死人,没几人敢去。
那衣冠冢的主人还活着,没几人害怕。
万大娘立马让她儿子回家拿铁锨。
杜广元禁说:“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去。”
杜春分:“就怕惊动我爷爷『奶』『奶』,老两口知道你们两口子干的好事,半夜去找你们?”
杜广元的脸『色』变了,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动了。
邵耀宗无语又想笑,年过半百的人了,居然还么怂,“跟他说么多干嘛。么冷的天早点弄好咱们也早点回去。”
村长问:“还回去?”
邵耀宗点头:“我就请几天假,能离开太久。”
村长想邵耀宗还在部队:“么多年,该是师长副师长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邵耀宗:“旅长。”
村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团长上面是旅长。”
较为年轻的人禁问:“现在还有旅?是说都改成师了吗?”
邵耀宗由得朝说话的人看去。
村长解释:“城里来的知青。”
就难怪了。
邵耀宗:“类独立旅。”
那知青禁说:“怪得。听说能进独立旅的人特厉害。位同志你肯也特厉害。”
邵耀宗笑道:“我要是厉害,现在怎么着也得是副军级。”
村长:“早晚的事。再说了,你也大。”
杜春分道:“过了年就四十四了。”
村长惊得敢信,因为邵耀宗跟村里四十来岁的人比起来也就三十出头。
农村人结婚早,家庭条件稍稍过得去,娶得起媳『妇』的人四十来岁都有孙子了。邵耀宗的几孩子才十多岁。导致所有人潜意识认为他还很年轻。
村长禁说:“你么大了?那,那过了年春分岂四十了?”
杜春分点一下头:“是的。”
村长忍住摇头感慨:“日子过得可真快。”
邵耀宗笑道:“我们六五年结的婚,今年七七年,整整十二年了。”
村长仔细一算,可是吗。
万大娘看她儿子拿几铁锹过来,“春分,边走边说?”
邵耀宗对万大娘的儿子道:“给我一吧。”
他虽然没穿军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军官。中年汉子面对他总有些拘谨,腼腆地笑笑:“我拿着就行了,又重。”待他开口就往老坟地走去。
老坟地,对方就给邵耀宗一铁锨,让他女婿先来。
杜大壮终于想起多年前的那件事:“难怪春分第一次带你来的候,差点忘了给大郎叔和潘婶磕头。我当还奇怪,春分咋连她爹娘都忘了。还为她是太久没回来,记得她爹娘的坟在哪儿。今儿我可算明了。”
二壮也来了。
从宁阳滨海也就七八百里,早上出发,晚上就了。大晚上的杜春分也好意思打扰别人,就跟邵耀宗去招待所住下。
今儿早上去饭店看望二壮。
然而今天是周一,客人很少,二壮休息。可待她说话,就有小徒弟去喊二壮。
二壮还知道他师傅的爹还活着。
跟杜春分来村里一路上脑袋都晕乎乎的,人怎么就没死啊。
杜大壮的话终于让二壮清醒过来:“难怪师——难怪让姐夫给大郎叔和潘婶磕头,姐夫一副像要他命似的。”
邵耀宗问:“换成你也一样。”
二壮嘿嘿笑笑:“春分姐,刚刚好像说,大郎叔没跟你一块来,是看自己的坟瘆得慌。那坟平了,大郎叔是是就回来了?”
话倒让众人想起一件事。
万大娘问:“春分,你爹现在在你那儿?”
村长接着问:“看你爹穿的还有他的头发,现在也是国家干部吧?”
万大娘想想那张照片,“看样子像。过就算是也该退休了吧?”
杜春分点头,“快了。”
那就是还没退休。
村长掐指一算,普通干部六十岁就退了。他要是没记错,杜大郎今年得六十五了。年龄还没退,那是大官啊。
村长由得转向杜春分,欲言又止。
杜春分权当没看,接过二壮的铁锨让他歇一会儿。坟挖开,里面的衣物直接点火烧了,就坟填平。
填土虽然快,可有两坟。
冬天昼短,杜春分和邵耀宗九点才往边来,至于待两坟夷为平地都快中午了。
村长让杜春分去他家。
万大娘让杜春分去她家吃饭。
杜春分此番过来连一糖也没买,好意思去万大娘家,直言去她徒弟家。
二壮的岳母一家本就喜欢二壮老实厚道。后来又得知他“师母”邵耀宗是军官,对他就更好了。
原本张连芳打算让二壮住她家,二壮打算住自家,她家也没住他家也没住。结婚没几天,就被大舅子弄去丈母娘家。
一住就是么多年。
二壮自己家就在村东头,可惜房间里的灰尘都能写字了。
村长一听杜春分的话,就知道杜春分说的去他家。
立即给杜大壮眼『色』。
杜大壮疾步家,就让她媳『妇』留着过年的大公鸡杀了,做一锅小鸡炖蘑菇,锅边贴一圈玉米饼子。
玉米饼子沾上了鸡汤,那味道快赶上面馒头了。
邵耀宗一会儿就吃了三。
杜春分等他再拿,朝他腿上掐一下。
恰好被村长看正着,“你是干啥?小邵喜欢吃就让他吃。”
杜春分道:“是让他吃。他现在饭量么大,吃习惯了,等后退休或转业再么吃,又像在部队天天训练,出仨月就得胖的走动。”
“胖了好啊。”二壮忍住说。
杜春分:“太胖对体好。”
邵耀宗吃东西快没注意。杜春分样一说,他意识农村人虽然有土地,口粮也富裕,立即端碗喝粥:“春分说的是。什么东西都能过量。”
村长一弄清真假,就问出心底的疑『惑』:“春分,我早两年听二壮说,你们现在在宁阳。你爹也在宁阳?”
杜春分笑道:“好奇我爹在哪儿上班?年后你就知道了。”
村长由得放下筷子:“年后你爹回来?”
杜春分:“具体哪天我现在也清楚。”
邵耀宗禁看一下杜春分,他怎么知道事。
碍于二壮的娘也在,邵耀宗忍着没敢问。
么多年过去,女人看他们那笑容还是像硬挤出来似的。他们今天说了,保齐她下午就传的人尽皆知。
饭毕,邵耀宗和杜春分带着二壮去张连芳家。
晚上,二壮的媳『妇』俩孩子带过来。
杜春分一人给五块钱面礼。在张连芳家吃过饭就各回各家。
回去的路上,二壮的媳『妇』忍住问:“你师傅给孩子钱的候眼都没眨,她现在工资是是特高?”
二壮道:“她再高也可能有我高。部队学校食堂又是饭店。”
“那就是邵同志的工资高。可工资高也能么花啊。”
二壮笑道:“你就别替她『操』心了。春分姐有钱。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过些日子是啥候?”
也是邵耀宗想知道的。
杜春分道:“老杜的事我哪知道。”
邵耀宗禁说:“你清楚还跟村长和二壮说过些日子回去?”
样说,村长肯问停。
能从吃饭问她走。
杜春分:“我说年后,可没说年后一月,还是年后十月。”
邵耀宗服了。
杜春分他一脸无语,忍住笑了:“想知道?回去问老杜呗。”
邵耀宗确实有打算。
翌日早上,两人乘公交车车站。
傍晚抵达宁阳。
甫一进干部大院,邵耀宗就意识气氛对。
寒冬腊月外面零下二十度,天有太阳还好一点的,傍晚冷的能人冻僵。往年候下午三四点外面就没人了。
现在都六点多,每路口都有人。
邵耀宗纳闷,杜春分也怀疑出什么事了。
疾步家,杜家堂屋里也很热闹。
杜春分和邵耀宗互相看了看,三步做两步走,进去就看左右邻居都在。
“小杜回来了?”
贺伟的妈听音,扭头一看是她就起:“刚刚还在说你。可真禁念叨啊。”
杜春分禁问:“说我什么?”
“说你厉害啊。四闺女四大学生。”
每字她都能听懂,合在一起糊涂了,啥叫四大学生啊。
甜儿给她搬两板凳。
平平去倒热水让他们洗手。
安安去拿碗筷,给他们盛饭。
老杜解释:“你们走的两天,通知书几乎都下来了。她们四的成绩上首都的学校都没多大问题。”
杜春分信,“咋可能?安安还没三百呢。”
安安:“爷爷说的首都的学校,是全国高学府。要上全国高学府,也就甜儿的成绩够。”
甜儿提醒:“我是你姐!”
安安别过脸装没听。
杜春分忍住说:“可是光宁阳就有几比甜儿考得好的啊。”
甜儿点头:“全省比我考得好的正好就是宁阳那几。帝都大学就算在咱们边招五人我也能去。”
杜春分怀疑她耳背,忍住看邵耀宗。
邵耀宗也懵了,“满分四百分,你才三百二十多?”
甜儿再次点头。
邵耀宗转向他岳父:“我记得早些天的报纸上说次考试的总人数有五百多万?哪怕帝都大学次招一两千也轮甜儿吧。”
贺伟的妈笑道:“止你,大伙儿都么想的。我前天还跟贺伟他爸说,贺伟次没戏。谁能想,话音落下,邮递员就来了。”
杜春分忙问:“贺伟考上了?”
贺伟好意思说:“吊车尾进的宁阳师范学校。”
杜春分想起另一同样报宁阳师范学校的陈森:“你考多少?”
甜儿道:“两百出头,三分一来自数学,三分一来自语文。另外两门都没及格。”
贺伟的脸红了。
杜春分:“那你去吗?”
贺伟连连点头:“去。杜爷爷说,次考成样,是因为间太短,很多人都没间复习。我今年去,等明年四门都考及格,也一能上宁阳师范学校。”
杜春分闻言禁后悔:“早知道样就让你们填志愿了。”
甜儿:“真填志愿,我们四得四学校。安安也别想去她喜欢的学校。”
听话,杜春分又后悔了,“那你们回头可得加劲。”
甜儿点一下头:“你们先吃饭吧。”
左右邻居起告辞。
杜春分和邵耀宗回自己屋里,想想高考成绩,又忍住感慨:“那么多学生,甜儿居然能考全省第四。”
邵耀宗也觉得可思议,“若是能先出分数再填志愿,陈森说能上本科。”
杜春分点头:“是呀。可惜是可能的。”顿了顿,“既然帝都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那么低,小美再努力半年说也能上。”
邵耀宗道:“咱们又指望她光宗耀祖,也需要她赚钱养家,她喜欢重要。安安现在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比起小美,安安确实难办。
杜春分:“你想办法。别回头了大学上一年上下去,回来再考的话,中间隔么久也好考。”
邵耀宗也没什么好办法,翌日就事告诉他岳父。
杜厅让邵耀宗先回去,留杜春分娘几住几天,他带几孙女各单位逛逛,看安安对什么感兴趣。
“回去”两字让邵耀宗想起昨天因为高考成绩而遗忘的一件事:“爹,春分说你年后回老家。具体什么候回去?要要我们陪您一起去?”
杜厅想也没想就说:“用。等你们有间天就热了。那么热的天,我才回去。”
邵耀宗:“那你什么候回去?”
杜厅算一下他的日程表:“三四月份可能下去调研。候抽出一天半天来过去看一下。”
“你一公安厅的调研?”杜春分打量她爹:“你有啥好调查研究的?”
甜儿道:“爷爷除了厅长还挂着好几职位呢。”
杜春分禁问:“革命委员会没人了?”
“有人。可惜都是些秋后蚂蚱,敢再蹦跶。”杜厅想想自从上面宣布历经十年的革命结束,有些人一比一孙子,“都怕秋后算账,现在是能躲就躲。我出面都行。再说了,早晚得回去一趟。”
有些账也该算算了。